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君君臣臣
夏天的北海不算平稳,但是和秋冬时节的风暴比起来,这还算不错。约翰站在甲板上,毕竟在船舱里摇摇晃晃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萨维尼骑士长依旧执行着他的任务,紧紧地站在约翰身边。
他们已经接近了爱尔兰,船队上的人都能从这儿望到爱尔兰的海岸,还有都柏林的天际线。大地将天空和海洋分隔开,稳稳地立在其中。
“今天天气不错。”约翰说道。
皮埃尔和瓦尔凯林两人虽然是亲兵骑士,但现在却在船边钓鱼,谁能想到,这两个活宝,是约翰麾下单兵战斗力最强的两人。
围绕在船队周围的,是来自都柏林港内的船只。
“王子殿下!”
一艘小船上的水手摘下帽子,向着约翰致敬。约翰也抬手,向那名水手回礼。
约翰所在的这艘船,正在缓缓驶入都柏林。他能看到,那座代表着宗教的都柏林主教座堂的塔尖插入云霄,成为了整个城市的地标。他也能透过房屋的间隙,看到伦斯特公爵宫的外观,外面的砖石冷漠无情,就像它一开始的军事属性一样。
无数游弋的小船围绕在约翰的大船边,拥簇着约翰的船只进入港口。
市民们拥挤在码头上,仿佛等待着约翰。纪尧姆和约翰留在这里的廷臣们,都静静地站在码头上。
直到大船停下,放下船板的那一刻,整个码头都安静了。
约翰穿着代表金雀花家族的罩袍走下船的瞬间,码头上的市民们又突然沸腾了起来。他们纷纷欢呼着,迎接着他们的君王。
此时此刻,约翰才觉得,自己真正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上。
“伟大的约翰!伟大的约翰!”
市民们欢呼着,在约翰的队伍旁边,众星捧月似的,追随着约翰。
下了船的约翰不紧不慢,先是给了纪尧姆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再向民众们挥手示意。
在都柏林的市民看来,约翰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毕竟,中世纪的时候,愿意给城市花钱的君主可不多,约翰这么大气的还是独一档。
随后,约翰的队伍像劈波斩浪似的,从人群中穿过。
纪尧姆跟在约翰的身边,向约翰一一回报着最近的情况。在他代为摄政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脸看上去明显苍老了不少。
“布勒通已经抵达托蒙德,他准备继续对那里执行扫荡。”
“去年的税全部收缴上来了,那些拖欠的人我们也都强制执行了。”
“罗尔夫说他希望获得一份新的合同,提高他的薪水。”
约翰听着这些汇报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向着道路两侧的市民们致意。虽然要处理的事很多,但约翰还是想先应付好市民们。
他们才是最支持约翰的那一批人。
当约翰的队伍走到一半时,前方突然停了下来。前方吵吵嚷嚷,明显不是欢呼声。
“皮埃尔,你去看看。”萨维尼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最容易执行刺杀的。萨维尼直接拔出了长剑,站在约翰的身边警惕着。
等皮埃尔回来之后,看着他脸上的样子,约翰就可以知道,事情没那么糟。
“殿下,前面有一个老兵跪着挡着路。他说他想要找您要个说法。”皮埃尔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了他的话,约翰突然皱起了眉头。老兵,这里怎么会有老兵,而且他怎么会想和约翰要个说法的呢?
“带我去看看。瓦尔凯林,萨维尼,跟上!”约翰迅速下令道。
两名骑士点了点头,跟在约翰的身边戒备。而皮埃尔带着路,将约翰带到了队伍前列。
当约翰来到队伍最前端,他才看到皮埃尔所说的老兵是什么样子。
这名老兵失去了一只眼睛,还有一条手臂。他衣衫褴褛,面容肮脏而且憔悴,一点都不像都柏林大兵营里出来的那些士兵。但是,从他的眼神里,约翰还是能看出一点的。
在看到约翰之后,老兵顿时两眼放光。
“殿下!殿下!我是加雷斯!”老兵想要冲到约翰面前,却被瓦尔凯林挡住。
老兵一点都不畏惧,还想挤开瓦尔凯林。但是,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的老兵,怎么可能干得过年轻力盛的瓦尔凯林呢?
他被瓦尔凯林卡住,完全没法和约翰靠近。
挣扎了几下之后,老兵便不再尝试。出人意料的是,他突然哭泣了起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
“殿下!我从当初西米斯就跟着您!我从您最开始,就跟随着布勒通将军打仗了!可我到现在,都没拿到我的薪水!”
老兵突然开始控诉自己的境遇,声泪俱下的样子,让约翰有点忍不住。
“你说你没拿到自己的薪水,是怎么回事?”约翰感觉事情不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老兵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当然是被上面的人扣了。他们拿着钱,去别的地方找情妇,赌博,酗酒!我们就没有,一样是上战场过命的,我们就没有。我的小儿子,就是因为我没钱,也没能力干活,活活饿死了。”
“殿下,我听说过,您在英格兰是执法者,是公正的裁判。所以,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帮我把本该属于我的钱还回来,可以吗?”
越往后说,老兵的态度就越发卑微,可怜,也让约翰越发愤怒。
的确,布勒通是按合同上所说的做。但这样给约翰带来了多少隐患,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万一这些老兵聚集起来,要在都柏林城里闹事,约翰可承担不起。
于是,约翰扭头看向了自己的下属们:“帮我去探查一下,布勒通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西尔维奥,我需要你去和布勒通的财务官们对接,我要知晓他们的财务状况。”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约翰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什么样的。
但就从自己下属的脸上来看,约翰的脸色应该不太好。他们纷纷行动起来,生怕自己因为干活不积极被约翰揪出来。
“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约翰看向了纪尧姆,慧眼如炬的样子,让纪尧姆感觉自己有点藏不住想法。
这位老男爵低下了头,似乎在向约翰认错。
“我在问你,纪尧姆,这些事你知道吗?”约翰重复了一遍。
纪尧姆下定决心似地说:“我知道,我也尝试阻止了布勒通,但他不管怎么样就是不听……”
“行了。”
约翰此时只觉得火大。
“刚回来,就要我整顿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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