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狗他奶和火猴子
“谁最擅长？”
大小膀子随口问了一句。
傅德禄叹了口气，甩了根华子给大小膀子。
“走吧，走吧，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龌龊事，七八十年了，怨气还是不肯散。”
听得大小膀子毛骨悚然，白天遇到黑狐仙，现在傅德禄又来装神弄鬼。
好在傅德禄并没有往下说，大小膀子也没问。
二人摸黑下了落霞坡，半路上遇到好多赶着去坡上救火的年轻人。
张黑狗也在其中。
“狗子，伤没好透，你去起什么哄？”傅德禄抓住他。
张黑狗神气活现，拍着大肚皮，满脸得意：“这是什么话？乡里乡亲，出了事我能袖手旁观吗？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我张建良可是谦谦大君子。”
这货下午得到美人青睐，得意劲到现在还没有过去。
被傅德禄一巴掌拍醒，把他拉到边上，问了句：“你奶奶在家吗？”
张黑狗满头雾水，照着皮糙肉厚的后脑脖拍了两下。
“咋？我二嫂她娘不在家，想我奶奶啦？”
“去尼娘的，老子抽烂你的嘴。”傅德禄被他惹怒了，撸袖子过来干.他。
张黑狗随手拉住陈小花，顺势推到傅德禄怀里：“小花姐，村长想女人，你帮帮他。”
羞得陈小花满脸通红，从傅德禄怀里钻出来，抓了两把土，往张黑狗脸上糊。
张黑狗哈哈大笑，推开陈小花，撒腿往坡上跑。
气得傅德禄翻白眼，让大小膀子把张黑狗抓回来。
大小膀子早想摆脱他，自然乐于接受任务，说了声老哥哥走好，跟着陈小花追了上去。
喧嚣的山路顿时安静得一塌糊涂，晒场南边的小卖部里漆黑一片，估计柳碧芸和陈大鹏也上山了。
傅德禄背着手进了村子，他没往家里去，拐弯绕过清水河，往张家祖屋走去。
那里是老张家的住宅，自打张大彪发了财，在镇上购置田产，只有张汝权和张毛多住在老宅子里。
就是张黑狗的爷爷奶奶。
老宅经过修缮，占地面积很大，但是老俩口不喜欢新东西，大致格局还是百十年前的老样子。
张汝权在院子里骂骂咧咧。
“死婆子，你就作吧，都是一个老祖宗，坏事做多了没有好下场。”
他老婆张毛多一下子扎了毛，放下手里的松子仁，冲过来就是一巴掌，扇得老头“嗯了嗯了”翻白眼。
张大彪他爹出了名的妻管严。
几十年，除了上次王廉派人强行改造落霞坡的时候硬过一回，其他时间都是打不还手的煨灶猫。
这次也不例外，被老婆子扇了一巴掌，张汝权不敢吱声了，端着印着生产标兵的搪瓷缸，点了锅旱烟，蹲在堂屋门槛上吧嗒吧嗒生闷气。
张毛多叉腰冷笑：“别跟我提什么老祖宗，千把年过去了，再浓的血也得变成水。就特么看不惯姓陈的狗崽子，怎么了？你替他出头啊，来，过来打我，拿刀砍，扇不死你个老东西。”
足足骂了七八分钟，傅德禄在外面抽掉两根烟，张毛多的蛮劲还没有撒完。
“吱吱，吱吱”
直到一只浑身火红的毛猴子从角落里冲出来，扒着她的手掌找东西，张毛多这才消了怒火。
“还是畜生好，知道谁好谁坏，草他娘，这年头的人心哟，全他妈被狗吃掉了。”
她一边说，一边扒拉那只红猴子，扭着水桶般的蟒蛇腰，从厨房灶台上的大铁锅里抓了把刚刚炒好的松子仁。
“唔哩唔哩，来。”
就见她一招手，那只红猴子飞一般地跳到她面前，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张毛多伸手在火猴子的脑袋上撸了两把，将手里的松子仁塞到猴子手里。
“吃吧吃吧，吃完了给你爹多带点回去。替老姐谢谢它，这次要不是它帮忙，老姐的仇报不了。”
跟猴子称兄道弟了，这倒是新鲜事。
其实这事在桃源村并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是年代久远，记得的人大多过了世。
傅德禄是张大彪的儿女亲家，大女儿傅滢滢出嫁的婚宴上，张汝权喝多了，傅德禄送张汝权回家，老头跟他说起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傅德禄推门进来。
“狗他奶，这都啥年头了？还跟这玩意儿套近乎？”
见是傅德禄，张毛多没有藏着掖着，把大铁锅里的松子仁装了两只小麻袋，搁到红猴子的肩膀上，在那猴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去吧，跟你爹说，好吃的管够，过阵子还要麻烦它。”
那只猴子听得懂人话，吱吱吱叫了几声，背着小布袋蹿上房顶，临走时揭了块瓦片丢到傅德禄头上。
“嗨，我说你个小畜生，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傅德禄捂着脑袋，那猴子吱吱乱叫，手舞足蹈，扭了几下屁股跑走了。
得亏脑壳硬，否则开瓢在所难免。
张毛多走过来给傅德禄掸灰尘：“谁让你凶它？小家伙可精灵了，跟婶儿一样一样的，有仇不过夜。”
“哼”
张汝权“哼”了一声，调转屁股，背对着她猛.抽烟袋锅子。
傅德禄掏出华子烟，自己点了一根，把余下的大半包香烟丢给张汝权。
“我说狗他奶，还不长记性呐？这玩意儿通灵，当初大彪他太爷爷在世的时候，那事你忘记了？”
张毛多往地上啐了一口：“忘记个屁，虽说是大清朝的事情了，我要是记不得，还能找火猴子替我报仇？”
“咳唉，狗他奶，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是担心你老人家走大彪他太爷爷的老路。”
“傅德禄，你说啥？”听到这句话，张毛多的泼妇劲蹿上来了，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恨不得戳瞎傅德禄的眼珠子：“大彪他太爷爷那是过河拆桥，能跟老娘比？老娘好吃好喝伺候着，火猴子才不会难为老娘。”
“既然这么说，我就不提了。狗他奶，我来就是提个醒，都是三姓人，凡事别做绝，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下好了，傅德禄的这句话彻底激怒张毛多，老太婆抄起靠在墙上的竹枝扫把。
她不敢打傅德禄，但是敢扫地。
“这是我家，走，马上给我走。咋？大彪不在家，欺负老年人，不害臊，滚。”
傅德禄讨了个没趣，瞥了张汝权一眼，老头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好心没好报，傅德禄长叹一声，背着手，出了张家老宅。
过了清水河，柳树后面闪出个前凸后翘的身影。
“村长，我弟弟……”
傅德禄脸一板，打断来人想说的话：“让你办的事办妥了吗？再特么拖延，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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