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破天惊的冲撞
楚北璃看着同父亲一般高大威武的镇国公齐瀚言,伸手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脖子,舔舔嘴角,出声:“你别多嘴,继续往下听。”
*
老太傅是个性情中人,十分能够理解齐瀚言的爱女心切,感慨着。
“当年的一场动乱,的确是让不少人家破身亡,好在激流之中,国公您率军稳定大局,这才阻止了许多的悲剧;如今令千金平安归来,也是老天对您的厚赏。”
齐瀚言不敢居功,朝着皇宫方向拜了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国公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管是过去还是如今,一切都是皇恩浩荡。”
“哈哈哈哈!国公还真是通透忠勇如当年。”
说着,老太傅就看向被齐瑶拉在手中的齐霄,“今日国公来寻老夫,您的意思老夫早已明白,只是老夫如今年纪大了,就连这府中的学堂也甚少再去,怕无力教导小公子。”
齐瀚言在来之前就猜到可能会被老太傅婉拒,可没想到他这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被堵住了口。
看来这裘老太傅的性格也是亦如当年,秉性耿直、快人快语,丝毫不因年纪大了就变的圆滑。
齐瀚言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子,见老太傅无意收他家臭小子,也就不出言多劝,刚准备巧妙的将老太傅的婉拒之言接下,站在身边的齐瑶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裘公,小女斗胆,有一个问题想向您求教,不知裘公可愿替小女解惑?”
齐瀚言看着大胆出声的女儿,轻拉住她的手,“瑶儿,不可对裘公无礼。”
“哈哈!国公不必紧张,不过是小辈请教,不妨事的。”
老太傅目露慈爱的看向齐瑶,“孩子,你是想要问老夫什么?”
齐瑶先恭敬的朝着老太傅行了感谢礼,继而身影立直,眸光坦荡道。
“瑶儿斗胆,想请问裘公,在您致仕之前曾在朝堂上身兼多个职位,在这诸多职位里,您认为自己做的最有贡献、最有价值、最利国利民的职位是哪个?”
老太傅自问在朝堂上沉浮多年,亲身经历过不少风浪波折,甚至也尝过被一干御史当朝诘问的状况。
可就算在面对这些疾风猛浪的时候,他都能坦然处之、镇定自若,长袖一挥,娓娓道来,从未有过被人问住的时候,可在今天,在这半大的少女面前,他竟有种恍惚感。
几十年的经历如光影般在他面前飞速闪过。
他似通过这时间长廊看到了当年刚及弱冠的他,看到了三元及第荣登科举榜首的他,看到了步步高升,带着整个家族走向更高处的他……
时间如梭,在眨眼之间他像是看完了他全部的人生,然后思考着眼前少女向他提出的问题。
半晌,都没有开口。
裘老太傅的异样不仅让站在他面前的齐瑶与齐瀚言几人看的清楚,就连躲在拐角处的两个人影也察觉到了老太傅的心境变化。
楚北璃看着那个湘红色的背影,含笑的桃花眼露出了趣味之色,“阿止,这个齐家女有点意思,居然随便抛出来一个问题,就能让堂堂天子帝师愣住,半天都回答不上来。”
裘修止担心的看向神色不明的祖父,“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很难吗?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楚北璃笑着拍了下裘修止的肩膀,赞叹道:“今天咱俩可算是来着了,你等着看,等会儿你祖父就要收镇国公家的小公子为徒了。”
“不可能,祖父向来一言九鼎,他既然亲口婉拒镇国公的来意,就不会出尔反尔。”
“呵,是吗?但我怎么看到有变数呢?”
裘修止明白楚北璃的意思,同样也看向那个纤细的身影,“你说的变数就是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楚北璃看着裘修止骄傲的神情,啧啧道:“你若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这丫头今日,能让你我大开眼界。”
*
齐瀚言有些尴尬的看着陷入沉默的老太傅,在瞥了眼他家闺女后,正准备开口找个梯子让双方都能下台,一直沉默的老太傅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声。
“老夫自为官以来,曾任御史台谏臣,也当过外放的地方州府,年轻时也在翰林院专职过编修,后来得天家看重,任职大学士,进宫当诸位皇子的老师,当今圣上也得过老夫的教导。”
“老夫不敢说在为官这些年做过多少有利天下百姓的事,但老夫这数十年的仕途,没有一天有负皇恩,都说在其位谋其职,老夫自知才智有限,唯有呕心沥血效忠君主,为朝堂、为天下百姓多多培养有才之士,才不负这皇家的隆恩。”
齐瑶敬重的看着面前的两朝老臣,恭敬道,“裘公的意思是,您这一生做的让您最骄傲的事就是能从一而终效忠您的君主,能矢志不渝为大梁培养出色的接班人,是吗?”
裘老太傅笑眯眯的点着头,算是回答了齐瑶。
但齐瑶在得到这个答案后,却露出明显的质疑之色。
“小女深信裘公的爱国之心、忠君之义,但对您引以为傲的培养有才之士的初衷,却抱有怀疑态度。”
“裘公,在小女看来,您虽是出色的天子帝师,优秀的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但却并非是大梁百姓的好老师,您对您的君主问心无愧,对天下读书人问心无愧,可您,愧对天下百姓。”
“瑶儿,不得无礼!”
齐瀚言没想到他家这闺女不出声则以,一出口竟是这样石破天惊,连他这种见惯大风浪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躲在一边的裘修止也见了怒意,攥着拳头就想冲出去,却被楚北璃一把拉住。
“楚北璃你干什么?这个齐瑶还没入你侯府,你就开始偏私了?难道你没听见,她居然敢用那样的态度同我祖父说话吗?”
楚北璃将生气的裘修止按住,“你动静小点,不怕被人发现咱们偷听?别着急,再等等,看这丫头还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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