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除夕
五天后，大年夜
高潜被林茜从一家私立医院里接了出来，一同出院的还有坐在轮椅上的季麟，他的两只手臂被医用框架固定在身前，只是医用框架并不显眼，看上去像是两只手臂抱在胸前。
王大力一边推着季麟的轮椅，一边嘟囔：“行不行啊，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快出院真的可以吗？”
“反正我是不想在医院里过年，至于行不行，且看看夏洛克那个实验室搞出来的黑科技到底怎么样吧。”说着高潜活动了一下胳膊，肋下还是有些轻微的酸痛。林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胳膊拉了下来，牢牢地扶住了他，高潜讪讪地笑了笑。
坐在轮椅上的季麟心情很好地道：“按照医生的说法，断裂处的骨细胞已经生成，只要不做剧烈运动，等待新生骨细胞成熟就好。”
“对了，听说给你们接骨所用的骨质干细胞，是从猪身上提炼出来的，”跟在一旁的蒋升坏坏地笑道，“你们说万一这猪细胞跑到其他地方，比如脑子......”
季麟和高潜的脸都黑了。王大力努力憋着笑，就连林茜的眼底也有隐隐的笑意，高潜转身对着蒋升捏了捏拳头，狞笑道：“你这么想知道，不如我帮你打断两根肋骨，你去试试啊？”
“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说说，大过年的，要和平不要暴力。”蒋升连忙讨饶。
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们看到了一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车门边靠着一个浑身都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美女，火红的皮夹克，黑色的修身皮裤，栗色的卷发带着几分狂野堆积在她的腮边。她的红唇丰满性感，眼睛精亮而锐利，看到几人出现在医院的大门口，她的脸上浮起开心的微笑，快步迎了上来。
“可出来了，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美女在高潜面前停了下来，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样？感觉如何？”
高潜咧了咧嘴，忍住想去揉肩膀的念头：“还好，那个，谢谢你帮忙......”
“呵呵，谢什么，我和你之间还需要谢字吗？”美女说着又想拍高潜的肩，高潜连忙避开，“说话就好，不要动手，大姐，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轻没重的。”
“有吗？我已经很小心了。”美女歪了歪头，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十指修长的双手。
高潜注意到她涂了红色的指甲油，他还注意到她画了淡妆，整个人显得鲜活又明艳，而以前的夏洛克可是从不化妆的。高潜垂下眼，握着林茜的手，不觉紧了紧。
“看上去都不错。”夏洛克笑呵呵地看了眼季麟，“我在江边的饭店订了位子，上车吧，今天可是除夕呢，别让咱们的年夜饭等着。”
是啊，今天可是除夕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王大力叫了一声，推着季麟的轮椅跑向车子，季麟慌忙道：“王大力，你小心点，摔了我，你的准入测试算你不及格！”
“呵呵，算拉倒吧，简岚来看你的时候已经说了，我们几个都通过了，不但如此，还会有嘉奖呢。”王大力笑着拉开了SUV的后箱门，却在这时，他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
季麟探头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长相都极其精致的小女孩，大概还是学前班的年纪，正窝在车厢的角落里，专心地盯着膝盖上的平板电脑，看动画片。她的头上戴着一个可爱的小兔形状的耳罩式耳机，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连帽夹克，缀着银珠的黑呢短裙，精致的长筒靴。
小女孩没有发现车厢门已经打开，动画片上不知演到了哪里，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夏洛克这时也和高潜一起走到了车边，看到王大力的脸色，她转到后面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这是佳佳，我想你们应该都认识。”说着，她探身进车厢，摘掉了小女孩头上的耳机：“佳佳，怎么又钻到这里来了，乖乖去前面坐好。”
小女孩这才发现了车外站满了人，乌黑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忽地一亮：“大哥哥!”她爬过车座，从后侧门钻了出去，飞扑到高潜的肩上。
高潜连忙抱住她：“小心点，属猴的你吗？”
“才不是，佳佳属兔。”小女孩用稚嫩的童声在高潜耳边道。小小的脸颊有些冰凉，高潜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看了眼夏洛克。
夏洛克皱了皱眉：“这辈分不对啊，我收养了佳佳，佳佳管我叫妈妈，管你叫哥哥？喂，佳佳，要叫高叔叔，还有呢，这位是王叔叔，蒋叔叔，还有这位轮椅上的，可了不得了，这是季叔叔。”
佳佳用乌黑的大眼睛四处环视了一下，重新将脸埋到高潜的颈窝里，固执地道：“大哥哥！”
高潜笑了笑：“算了，小孩子，快些上车，外面可冷了。”
高潜弯腰将小女孩送到了前排的儿童安全座椅上，又替她系好了安全带，小女孩全程都乖乖的，十分配合。高潜重新将耳机戴到她的头上，才看了眼夏洛克。
“一会再说。”夏洛克会意地点头。
众人帮助季麟上了车，他的轮椅折叠后挂在车后的专用架上。夏洛克驾驶着车子迅速地汇入了车流。
高潜，林茜，蒋升坐一排，王大力和季麟坐在最后面。
高潜看了眼专心看动画片的佳佳，开口道：“没想到你真的收养了佳佳。”
“佳佳的情况有些特殊，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处理方法。将她留在孤儿院无疑是不负责任的，对其他孩子也不公平。”夏洛克看了眼观后镜里的高潜道，“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赞同。”
高潜微微皱了皱眉：“毕竟，你之前差点死掉，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克服这层心理障碍。”
“差点死掉，也可以说是重获新生吧，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我现在很满意，是不是林小姐？”
夏洛克笑着探了探头，去看观后镜里的林茜。
