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暗与光
" 殿下，陛下要见您。"
“见我？”
李承乾微微一愣：“鄂国公他们不是已经入宫了吗？他们谈话谈的这么快？”
“恐怕是很不顺利，陛下才要见您。”魏征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太极宫所在的方向：“陛下也该认清现实了。”
现在已经不是武德九年六月了，现在是贞观十年。
人心变了。
纵然是李二也被时事困住了。
“也好，老是这么僵着也不好。”
李承乾打算入宫见见李二：“陛下的退位诏书，还是让他自己写的好。”
“虽然印玺什么的都在我这里了，但我也是真心实意的期盼陛下能够放弃不该有的奢望。”
就跟当年的李渊一样。
只要摆的够快，那就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伤心的地方。
等到李承乾到太极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逐渐落下了，黄昏时期那泛黄的光洒在太极宫上，彷佛在彰显其主人的命运。
他走进宫中，里面的摆饰随意的躺在地上，其中有一些都是李二当时从东宫弄来的新玩意，平时爱惜的不行。
可在今日，他们也和其他物品一样像一滩垃圾一样躺在地上。
“不急着收拾。”
李承乾挥挥手让那些宫女全都退了出去：“三位叔伯是坐在这里听我们父子之间的谈话呢？”
“还是回去呢？”
在李承乾将与李二的感情列为表面父子以后，他开始觉得李二这个人还行。
要论个人生活，李二的个人生活对比那些君主来讲，已经是相当清贫了。
要是和魏晋南北朝那些礼崩乐坏的人相比，李二简直就是一个圣人。
尤其是在李二都快要退位的情况下，李承乾来见李二的心情就很好了，他看着李二的眼神也越发的顺眼。
“让他们在这里听着吧。”
李二的情绪没有李承乾预想中的那么差，至少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这已经是怪难得的了。
“陛下的胸襟果然能够囊括海内。”
李承乾不知道是称赞还是讽刺的说道：“我以为您会在我入殿中的时候对我狠狠的发泄一番情绪呢。”
“结果，是我想多了。”
“对你发泄情绪有什么用。”
李二冷哼一声：“除了让你更加坚定自己做出的事情没有错以外，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李二的表现越歇斯底里，越厌恶李承乾。
这就代表着李承乾所做的事情就越正确。
“高明，你不怕你的新政导致君主的权利无人限制吗？”
“而且取掉三省只留六部，这会让六部官员的权利变得空前的大。”
李二的脸庞在黄昏的阳光中照射下有些明暗交错，这让李承乾有些看不清李二的表情。“纵然是这些大臣都会听从你的命令。”
“可以后呢？就像是他们一样。”
“当年和我经历过生死的弟兄，如今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辜负我的期望。”
李二话语让程知节他们三个在保持外表平静的同时，内心也很是羞愧。
“我还以为陛下会以自杀胁迫我，让我保证这些贞观老臣的荣华富贵呢。”
李承乾并没有马上回答问题：“没想到陛下现在还是以国事为重，不愧是天可汗。”
“太上皇都能见到自己心结解开的一日。”
李二语气平淡的说道：“我要比太上皇当年还要年轻，我会在大安宫中等到你和我作伴的那一日的。”
“或许吧。”
李承乾没有反驳李二的话：“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反正李唐有着我们这对父子开的好头，以后的皇位更替的血腥程度几乎可以预料了。”
“不过我又不是求谋万世，我只求一时便够了。”
他就算成为皇帝了，也只有这一世的时间罢了，要是活着的时候事情做不完，那死后的时候...
死都死了，管那些做什么。
至于他的那些后人，那他就更管不了。
他又不是洪武帝，对着自己的后代有着近乎执念的亲情。
在李承乾看来，分封在本土的那些皇室宗亲只能加大朝廷的负担。
毕竟这又不是汉朝那个时候了，郡县制已经在可以彻底取代分封了，只是皇帝有自己的考虑罢了。
“不谋万世，又如何去求一时呢？”
李二的眉头有些紧锁：“李唐以后的君主不可能代代像你我一样可以明是非，掌控朝政。”
“若是其中出一些昏君、暴君，没有三省的监督与审查....”
“难道陛下想要做些什么，魏尚书他们真的能够拦得住吗？”
李承乾叹息道：“至于昏君暴君，若是没有能力掌控朝政，陛下觉得就现在这种样子。”
“我们的后人真的能够凭借血脉和法理就能坐稳位子吗？”
“夫子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我只能保证我这一代是嫡长子继承我的位子，至于后来人，我也无能为力。”
“不过相对比陛下，我已经算是努力弥补过的不是吗？”
李二听到这些话，神情有些不自然。
毕竟李唐皇室传承的祸患，根基便是在他这里。
他那一代是打天下的一代，所以兄弟几个手握大权是很正常的。
可李承乾这代是坐天下的一代。
更何况这是唐朝，也不是刚刚接过秦朝盘子的汉朝，他们并不需要那么多手握大权的诸侯王。
可李二还是那么做了。
这是他的罪，纵然是他自己，也没法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适的借口。
“这终究是大唐的基业，我怕他在我的手上短命。”
李二最怕的就是这个了，因为要是真的毁在他的手上。
他都不敢想在后世的记载当中，他会变成什么样。
“以后就在我的手上了，陛下倒不用为此负责了。”
李承乾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又不是顺位登基的，我是造反登基。”
“现在李唐的皇帝是我，陛下您也该颐养天年，少操点心了。”
“或者您看看我以后的儿子们有没有英果类你的，你也可以试试能不能自己解开心结。”
李承乾站起身子，便将全部的阳光都遮挡住了，留给李二的只有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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