第978章


这次终于一串连招逼得他开口说话。

“笑话!你打不过下三滥?”曹峥一边打,嘴上却不放松。

“上了场就是生死相博,老子受了什么罪大约你也知道吧。今天老子就是来报仇的。”

“凭你这几招?想杀我还做不到!”

那人一时不能视物,眼里火辣辣地疼,干脆闭了眼,侧耳只以听力辨位,与曹峥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不过到底吃了看不到的亏,曹峥打了几下突生一计,忽然收招,屏息不动。

那人一下失了目标,又因为正打得起劲,收得突然,有点懵。

只这一瞬,曹峥手夹铁镖三枚连发,那人招架暗器时,曹峥来回走位发镖。

他在家准备许久,想了很久,以劣取胜,只能不择手段。

他第二次洒的灰是药粉加泥灰加白灰,又呛人又让人失力。

药效已经发作,那人马上感受到自己力量变弱了。

他生受一镖,返身向后变跑,曹峥不知那镖有没有毒,秉着“穷寇勿追”的原则停下脚步。

那人阴狠,万一有后手,他又得吃亏。

于是站在屋顶看着那人逃走了。

院子里这时已乱做一团。正是思岑出事之后。

曹峥站在屋顶看着院中,知道李仁此次得手了。

如此一来,胭脂又给李仁争取了更多时间。

和云之决裂时,她心如死灰,并非假装。

她要走的路,要做的事,让她踏上了另一条路,和云之不同的道路。也许这一别,真就不复从前了。

悲伤加上有孕,她晕过去,并不是做戏。

紫桓感受到她的悲痛,对她的怜爱之下已是彻底投降。

心中决定收容处的事先交给胭脂,以后小御街的生意也会慢慢交由胭脂了解,查看账目这样的事都可以给她管。

自己只负责干“脏”活,面子上的事,胭脂想管就管吧。

这是他能交付的最大真心诚意。

但那边院子的事,拉拢、威胁、行贿官员的事,他不会让胭脂碰一下。

这边反正只负责抱走婴儿,他会告诉胭脂,这些孩子他都找到了领养人。

他想宠着她,也要保护她。

胭脂慢慢睁开了眼,脸上血色全无。

“你受苦啦。”紫桓拉起她的手温和地说,“这儿没什么好吃的,我叫人去你常吃的馆子买了乌鸡炖山参,来喝一点。”

他极尽温柔,将胭脂扶起来靠着被子,自己则拿了勺子一点点吹凉了汤喂给胭脂喝。

胭脂喝了两口,又哭了。

“怎么又哭了?”紫桓从袖口拿出手帕,是胭脂为他绣的,比外头买的绣工差得远。

他竟时时带在身上。

……

胭脂心内纠结不休,又加上有孕,实难控制情绪,抽泣着说,“我怕以后就喝不到你喂的汤了。”

“呵呵,你想喝,我都喂你,用嘴喂也是可以的。”他调笑着又舀了一勺。

“等有了妾室,你不定喜欢哪个呢。”

“我见过的女人成百上千,早就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他说的全是真话,胭脂也明白,所以更加感动。

“抱抱我。”她说。

紫桓将碗放在一边,拥住她,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想离开这儿,思岑……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她声音逐渐低下去。

“为夫来处理,不关你的事。”他扶着胭脂起身,“不过死个不要紧的人罢了。”

他为胭脂披上披风,扶她上车,叫过小三爷和二娘,细细交代一番。

小三爷低头只答应,一直没抬头。

他怕表情露了心事。

二娘也一样,两人肩并肩,一起躬身应答。

等紫桓坐上了马车,两人才齐齐起身,院里别的人都目睹了思岑的死,此时都躲在房中支着耳朵听动静。

东家走后大家都出来,看着二娘和浑三儿。

“怎么办?”众人问。

“东家叫咱们直接挖坑埋了。”

“那、那我去套车?这会儿可够晚的,拉个死人……”

“不必套。”二娘沉着脸说。

从前院中也死过婴儿,丢也丢得远些,院后就是大片荒地,走上几十米,树上,田边,不拘哪里。

“东家说就把人埋在这儿。”

“前院?”麻子惊呼。哪有把人埋眼前的?

“咱们可天天来来去去的,就埋脚下?”

“树下!东家特意交待的。”

李仁心眼儿多,从这件事上就能断定——紫桓没打算叫他们这一屋人活着出去。

平白死了人,大家都是目击者,他却丝毫不怕泄密。

平日里又大方得过分。

那么多银子,一文不留都给大家分了,他再有钱,没人嫌银子多。

他一早就猜着这些银子带不走。

他们这儿的人,除了麻子爱赌,大家花钱都有限,人人都想着把钱存起来,等不在这里当差,回家寻个营生干。

人人没想到,这里是个进来出不去的地方。

所以大家都是“死人。”

当下所有人拿了铁锹开始挖坑,一片安静中,只有挖土的声音。

李仁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胭脂坐过的凳子上。

二娘走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今天怪辛苦的。”

小三爷看着那张日日都见的熟悉的面孔。

又看看挥着铲子的麻子和那几个人。

这些人,没有一个意识到不对劲吗?

他摇摇头道,“没啥,有点累。”

这些人不过是他生命中毫无份量的过客,他说服自己。

明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特别是孙二娘。

他知道王法不容她,她犯了死罪。

可是,知道她和所有人会死在紫桓之手还是让李仁心里不是滋味。

曹峥不管里头的事,他无声站在屋顶,从刚才的打斗中回过神,他方才回味过来——

这个蒙面人,他应该认得。

这身形、这声音、还是眼睛,都似乎在哪见过。

他愣愣地,从营房回忆到皇宫,回忆到身边的太监,回忆到朝臣,想了许久,就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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