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神仙斗法
药粉逐渐消融，两份契约的左下角果然显露出了一行日期和一行“供芙蓉苑”的字样。
“结果已然在此，祖母请看。”沈惊鸿从容笑道，手指一指盆中的纸张。
老夫人自然早就看见了，面色阴沉，沉默不语，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不，这怎么可能？”楼梦婷心中大惊，不敢置信的看着纸上的字样。这意味着什么她如何不知道？怕是现在众人都认为是她们芙蓉苑在作祟，骗取银票不说，还祸水东引嫁祸沈洛汐。
她们被人算计了！
“老夫人，这是阴谋！幕后黑手想要芙蓉苑当替罪羊啊！”楼梦婷咬牙道，眼神恨恨的扫了一眼沈洛汐，又往沈惊鸿看去。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沈洛汐还是沈惊鸿在算计她们。
沈惊鸿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转身回了座位。
他只是让纸上的字样显露出来，是对事不对人，事先并不知道结果，所以谁都不能说他图谋不轨。但若是继续参与下去，与楼梦婷她们争辩，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所以他无需开口，只要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就行了。剩下的，就让沈洛汐去应对好了。
楼梦婷话音一落，沈惊春也愤愤不平的指着沈洛汐道：“祖母，一定是她陷害我们。这事分明就是因她而起，她绝对跑不了干系。”
沈惊春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从沈洛汐说要还愿，陈妈妈取出银票，而后一行人出城上山，中间几乎没有间隔，芙蓉苑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沈洛汐的目的，当沈洛汐一行出发之后她们准备的时间的确不多。
“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法真是贻笑大方，这契约中内容详尽，一看就是早有预谋，难不成我们还能事先得知大姐姐的想法？”沈惊云冷哼道，“祖母明察秋毫，定不会中了小人奸计。”
“二弟弟所言甚是，定是有小人欲陷害我们。”沈洛汐出人意料的不仅不反驳，反而顺着沈惊云的话说了下去。
俨然将自己与芙蓉苑都说成了受害者，他们是被幕后黑手陷害的，让他们两方去斗个你死我活，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好逍遥法外。
“你少装模作样，除了你还有谁能如此歹毒？”沈惊春不忿道，脑袋也好似忽然开了窍似的，“不论你怎么说，这事与你都逃不开干系，我们不能事先得知自然无从下手，难道其他人便能了？说来说去，还是都是你的阴谋。”
“二妹妹要这般说，姐姐真是百口莫辩。”沈洛汐面色苍白的说道，“这正是幕后黑手的高明的之处，让大家无论怎么怀疑都只能在你我之间，却想不到他身上去。至于他如何得知我的想法，我更是不知道了。但还愿之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有人得知并事先谋划也不稀奇。”
水，只要搅浑了就行，真相什么的真心不重要，最终目的是让结果对自己有利。
沈惊鸿眉头一挑，目光大有深意的在沈洛汐与其他人之间徘徊了一番，很快又收了回来，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优雅模样。
心中暗道：还好我看破局面，先发制人，否则到了此时也中了招了。
若是沈惊鸿之前没有出面，等沈洛汐揭开“结果”，再加上沈洛汐这么一番话，那么连他在内嫌疑都很大了。
毕竟绿菱苑与芙蓉苑相斗，能坐收渔利的也就那么几个，沈惊鸿凭什么置身事外？
但他来了这么一手，嫌疑便大大减少了，他总不能自己揭穿自己吧？
或许有人会想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让人防备不到他。但这也只能是猜想，明面上沈惊鸿就是无辜的。而他也只需要维持这样一个明面上的无辜形象就行了，暗地里的东西始终是暗地里的，那是见不得光的，没有人会去拆开来看。
就连沈洛汐也不得不承认，沈惊鸿此人是个可怕的对手。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虽然隔山打牛的过了一招，但到底不是正面相对，谁也没有和对方死磕的想法。
沈洛汐欲祸水东引，沈惊鸿则想方设法将自己摘出去，二人的目的并不冲突。说穿了就是沈洛汐是无差别“嫁祸”，并不是专门针对沈惊鸿。至于沈惊鸿能不能躲过这一波“洪水”，就看他个人的本事了。沈洛汐并不会去关心。
而沈惊鸿也的确有能耐，事先看到了危机，并立即采取相应措施避了过去。
