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云番外(十五)
(十五)
宋白在雾霭茫茫的清晨奔跑,刺骨冷风打在裸露的面颊和脖颈上,从刺痛冰冷到麻木滚烫。昨夜燃放过后散落了满地的火红鞭炮残骸和漆黑的火药被人踩进结了冰的雪地里,肮脏到让人想不起曾目睹过的绝美绽放。
宋白脑子里全然放空,一脚踩滑狠狠摔跪在雪污的地面时他愣愣地在地上坐了很久。脸颊刺痛,他轻轻揩了把脸,摸到了一手冷冰冰的眼泪。这时理所当然的,忽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季随云住在哪里就成为了足够值得崩溃和绝望的事。
宋白摁了许多次才拨通不知何时起就牢记于心的号码。
拨通后那边很快就接起来,季随云的声音有些沉眠被吵醒后的喑哑,但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季随云柔着声音问他:“囡囡,怎么不多睡会?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白抽了抽鼻子,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边拍着自己身上的雪泥,一边用那种受了天大委屈的哭腔告状:“季随云,有人欺负我,我要见你……”
季随云莫名的浑身汗毛倒竖,他对于危险的直觉太过敏锐了,他那瞬间产生的慌乱恐惧更早于对宋白所遭遇的担忧和愤怒。
“囡囡,现在在哪,我去接你。”季随云这样说,他早已从床上翻身下来慌忙穿好衣服。
宋白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话说的并不清晰。
季随云对这边的路非常陌生,他只能哄着宋白:“小宝贝别哭了,我先挂电话然后微信电话打给你,咱们连着位置共享,等我去接你。”
宋白鼻音浓重地嗯着,他对季随云说:“你快来,我等你呢。”季随云就哪怕明知死路也要奔宋白跑去了。
季随云住的就离宋白家近,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找到了宋白。
宋白靠着公交车站牌等,小脸被冷风吹的通红。
季随云忙拿着毯子快步冲他走去,他把毯子兜头盖在宋白头脸上,不顾身边行人偶尔的好奇目光一把将宋白打横抱进怀里:“这是怎么了?要心疼死我?”
季随云边说着边大步往车边走,他把宋白安置在后座,轻轻摸了摸宋白的脸:“可冷坏了。”
宋白躲了下季随云的手:“全怪你惹我生气。”
季随云全盘应着走到驾驶位:“回酒店后暖和了你在骂,消消气吧嗲小囡。”
宋白眼睛里还带着湿漉漉的泪光就笑了,他看季随云的眼神很亮很欢喜,像在看一个美梦。
季随云忽然心上一痛,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酒店很快就到了,季随云请人送姜汤上去。他回到房间后把空调开到最高,用稍烫的水洗好毛巾后半跪在床沿给宋白擦脸。
“以后别这么冷往外跑好不好?”季随云捧住宋白脸亲了亲:“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白踢了踢小腿:“磕到了,特别疼。”
季随云皱着眉抿紧唇,按着宋白剥粽子一样把宋白下半身只脱剩一条雪白内裤。宋白穿的厚又摔在雪地里,虽然喊着疼,可两条腿确实连点淤青都看不到。
季随云捧着宋白的腿亲了亲膝盖,弄得宋白扭着身子笑。
宋白敏感,季随云很知道,他特别清楚如果自己亲一亲宋白的脚背,湿漉漉的舔一舔宋白的腿根,宋白就会不情不愿的湿了。季随云是这样爱宋白,爱到宋白身上每一寸他都吻过,他都卑微虔诚的想珍惜呵护着。
宋白笑过了,搂着季随云脖颈一起躺进被窝,他靠在季随云心窝上,用那种喟叹的,像八卦别人的语气说:“有人和我讲你的坏话,讲的有鼻子有眼的。”
宋白爬起来,他俯在季随云身上自上而下地看进季随云的眼睛:“你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对不对呀?”
季随云人都僵住了,他喉结滚动几下,语气飘忽喑哑:“做生意,确实会得罪人,经常被说坏话的。”
宋白有些恼怒于季随云忽然和自己的不合默契:“不是啊,我才不在乎你生意上那些事呢,他说是你人有问题,人脏。”
脏。
季随云被这一个字顷刻间敲碎了所有这些时日积攒的对于宋白的自信,他连一丝侥幸都没了。是脏,季随云承认,他遇到宋白之前一直不会觉得自己那样子有什么不对,性之于普通男人都只是随意的宣泄的渠道,更何况是他季随云,他不强迫别人,也没苛待床伴,钱货两清而已。
但季随云爱上宋白之后总是心虚的,宋白太干净了,就算是以前他还会用宋白也有过人给自己一些聊胜于无的良心上的慰藉,可现在呢?这么干净的眼睛里心里全是自己的宋白,纯粹青涩的像朵将开不开的小花,季随云是真觉得自己用解过别人衣服的手碰他都会难过。
宋白将季随云的忽然的沉默全看在眼里,他开始急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季随云把他抱在怀里,不去看宋白的眼睛:“我在自我反思有什么地方不好?”
