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准猎户的日常
天刚蒙蒙亮，远处深山中传来一声声的狼嚎，平添了几分凉意。
慕少安打着哈欠，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着，他真是被饿坏了，是真的饿，昨天晚上那位便宜老婆虽然贤惠得很，可那烂糊糊一样的食物简直让人崩溃。
倒是便宜儿子小远哥和小石头吃得稀里哗啦，香甜的很。
这个家太贫困了，这是给慕少安第二个巨大的感触，至于第一个，嗯，不说也罢。
这真不是开玩笑，两亩贫瘠的田地，一年的产出除了交租子，剩下的也就仅仅够果腹，其余的出入都得靠打柴打猎来搞定。
所以，慕少安真的压力很大。
从前他也许动动小手指，就能搞定，但现在，是真的蛋疼。
“夫君，路上小心些，这粗饼留着路上吃，倘若真的——真的遇到那些山贼，夫君你也莫逞强。”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些压抑，也有些悲凉，却很无奈。
“唔，没事，大牛那厮就胡乱扯的。”
慕少安眨眨眼，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一头钻了出去。
院子里的那担木柴，还有一些前些日子准备的山货，正静静等着他，他得一口气挑到山外的镇子上，一路至少四五十里的山路，然后换回一些生活必需品。
他逃不掉，也逃不了，光他自己还没什么，一百年的时间，随便打发就过去了。
可是，他还欠了林远一个承诺呢，虽然这家伙现在变成了自己的便宜儿子，可这人情却赖不掉的。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让林远走上修仙之路，然后渡劫成功。
“吴老三，走了！”
小院外，传来旁边邻居大牛低沉的声音，这家伙是纯粹的猎户，打到的猎物最多也最好，膀大腰圆的，很强壮。
而赵大和赵二则是略逊一些。
他们四个人就是这个小山村里最后的壮劳力了，另外还有几个老头，几个妇孺，一个腿残废了的前任村长。
两个十三四岁的读书的小子，一个外地跑来避难的，不知什么底细的教书先生。
其实十几个月前，这个小村里还有三个十七八岁的青壮年，据说是跑去修仙了，可惜半个月前传来死讯，都横死在荒郊野外。
家里人哭得要死要活，也给这安静这小山村蒙上一层阴影，久久不能散去。
扛上木柴，拿上猎物，腰里别上一把并不怎么锋利的牛角尖刀，想了想慕少安又拎上了那把豁口的斧头。
今天走这一遭横塘路，不管有没有山贼打劫，野兽伤人，他都得想办法改善一下这艰难的生活，不然怎么送林远这便宜儿子去修仙？看他瘦的和猫儿似的。
小村的村口，另外两个壮实的汉子早就等在这里，与慕少安和大牛汇合后，也没言语，四个人就这么走上崎岖的山路。
闷头一口气走了二十多里，太阳已经老高，巍峨的大山已经在后面，连山路也不再崎岖，可是在前面领路的大牛却停了下来，神情里有些严峻，连赵大和赵二都是如此。
因为，前方一条商道正横穿而过。
没错，那些剪径抢劫的山贼们可不会因为一个贫苦的山中小村而盘踞于此，他们是冲着更富有的商旅而来。
若是遇见这些山贼，倒也不用担心生命安危，也不用担心木柴猎物被抢劫，因为山贼要的，是他们的人。
拉帮入伙，威逼利诱，山贼们可喜欢这种扩大规模的方式了。
只不过这代价就是一户人家的顶梁柱崩塌，所以村民们对此的恐惧，不亚于末日到来，天塌地陷，家破人亡了。
“横塘路的好汉们这时候没准就会埋伏在前面某个地方，我们得先歇一歇，看看有没有那些商队经过。”
大牛领着几人躲在一片小树林里，脸上带着敬畏的神情，压低声音道，在村里可以肆无忌惮的痛骂这些山贼，可到了这里就得换上好汉的尊称，仿佛这一片的树木草石都成了那山贼一方的。
山贼就是天，就是王法，不可抗拒，不可违逆。
慕少安就顺着树木的缝隙向外望去，那条商路其实还在两里之外，名字就叫横塘路，顺着横塘路向前三十里，就是横塘镇，是他们这些山里人换取生活必需品的地方。
时间，大概就是上午八点钟左右，山谷中的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放眼都绿意葱茏的，密密麻麻的树林像绿色的缎子，温柔的覆盖着山岚的曲线。
假若不考虑这其中埋藏的杀机的话。
慕少安睁眼，闭眼，侧耳，倾听了足足几分钟，最终还是悲哀的确认，他的确变成了一个凡人，他的敏锐感官甚至都比不上职业猎手大牛了。
“大牛哥，以后你带我去打猎吧，去深山老林子的那种。”
慕少安在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斗争后，终于妥协了，因为他发现就他现在的状态，也许能干掉一个两个的山贼，但多了就搞不定了，所以根本别指望着黑吃黑发大财。
至于什么搞发明搞创造，造玻璃造火柴造火药什么的，简直开玩笑，这里可是有着浓郁的仙魔法则掌控的世界。