云若依也不是笨人，此时也明白了沈惊鸿先前所为用意何在，心中也不由得庆幸和骄傲。
不管是谁在搞鬼，丹杏苑暂时是全身而退了。
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许久不曾开口的老夫人终于沉声道：“这上面你的印章和王妈妈的手印却是做不得假，这你又如何解释？”
“祖母明鉴，这并不是孙儿的印章啊。”沈洛汐忽然道，“孙儿有一个习惯，书写姓名时左侧三点水喜写两个拐点，写完第一点后便直接往下略微弯曲拐下，而后停顿再往上勾起。绝非似此处这般中间尚有一处拐点。雕刻印章亦是如此，孙儿是特地嘱咐过工匠师傅的。祖母请看。”
说完，沈洛汐便将自己真正的印章取出。
她所说的乃是原主的习惯，而此时取出的也不是先前使用的印章，那枚早就毁尸灭迹了。
老夫人面色一变，竟然不是？
狐疑的让人拿过来一看，果真如沈洛汐所说那般，与契约上的落款不甚相符。而这枚印章也的确看得出来有些年份了，不似临时造假。
老夫人面色黑了，如此岂不是说拿捏不住这小蹄子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总不能颠倒黑白，说这枚印章是假的。
“真真是运好，如此都栽不了！”老夫人心中憋着一口恶气。
“祖母别信她的话，她能用芙蓉苑的纸陷害，当然想得到这点，这契约上的印章定是她事先准备好的，用来掩人耳目。”沈惊春咬死了沈洛汐不放，说的话也每每击中真相，不得不说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妹妹这话未免有失偏颇，芙蓉苑我从来不曾去过，妹妹也未必欢迎我去。你我终究是同父姐妹，何至于此？血浓于水啊，妹妹为何总是处处针对姐姐？”沈洛汐伤心欲绝的问道。
这话绵里藏针，言下之意便是你我总归是亲姐妹，就算你和我不对付，也用不着时时刻刻想着置我于死地啊。
或许不客观公正，但世事就是如此，弱势一方总是有理的。哪怕再不占理，装可怜示示弱，世人莫名其妙的同情心就会认为你有理。
沈洛汐这么一说，便好似沈惊春在无理取闹，平时和她针锋相对，连院子都未必肯让她进去，此时又咄咄逼人，着实过分了。
就如沈洛汐所说，她连芙蓉苑都进不去，如何能弄得到芙蓉苑的纸？
“你没来过不代表别人进不来，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身边的茗烟和茗雨都是高手？要想潜入拿点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沈惊春指着茗烟和茗雨说道。
“若是如此，姐姐缺钱只要让她们‘手到擒来’一番便可了，何须如此费力不讨好？”沈洛汐四两拨千斤，“茗烟和茗雨都是宫里的人，岂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我有心，又如何命令的动？妹妹还是慎言，否则传进宫里去，甚至传到圣上耳中，不仅妹妹，连沈府也没有好果子吃。”
扯虎皮拉大旗，她最在行了。
连皇帝都搬出来了，沈惊春哪里还敢揪着茗烟和茗雨不放？别说是她，就是老夫人也不敢这么做啊。不然就是藐视皇家了。
没办法，皇家的名头就是好用，这就是封建社会啊！
茗烟和茗雨：“……”
小姐真是昧着良心说话都不怕遭雷劈的啊！
但想归这么想，这个时候总不能拆沈洛喜的台，该配合还是得配合。
只见茗雨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说道：“奴婢二人奉淑妃娘娘之命照顾大小姐，莫敢不尽心，二小姐此番言语可是要逼死奴婢二人么？”
“不，不是，是我妄言了。”沈惊春吓了一跳，到底只是个深闺女子，年纪又不大，也没多少心机，面对皇权还是憷的。
茗烟和茗雨虽然只是宫女，但出来代表的就是淑妃，就是皇权，别说沈惊春，就是老夫人也得给三分颜面。
“二姑娘赶紧退下。”老夫人喝道，又对着二人道，“二位姑娘莫恼，老身这孙女是个不懂事，我们断然不会怀疑宫中的规矩。”
“老夫人慧眼。”茗雨行了一礼，又退回了沈洛汐身后。
借着淑妃的名头，沈洛汐轻描淡写的便化去了这一层怀疑。
到了此时，即便老夫人或者其他人心中再如何怀疑沈洛汐，也拿她没办法了。
因为种种证据都表明，她是被陷害的，是无辜的。
虽然这些很大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阴谋，但是她们没有证据，只能不甘心不情愿的认了。
沈洛汐要的也不是彻底摘除嫌疑，她不怕别人怀疑她，就算在此之前她们也想方设法的陷害她针对她，所以这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关键是不能落人口实，只要没有不被抓住把柄，她就高枕无忧。
毕竟没有真事她们也会千方百计把假事弄成真事，真相在这种人家，永远是最不值一提的。
唯有利益，才是勾心斗角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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