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兽潮
南山国西北方向，与北山国交界的地方，矗立一座高达千丈的大山，名为两界山，取两国边界之意。
说是有千丈之高，其实不过是个约数，没有谁那么无聊去实际测量。
不过根据一些攀爬过两界山的游侠儿描述，这两界山从山脚从山顶，几乎是不同的世界。山底绿树葱葱，仿若春夏，到了半山腰，就见不到绿叶了，几乎全是光秃秃的树干，而到了山顶，放眼望去，都是积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两界山，条件艰苦，环境恶劣，莫说人类难以生存，连愿意在此栖息的野兽都不多。
两界山，南山国最大的一座山，可是野兽数量却比其他几座山要少。
两界山之外大约两公里之处，排成阵列的军队之前，一个身穿黑色铠甲、头戴铁盔的将军和一个一缕长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正观看着眼前的战场。
刚刚顶过野兽的又一波冲击，根据惯例，可以休息两刻钟时间。
前方的交战之处，尸体成堆，流血漂橹。
有野兽的尸体，也有人类的尸体。
野兽的尸体没人管，人类这边，则是派出士兵，寻检尸体，运往后方安葬。
一个军官模样之人前来报告：“将军，经过刚才的一战，死一百人，重伤二百，轻伤四百，兽变者三十，耗用箭枝两千支，剩余九百支，刀枪损耗暂未统计完全，请将军示下！”
将军道：“战死者，运往后方安葬，重伤者，运往后方养伤，轻伤者，就地包扎伤口，继续上战场，库存箭枝和刀枪，尽皆补充，所有士兵，就地休息，保持戒备，准备迎接野兽的下一波冲击！”
“是，将军！”军官退去，到下面宣贯。
“陈门主，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让我们什么时候撤退？你也看到了，情况不容乐观，不管是兵甲武器还是人员，补充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消耗的速度，看现在的形势，我们能撑过今天一天就算不错了。”将军问那中年文士。
“哦，这个，宗主那边只说再坚持两天，具体什么时候还没有确定……”
“也罢，”将军叹口气，“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等存在的意义就在此间，只要元帅的指令一日没有过来，我们就会坚守一天，直至最后一兵一卒！”
说话间，只听得大地震动之声，那边的野兽又攻过来了。
冰熊，虎豹，豺狼，野狗，灰熊，混成一团，上面还有黄莺，啄木鸟，黄蜂，大雕，灰鹰相配合。
记得两个月之前，与两界山野兽有过一次局部冲突，那时的野兽还是不堪一击。
仅仅过了两个月，野兽都变得这么厉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还有一点，他们发现这些野兽不仅战力更强，更抗打，而且受伤之后，恢复速度也是非常之快。
只要不是致命伤，退回去修整一会儿，就基本恢复如初了。
相比之下，人类受伤之后，就算是轻伤，没有个三五天，是不可能恢复的。
此消彼长，他们越来越无法跟野兽抗衡。
“布阵！应敌！”
将军大喊一声，军队开始行动起来。旗手举起旗子，在空中招展，号手吹起号子，军队随之布成阵列，步兵在前，射手在后，御兽宗的弟子则是混杂在军兵之中，各使法门，影响对面野兽的行动能力。
两边相遇了，撞上了，短兵相接了，肉身相搏了……
野兽和人类都是成批地倒下，就如同被收割走的稻草，没人顾得上他们，依然站着的人类和野兽，踏过同类的尸体，在那血泊之中，继续厮杀。
……
同样的一幕，也在南边的凤翔山和西边的象山上演。
只有中部的入云山，情况稍好一些。
除了因为假物一脉的中坚力量都在这边镇守意外，还因为入云山地处南山国中部，后勤补给比较方便。
吕振站在一处高地，观察着前方正在进行的厮杀。
丈许宽的壕沟对野兽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野兽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姿就从壕沟上飞过，几丈深的陷阱也只能稍稍阻止野兽的脚步，掉入陷阱的野兽只在陷阱之中停上几秒钟，便即跳出，重新加入战斗。
厚重的大刀朝野兽背上砍去，只入寸许深，即被卡住，当人想要把大刀抽出之时，野兽猛地一扑，就将人扑倒在地。
淬着蓝色毒液的利箭，闪烁着红色花火的利箭，扑簌簌不断朝着野兽射去，记得开始之时，这些利箭对野兽造成了重创，使得野兽大半天时间都龟缩不出，可是，不过两天时间，就没那么好使了。
野兽仿佛对毒药产生了抗性，而烧成火红色的灼热箭头，好像也不能再让野兽像当初那样害怕了。