所以最现实的办法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嘿，吴老三，你个怂货怎么忽然有了这个念头了？”大牛没说话，倒是旁边的赵二取笑道。
过去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是去深山老林子打猎的，虽然不敢招惹吊睛白额的大虫，但打个豹子，野猪，狐狸，野鹿之类的还是没问题。
像吴老三，却只能在山外套几只兔子，追几只山鸡，采点蘑菇山菌和几味常见的草药，这是不够的。
此时那大牛就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几个人连忙安静下来，屏住呼吸，向前方看去，就见横塘路的尽头，隐隐绰绰的，似乎有车马经过，不是商队，但足足三四辆马车，还有骑马的，步行的十几个人，像是很有身份。
隔着远，慕少安也看不清楚，但根据经验，他就发现这队人马并不紧张的样子。
事实上这横塘路这边，也没什么险要的山势，虽然山高起伏，但视野很宽阔，不担心被突然伏击。
所以这伙山贼要么是新冒出来的，名声尚未传开，要么就是有点意思了。
那队人马越走越近，这时候慕少安他们就听到了一种很奇特的鸟叫声，从树林的这头，响到了山的那头，婉转清脆，很是动听。
而听到这鸟叫的声音，前面的大牛和赵家兄弟立刻趴下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不一会儿工夫，慕少安就听到远远的一声大喊，竟是有上百人从山林里冲了出来，还有几个骑着马的山贼，拿着大枪或者长刀，呼呼喝喝，并不上前拼命砍杀，似乎在索要买路财。
具体听不到双方如何交涉，但片刻之后，只听得一声唿哨，那百多人撤个一干二净，那队人马则继续前行，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看来是谈妥了。
又等了一炷香，大牛好像很有经验，直接站起来道：“走吧，好汉们是回寨子了，他们有规矩的，一天只劫三次，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其实挺快活！”
几个人就挑了担子，出了小树林，直奔横塘路，期间也许是自信那伙山贼已经撤走的缘故，大牛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不时还给慕少安三人指点着他估摸着的山贼老巢方向。
慕少安紧跟着在三人后面，其实他很吃力，自从上了大路，大牛三人走得飞快，每人身上百多斤的重物好像玩儿似的。
但他也不能要求停下来歇歇，他也知道，大牛三人走得这么快，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所以他只能汗流浃背的赶路，顺便抽空四处张望，他少了野兽直觉，却不代表没有了经验。
大约走了二三里，前方商道沿着山脚一转，慕少安就看到几堆新鲜的马粪，还冒着热气呢。
这顿时让他心中一个咯噔，抬头向四周一看，树林子很安静。
不及多想，他就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哎吆一声，就摔倒在地，把百多斤的木柴甩在右侧。
“怎么了，吴老三？你也太怂蛋了吧？”前面大牛三人都停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慕少安忽然喊道：“快跑啊，山贼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呜呜呜的羽箭破空的声音，赵家老二连喊都没喊得出来，就被一箭穿喉。
来的当然不是山贼，而是围剿山贼的官兵。
但这个时候的官兵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无辜的？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慕少安喊什么，不管他们投降也好，逃走也罢，都免不了一死。
“老二！”
赵家老大悲痛大叫，还想扑上去，这个时候大牛这个资深猎手的反应却是不一般，他用的猎弓虽然不是制式的强弓，但听老了弓弦震动的声音。
慕少安是靠着经验一个翻滚，躲开两支羽箭，而大牛则完全是下意识躲开，同时还一脚踹开了赵大，否则也得被穿上一箭。
“快逃，往老林子逃！”
三个人连滚带爬的，扔了货物，就翻下商道，钻进树林里，得亏官兵的弓箭手不多，不然他们三个也别想逃。
借着树木遮挡，慕少安就回头看了一眼，几十个官兵正从对面的山林里钻出来，正快速追过来，靠，是官兵的斥候！
这下弄巧成拙了。
坏了官兵的大计，这是不死不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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