林茜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当时情况紧急，高潜替你做出了这个选择，我很高兴高潜选对了。而且，我也应该向你道谢，毕竟如果不是你替我挡下了攻击，躺在那里的，就是我。”
夏洛克开朗地笑了一声，又安静了下来，在转过两个街口后，方才开口道：“那天在决定和你们上楼的时候，我原是没打算活着下来的。”
夏洛克低笑了一声：“你们一定想象不出慢慢等死的滋味，就像是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腐烂，我几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气，当然这只是比喻，不过，却是P十分贴切的比喻。
我的内脏在腐烂，虽然表面完好，但是内里的结构已经完全溃败了。我们现有的科技对我的病症束手无策。那段日子我拼命地加班，甚至对下属也十分苛刻，那是因为我知道明天很可能就是我的最后一天。”
车内的众人默默无语地听着夏洛克的话。
“高潜，你大概知道我有预感异能吧。”
“嗯，你总说你有直觉。”高潜回忆了一下道。
“是的，不过很遗憾，我的直觉对我自己的事无效，而且也只对我接触到的人或者事，才会有预感。
比如当初的诅咒事件，我就预感到你可能会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当初的鬼屋，我同样预感到，你是这个事件的关键。不久前，我还预感高潜会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但是我没想到这个重大的决定，居然是应验在我的身上。”
夏洛克笑着看了眼观后镜，对镜中众人沉重的脸色笑了笑：“别这样苦着脸，我说过，我喜欢这个新生。”
一旁的佳佳这时抬起头来，看了眼夏洛克，夏洛克腾出一只手来，调整了一下她头上的耳罩式耳机，叮嘱道：“乖乖看动画片，不准偷听大人说话。”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平板电脑上。
高潜看了眼佳佳，低声开口：“你收养她......难道又是预感到了什么？”
“没错，不过这个预感不太好，我以前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预感的方式。”夏洛克将车子在红灯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众人，“不过在我说我的预感之前，你们要记住一件事，预感这种东西并不完全准确，不，我应该说绝大多数是不准确的，如果我预感的那个人的能量级别比我更高，他完全能走出另一条命运线，而这条他自主的命运线我是看不到的。”
高潜看了眼林茜，表示自己听不懂，需要翻译。
而林茜却没有理会高潜，而是留意地看着夏洛克：“你说看？”
“对，是看，我现在的预感方式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我只是有个模糊的感觉，而现在，我能看到图像。”这时，后面的车子按起了喇叭，夏洛克连忙回头开过了绿灯。
“这是预言。”林茜轻轻地道，“夏组长，你在预言，这是先知才有的能力。”
夏洛克微微耸了耸肩：“先知？随便你怎么说，不过对我来说，这只是以前的预感异能的加强版罢了。”
“那么你预感到了什么？”
高潜感到林茜攥紧了自己的手，他知道她在紧张，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紧张。
“很多，很糟糕，很混乱，很难形容，不过如果一定要用两个字来总结，”夏洛克看了眼观后镜，轻声吐出两个字，“末日。”
高潜皱眉：“很显然，你大片看多了。”他将目光转向窗外，拒绝去看夏洛克认真的脸。
林茜却道：“还有什么，你说过，你只会预感到你能接触到的人或者事，那么你预言中的末日，和谁有关？”
夏洛克轻轻地笑了笑，最后目光落在观后镜上的高潜的脸上：“你们，全部。”
车内的众人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王大力叫起来：“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都在那个末日中死了吧？”
“我猜没有。”此刻车子已经开上了江边大道，饭店就在不远处。夏洛克语气轻松地将车停进了停车位：“我说过，这个预感很混乱，所以我很难解释清楚，别忘了，我提醒过你们，如果我预感到的人的能量等级比我高，他会走出一条完全不同的命运线。”
“所以，预言其实都是狗屎。”王大力用一种顿悟的语气道。
“你说的没错。”夏洛克大笑了一声，“到了，下车吧。”
众人下了车，王大力和蒋升帮助季麟重新坐上轮椅，佳佳想要高潜抱抱，但是被夏洛克抢先抱了起来：“不行，你高叔叔的身上还有伤。”
“大哥哥抱！”佳佳委屈地看着高潜。
“哎，你这孩子，没得给我升了个辈分，好了好了，你要是叫他哥哥，就得叫我姐姐。”
“妈妈！”佳佳笑嘻嘻地冲着夏洛克甜甜地喊了一声。
“唉，被你气死了。”夏洛克抱怨着，和众人一起走近了饭店。
原本大家以为除夕夜，饭店应该没什么人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桌桌爆满，大厅里张灯结彩的，充满了节日的喜庆，各个桌子上的客人也是欢声笑语，在这一晚，整个国家的人民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
就连不将自己当普通人看的神血之子们，也被感染了。
蒋升坐下后就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王大力和季麟迟疑了一下，也做了同样的事。也许是被气氛触动，林茜想了想，也给林父拨了电话，她虽然篡改了林父的记忆，但是在她没改动那个记忆之前，林父还会当她是女儿，而作为女儿，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一些礼节上的孝道。
高潜有些无所事事，只好看着夏洛克忙前忙后地将佳佳放在儿童餐椅上。又拿了餐前水果和饮料，“伺候”佳佳。
“提前当妈的感觉如何？”高潜忍不住打趣。
“反正我估计我大概是没什么机会当母亲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体验一下。”夏洛克笑了笑，抿了抿耳边的头发，“我做了检查，身体机能已经改变，大概是不能再有小孩子了。”
高潜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这样也挺好，其实......”
“别这样，有得必有失，”夏洛克爽朗地笑了一声，“再说了，普通人的生活不适合我。”
夏洛克安顿好佳佳，在佳佳身边坐了下来，她和高潜的座位中间隔着一个佳佳，虽然比高潜和林茜的距离要远一点，但却比其他人又要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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