御风裂土门的弟子混杂在军兵之中，或是制造狂风，迟滞野兽行进的步伐，或是聚土成石，像野兽群中扔去石头炮弹。
可惜，小一点的石头，好像对皮糙肉厚的野兽并没有什么作用，就好像给它们挠痒痒一般，做出比野兽个头还大的大石头倒是有用，甚至能将野兽砸晕，可是，要制造这种大石头，不但耗时，而且耗力，做不了几个便力气耗尽，而砸晕几个野兽对整个战局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野兽数目众多。
下面几位长老在战场各处游走。力气要用在刀刃上，作为这边的高阶战力，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对野兽造成实质打击。
看到成堆的野兽行进之时，忽地抽走地下土地，将野兽陷入地下，然后聚土成石，将野兽封死在地下，或是解决掉一些可能冲散我方阵型的凶猛野兽，或是潜入地下，偷袭那些放冷箭的野兽弓手……
三位仙师也加入了战斗，慈安仙师好像对于植物特别钟情，之前制作的药水可以使得野兽身上和土地之中快速长出植物，野兽那边也不知想到什么办法，使得她这种药水失灵，仙师并没有放弃，不知道又发明了什么法门，使得野兽脚下不断长出藤蔓，阻碍它们的行动。
夏可仙师好像更喜欢直接动手，一指点出，就有一头野兽毙命，看到野兽势大、军兵抵挡不住的地方，随手抛出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轰地一声巨响，野兽就被炸飞了，有时也会使用比较柔和的手段，一个圆球形的东西抛出，刹那间，烟雾弥漫，野兽哭着揉眼睛，茫然找不到北。
与这两位仙师相比，那个李正仙师可就不够看了，一会这边看看，一边那边看看，就好像在闲逛……虽然如此，吕振也不敢轻看，李正虽然战力不行，胸中却是有沟壑的……
相比之下，野兽那边的头目就有点不够看。
这边，假物一脉之人和三位仙师都是深入地参与到战斗之中，而那边的野兽头目，则是只在战斗外围的地方出手。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这些野兽头目方才寻到先天之气不久，对于先天之气的运用还不纯熟，现在都还在用普通野兽的方式战斗。
一旦深入人丛，被人类这边的强力人物包围，再想逃走可就难了。
虽然寻到了先天之气，它们的远程打击能力，甚至还不如假物一脉这边的普通弟子。
……
看着战场上的情况，吕振有心酸，有得意，但同时，更多的是迷茫。
他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对。
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正想抓包“无事可做”的李正仙师，闲聊两句，说不能能给他带来启发。
忽有一军士急匆匆赶来，边跑边喊道：“元帅，大事不好了！”
吕振皱眉，心想，这是谁手下的兵，连话都不会说。
黑着脸说道：“什么大事不好了，别乱说！什么事？你且慢慢说来。”
“元帅，是象山，象山那边守不住了，野兽已经冲破防线，向周边几个城市冲去！”
军士也顾不得对元帅的畏惧，满头大汗地说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吕振，“这是我们司马将军的亲笔信。”
吕振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根据司马将军信中所讲，象山周边的几个城市，百姓大概撤离了一半，本来他还想再坚守几天，给百姓撤离多争取一些时间，可是受限于人手和兵器不足，最终被野兽冲破了防线……他跟柳门主商量之后，决定不再防守，撤回来护送剩余的百姓。
信的末尾，司马将军表示自己有负元帅所托，愿意接受任何责罚，不过现在，急切需要元帅示下，后续如何行事。
而在签名之处，跟司马将军一同守护象山的水风门门主柳大江，也附上了自己的名字，表示同意司马将军所说。
将信收入怀中，吕振沉吟良久。
虽然早就定下了撤退的大计，可当这个时刻终于来临之时，他还是感到非常不安。
这一退，将有数十万百姓死于野兽屠戮。
“元帅？”看吕振不说话，那军士催促了一下。那边还等着他回去传达指令。
吕振回过神来，终于不再犹豫：“你告诉司马将军和柳门主，让他们护送百姓，有序撤离。同时告诉他们，他们辛苦了，他们都是南山国的有功之臣，南山国不会忘记他们！”
“是！”那军士得了指令，立马转身离去。
吕振从高地缓缓走下，心想，差不多了，既然象山已经开始撤退，其他三地便也跟着一起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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