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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 宣平侯之怒(二更)


  翻车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安郡王在隔壁住了这么久后院都没起火,只是为柳一笙践了一下行,结果就火烧眉头了。

  净空啊净空,你可真会坑我。

  这边,顾娇寻思着如何哄好自家相公,另一边,萧珩被萧皇后宣入了皇宫。

  “姑姑。”

  萧珩给萧皇后行了礼。

  “这里没外人,别多礼了,过来坐。”萧皇后对萧珩说。

  萧珩依言在萧皇后身边坐下。

  萧皇后看着不经意微微蹙起的眉头,问道:“阿珩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是在担心你娘吗?”

  “我娘?”萧珩在刑部忙了一整晚,还不知信阳公主的事。

  萧皇后问道:“你不知道?你娘昨日在宫门口晕倒了,我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她怎么样了。”

  虽说她与信阳公主互不喜欢,可到底是萧珩的娘。

  萧珩的眼底掠过一丝担忧:“我不清楚,我昨日一直在刑部,没去我娘那边,我一会儿去看看。”

  萧皇后拉住他的手腕:“你先别着急,我还有一件事与你说。”

  ……

  宣平侯今日没睡懒觉,早起去了朱雀大街。

  信阳公主的宅子前意外地停着几辆马车。

  这很奇怪,毕竟信阳公主这里除了顾娇与萧珩几乎没什么访客,而这几辆奢华的马车显然不是小俩口的。

  车夫将轮椅拿下了来:“侯爷。”

  宣平侯皱眉。

  车夫忙道:“是顾大夫吩咐的,她说您要是不坐,就告诉萧大人。”

  宣平侯黑着脸坐上了轮椅。

  就在他刚坐上去的一霎,信阳公主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道吵吵嚷嚷的声音。

  紧接着,是玉瑾与几个院子里的小丫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出来。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这些东西你们还是拿回去吧,老王妃的心意我们心领了,礼就不收了。”

  一个富态的嬷嬷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跟了出来,她用手挡住玉瑾打算退还的礼物,笑着说道:“这些都是老王妃的一番心意,特地从封地带过来的!怎么能不收呢!”

  玉瑾客气一笑:“桂嬷嬷,真的不能收啊,公主刚任监国一职,贵嬷嬷也明白公主如今这身份为人处世都得谨慎些,她曾吩咐过我们,不论谁上门送礼都绝不能收下。”

  桂嬷嬷嗔了她一眼,道:“那些人能与老王妃比吗?老王妃看着公主长大的,与公主情谊深厚,就是自家人!”

  玉瑾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桂嬷嬷,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桂嬷嬷的笑容淡了几分:“不为难你也行,你去禀报公主,就说老王妃的人来看她了。”

  玉瑾不卑不亢地说道:“公主近日身体不适,昨夜更是一宿未眠,临近天亮了才歇下,吵醒公主怕是不妥吧。”

  桂嬷嬷呵呵道:“我倒是不知信阳公主身边几时轮到一个奴婢来做主了。”

  一旁的小丫鬟道:“玉瑾大人是公主府的府丞,有朝廷官衔在身,嬷嬷慎言!”

  桂嬷嬷冷冷看了玉瑾一眼,扬起下巴:“那好,老身就在这里等公主醒过来!”

  “什么人这么吵?”

  宣平侯坐在轮椅上,被车夫缓缓推了过来。

  玉瑾听到他的声音,眸子一亮,转身行了一礼:“侯爷!”

  “侯爷?”桂嬷嬷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子,不由地愣了一下。

  这、这、这是信阳公主的驸马?

  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儿没变呀?

  桂嬷嬷老梁王妃身边的老人,曾在京城住了许多年,自然见过宣平侯。

  但是也万万没料到岁月不催他老。

  “侯爷!奴婢是……”

  桂嬷嬷话才说了一半,宣平侯便直接抓过玉瑾手中的包袱,毫不客气地扔在了桂嬷嬷的脚边。

  桂嬷嬷又是一愣。

  小丫鬟们见侯爷带头扔,她们也挺直了腰杆儿往那些礼物往地上一扔!

  哼!

  桂嬷嬷一行人被扔得后退好几步。

  这可是打脸啊。

  她们千里迢迢来给信阳公主送东西,人家不要不说,还直接给扔了出去!

  桂嬷嬷当即怒道:“侯爷!我们可是梁王府的人!老身是奉老梁王妃的命来的!”

  老梁王与老梁王妃的身份究竟有多硬,当今太后见了他二人也得恭恭敬敬地按辈分叫一声叔婶儿。

  宣平侯与信阳公主是孙子辈的,他怎么敢!

  宣平侯就是敢!

  他听了桂嬷嬷的威胁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明明桂嬷嬷站着,他坐着,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

  宣平侯不可一世地说道:“还不走,等着本侯撵人吗?”

  桂嬷嬷气坏了:“你!”

  她身边的一个下人阴阳怪气地道:“算了嬷嬷,宣平侯目中无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不了我们回去禀报老梁王妃,让她老人家去圣上面前评评理!看是不是有人欺负老梁王卸去官职,不在京中做事了,便不将我们梁王府放在眼里了!”

  这自然也是一番威胁宣平侯的话,她们就不信宣平侯不怕老梁王妃,也不怕当今圣上!

