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丈夫志气直如铁
沈约暗暗叫苦。
身体受内外毒物攻击,受到的损伤,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虽然用新抢来的神通,涤荡了身上的毒素,可由于中毒太深,所需的魂力巨大,一百五十节的魂力,一下子所剩无几。
再加上肉身恢复原状,急需大量的能量,又消耗了大量的异力。
刚刚趁不忧子在洞口犹豫的空档,他将蟾蜍童子和独孤泣鹤的尸体,扔进阴影角落。又幻化莲花绢,变了独孤泣鹤的容貌。
这已经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
如今沈约的状态,好比抽掉了蛋液的空蛋壳,随意一下,都可能粉身碎骨。
既然穿了帮,他也无话可说。
沈约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手指一捻,禹王鼓已然落在怀中。
“住手!”
“不忧子,你敢对独孤师叔不敬!目无尊长,以为长春派没有家法了吗?!”
“咦?”
沈约的眼睛又睁开了。
浑厚的男中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勾勒出那个忠厚的大脸来。
“元亨子!”
“不知内情,你不要瞎掺和!”
元亨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不知内情?我从头看到尾!”
“独孤师叔不给你治伤药膏,你就趁着师叔行功,不能动弹之际,偷袭师叔!”
“如果师叔因为你的行为,走火入魔,伤了道基,破劫长生无望,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沈约大大点头,这个貌似憨厚的汉子,嘴巴是真毒啊。
“唔,从头看到尾么?”
“这是拿话点我呐!”
“好你个元亨子!!”
“好你个元亨子!!”
仿佛有心灵感应,不忧子额头青筋暴起,握着碧玉杖的手,攥得发白。
“你根本不懂!”
“蟾蜍童子从来不出万毒洞!”
“再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面花蛛膏!”
不忧子的手猛地用力,尖锐的杖尖穿透衣物,一股黑血立刻润染了一大片。
“大胆!你敢欺师灭祖!”
元亨子怒喝一声,向前扑来。
不忧子手上加力,誓要刺穿假独孤泣鹤的后心。
可在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上了额头,脑中猛然眩晕,待清醒过来,元亨子已然捉住自己的肩膀,向后甩出。
不忧子来不及抽回碧玉杖,只得展开云鹤八法,跟元亨子斗在了一处。
耗尽了最后一点魂力的假独孤泣鹤,身形一歪,背插碧玉杖,躺倒在血泊之中。
按资质和修为,不忧子原本稳压元亨子一头,只是此时急怒攻心,十成功夫,只剩七成。
反观元亨子,除了最开始显得有点急躁之外,两个回合之后,便气定神闲,见招拆招,又恢复了平日里老实木讷的样子。
一双手连连晃动,将不忧子紧紧缠住,不让他有机会去对付倒在地上的“假师叔”。
不忧子何其聪明,见元亨子处处回护“假师叔”,心中疑云大起。
他原本就是宁折不弯,刚劲严正的性格,一旦认定元亨子勾结外敌,暗算门中长辈,心中怒火再难压抑,大喝一声,手法一变,云鹤八法之中,竟然掺夹了一套更为暴烈的拳法,向元亨子袭去。
不忧子双拳挟带着一股沛然的气劲,在一声声厉喝中,连环击出,拳势威猛无涛。
元亨子天资原本就不够,再加上出身并非富贵之家,不像不忧子这样,另有家传绝学。一下被打得手忙脚乱。
不忧子俊俏的玉面,粉里透红,怒目而视,犹如二郎真君附体,威猛中不失儒雅,神威凛凛,打得元亨子面如土色,自惭形秽。
不过这也激起了元亨子一直压在心底的愤恨。
“不就是家境好么?不就是官二代么?牛逼什么!”
“没有家族的加持,你能有今天?”
元亨子嘴里骂着,不顾身上所中的拳劲,热血上涌,跟不忧子全力抢攻。
“乒乒乓乓……”
转眼间,两人身上各自中了数十拳,身形一分,相隔八步,彼此怒目而视,呵呵喘着粗气。
元亨子刚想说话,忽然喉咙里一甜,一口血涌了上来,连忙咬紧牙关,才没当场喷了出来。
不忧子冷哼,
“叛徒!勾结外魔,残害尊长!决不能饶你!”
元亨子目光闪烁,反唇相讥道:
“我看你才是叛徒,我亲眼见你出手暗算师叔,你却反咬一口。也不知师父会信你,还是信我?”
不忧子怒不可遏,眉间额上透出一条红线,煞气浓郁宛如实质。
身形一晃,再次扑向元亨子。
元亨子接了两拳,便再也承受不住。神色惊疑不定,一边躲闪,一边瞄向倒卧在乾坤鼎边上的沈约。
“师叔!独孤师叔!你还好吗?”
喊了两声,没有动静。
元亨子终于下定决心,嘿了一声,硬挨了一拳,借势向外遁去。
“逆贼别跑!”
不忧子跟着追出万毒洞,不到片刻,便又冲了回来。
他眼中带着煞气,大步走到“假师叔”跟前,只见这人的尸体,面朝里侧卧,碧玉杖被斜斜地压在身下,泡在一滩污血之中
不忧子冷哼一声,弯腰捉住碧玉杖头,就想将其拔出来。
怎知刚要用力,侧卧的尸体,突然动了!一条黑黢黢的胳膊像无骨的灵蛇,突然扣住了他的脉门。
不忧子大惊,身上气劲迸发,想要挣脱桎梏。
可顺着脉门传进来一股寒流,让他瞬间失去了力气。
躺在地上的“尸体”翻身坐了起来。一张炭黑色,仿佛烧焦的死人脸,凑到了不忧子的跟前,诡异的血色银瞳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忧子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刚刚的凶煞之气,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魔染妖魔!!”
缥缈峰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护山符箓防护大阵都是摆设?
不忧子正在惊疑不定,却见近在咫尺的“妖魔”忽然笑了,脸上焦黑的皮壳崩解,黑色的碎渣簌簌掉落。
“人生真是充满了吊诡!”
妖魔幽幽地说道:
“正直狷介之人,因为偏执而深陷魔染;追名逐利之辈,趋利避害,反而太平无事。”
“这特么也算是天道?”
“我原本想等你入了魔再超度你,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还是得给人间,留个正直的种子!”
“你的孽毒,我祛除了!”
“咚!”
禹王鼓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忧子神情恍惚,只觉得伴着鼓声,有个豪迈慷慨的声音,在脑海中,大声吟诵;
“丈夫志气直如铁,无曲心中道自真。行密节高霜下竹,方知不枉用心神。”
不忧子眼前一黑,仿佛有什么从自己的神魂中被剥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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