宋白执拗起来时是难被敷衍的:“那你说呀,他和我说你私生活放纵,情人一把,说你冷血,连你床上凶他们都知道。”
宋白说的并不含蓄,可他的语气神态依然是单纯的想听他信任的人争辩否认而已。宋白闹的堪称撒娇,就等着被季随云不耐地随手用被子裹着重新按在身下亲一顿,然后听季随云表忠心。
可是季随云依然沉默。
季随云遇到了人生中最纠结的事情之一。他不敢承认,也否认不出口。
季随云如果少爱宋白一点点,他大可以用最坦然的态度撒谎,他说那些传闻不过人云亦云,不过是一些人对于所谓老总私生活的意淫,季随云可以做到对所有人下封口令,让他们不会有任何一点机会在宋白面前胡言乱语。可季随云太爱宋白了,他上辈子如果没骗过宋白,可能也不会落到那样一个遗憾且难堪的结局。他不敢对宋白说谎了。
宋白从季随云怀里爬起来沉默地盯着他。
季随云没否认没承认,可这恰恰就说明了什么。
宋白在轻轻发抖,季随云伸手想碰他,被宋白极敏锐的下意识躲掉了。
“……很多情人?”
季随云垂下头,像八十年代被大探照灯照着的背后是“坦白从宽”的犯人,季随云说:“以前有过。”
宋白含着眼泪,他又快哭了,他的眼泪是岩浆做的,会让季随云如坠火海般疼:“多少个?”
“记不清了。”
这个回答出了大问题,季随云本意是对那些可有可无工具的毫不在意,没人会记得用过的一次性纸杯什么牌子什么价格。可听在宋白耳里,这就是破罐子破摔,是冷血无情,是不把人当人。
宋白捂住嘴,那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很紧张的姿态,像是害怕发出声音引起坏人的注意,他看着季随云的眼神里有恐惧,有迷茫,有太多复杂的东西。他脑海里那个肮脏的视频里面目丑恶的男主角变成了季随云的脸,他像是亲眼目睹了他那么珍惜那么崇拜的季随云玩弄着别人,用锋利獠牙将人撕碎。
宋白最接受不了的是陆伏成老板口中的季随云,那个季随云会肆意的践踏凌辱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落魄小少爷,像个畜生一样践踏曾存在过的富贵和人的骄傲。宋白想不到,是多恶毒恶心的一个人,才会下作到用纯粹的肉体,动物一样把另一个人糟蹋折磨到送去医院。
宋白的眼泪在眼眶里蒸发掉了。他不哭,季随云反而更恐惧更紧张。
“阿白……”季随云声音堪称悲切:“你可以听我说吗?”
但事实就是,季随云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随云说不出来,他伸出手再次试图去把宋白牢牢抱在怀里,仿佛抱紧了,就不会有一点即将会失去这个人的恐慌。
宋白算得上慌乱的往后退,他忘记自己离床边太近,竟一下落空,从床上摔了下来。
宋白在季随云面前向来娇里娇气,这会却疼都不喊了。他连滚带爬地缩起来,两条赤裸的腿蜷起来,他紧紧抱紧自己,仿佛面前是一个恐怖的禽兽。
季随云没有来得及抓住他,季随云心脏一阵痉挛,他想起了,想起第一次对宋白出手,第二天早上也是天气不好,房间阴沉压抑,宋白清醒后受到惊吓从床上滚了下去,摔得有点重,他爬起来后也是安安静静蜷起来,抖着手往身上套衣服。
季随云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季随云第一次怀疑,这重来一次的机会是馈赠还是陷阱,如果他还是在宋白身边,最后结果会不会依然残酷难堪。
“囡囡,不要怕我。”季随云慢慢跪倒在宋白面前,他用这个姿势把小毯子搭在宋白腿上。
“你之后,我没有任何一个人,我爱你,你和他们都不一样的,信我好不好?”季随云语气小心且卑微:“我能把命给你,你只用说要还是不要。”
季随云说:“我最珍惜的小宝贝就是你了。”
宋白在乎的东西季随云不懂,可这真的不怪季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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