  谁料宣平侯杵都没杵一下。

  玉瑾抿唇笑了一下,对桂嬷嬷一行人道:“我家侯爷刚立下战功,你们猜这个节骨眼儿上陛下会不会动他?撵几个奴才罢了!又不是撵了你们家王爷王妃!”

  我家侯爷。

  玉瑾第一次这么称呼宣平侯。

  宣平侯眉梢一挑:“听到了?还不快滚。”

  桂嬷嬷咬牙:“你们不要……”

  唰!

  宣平侯将轮椅后的长刀抽了出来。

  “杀人啦!”桂嬷嬷吓得抱头逃窜!

  其余人也直往自己的马车里,连礼物都忘了带上。

  玉瑾指挥丫鬟们将这些碍眼的东西扔回了他们的马车上,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宣平侯将长刀扔给车夫,推着轮椅进了院子。

  他去了信阳公主的屋,不出意外,她根本没睡,她坐在床头,面色苍白。

  这轮椅也进不去。

  宣平侯想了想,站起来,将轮椅搬过门槛,然后再重新坐了上去。

  他来到床前,信阳公主侧过身子背朝他。

  这是拒绝交流的意思了。

  宣平侯想到她的病症,没敢靠得太近,他四下望了望,确定门窗都开着,方对她说道:“秦风晚……”

  “别问。”信阳公主轻声开口。

  宣平侯欲言又止,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行,我不问,我就是来告诉你,你是我萧戟的妻子,没人可以欺负你。”

  说罢,他打算推着轮椅出去。

  奈何驾驶轮椅的技术不太好,推了半天也没转过来。

  他索性站起身来,用手将轮椅抓起来调了个方向。

  他刚把轮椅放在地上,便听到信阳公主似有还无地呢喃了一声:“我还是公主呢。”

  宣平侯的眉头皱了下。

  宣平侯没在这里多待,怕待多了又引起她不适。

  只是宣平侯没料到,他前脚刚走,后脚老梁王妃便上门了。

  这次她是亲自登门拜访。

  老梁王妃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行动多有不便,她虽然还能走动,却多数是坐着轮椅。

  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只有信阳公主与老梁王妃二人。

  信阳公主面色苍白地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被子。

  老梁王妃坐在床前的轮椅上,两只苍老枯瘦的手紧紧地握住信阳公主的手,哽咽地唤道:“……囡囡。”

  囡囡,信阳公主的乳名。

  信阳公主一脸痛苦地听着。

  不敢进去,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偷听,只得不着痕迹地靠近门缝,努力竖起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若是不这么做,又怎能了解公主的病因?

  她听见信阳公主低低地说:“别这么叫我,恶心。”

  恶心?

  这反应——

  玉瑾又听得老梁王妃语气愧疚地说道:“囡囡,你是不是还在生叔公与叔婆的气?怪叔公叔婆没照顾好你?当初你在王府摔断腿,在井里困了一夜才被人发现,是叔公叔婆的疏忽……叔婆叔婆当初就该更尽心才是……还有你与宣平侯的婚事……他是个不着调的……早知道……叔公叔婆不论如何都该阻止这门亲事的……”

  “够了!”

  “你别生气,叔婆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出来,你对叔婆发火也好,打骂也罢,叔婆都认了。叔公叔婆当年突然去封地也是逼不得已,原本要带上你一起的,可是你终归是公主,不能在我们身边一辈子,你不要觉得是叔公叔婆抛弃了你……”

  信阳公主要崩溃了。

  有些真相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

  但并不是对方不知道,而是仗着她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老梁王妃拿帕子抹了泪,真诚又歉疚地哭道:“你怎么怪叔婆都好,但你叔公年纪大了,快要不行了,在临走之前他想见见你。你叔公最疼你了,看在他曾经那么疼爱你的份儿上,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信阳公主捂住胸口,一阵干呕:“呕——”

  她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个人是怎么有脸……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信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

  老梁王妃却仍不罢休,神情悲痛地哀求着,然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女人的嫉妒与不屑。

  信阳公主快要支撑不住了,她的身子剧烈地发抖,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想逃,却被魇住了似的无处可逃。

  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模糊了起来。

  一直到她听见老梁王妃的一声惨叫——

  “啊——”

  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长着厚茧的大掌直接抓住了老梁王妃的领子,将她从轮椅上拖了下来。

  像拖着一麻袋,不顾老梁王妃的尖叫,将她在院子里拖了一路,毫不客气地扔出了大门外!

  老梁王妃老了,这一拖一摔的,她半条命都差点搭进去了。

  “王妃!”

  桂嬷嬷一行人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老梁王妃虚弱地靠在桂嬷嬷的怀中,气喘吁吁地望向那个恶霸一般的男人:“宣……宣……平侯……”

  宣平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侯是很尊老爱幼的,但我不尊老畜生。”

  所有人大惊失色。

  宣平侯是疯了吗!他居然敢这么说话!

  桂嬷嬷怒气填胸地看着他:“宣平侯!你竟敢如此羞辱老梁王妃!你不怕砍头吗!”

  宣平侯呵呵一声,一脚踹了过去,将老梁王妃与桂嬷嬷二人踹了个底朝天!

  老梁王妃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所有人都给吓懵了!

  他们想到了京城的传闻,宣平侯一直是京城百姓茶前饭后的谈资,但提到他最多的是他如何如何风流,如何如何不要脸,至于说他的脾气倒是没什么人诟病。

  他极少与人红脸,最多就是不要脸。

  他都是笑着整人。

  然而眼下,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寒霜,如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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