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林阮思悠悠了的睁开了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有人吗?都死去哪里了,本姑娘到华褚可不是来受苦的。”恢复了精力,林阮思锤着腿,冲着窗外喊道,“本姑娘要洗澡,马人给姑娘我烧几桶水来,还有……我要吃鱼,告诉百里凤烨去,他要不给姑娘我养一池的鱼,姑娘就再把夏樱给扎死一次,这都便宜他了。”
守在贞茗宫外的几个侍女,被林阮思这一吼,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她们在这里守了三天了,屋里那主子可是安静得很,整天只知道睡觉,连吃饭的时间都叫不醒人,要不是看见林阮思的肚子还会活动,知道她在呼吸,否则……林阮思都快被活埋了。
华褚皇宫中之前也出了一位活死人,林阮思才到华褚,第一件事便是帮夏樱去毒,宫里面除了太医和司徒青怜,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这不,大家都以为林阮思也是属于那种活死人,宫女们只想着被分来贞茗宫可算是一个好差事了,都不用伺候主子,谁想到都过去三天了,这主子一开口便叫宫女们知道其实……这差事,貌似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松。
替夏樱去了毒后,林阮思便跟着宫女到了个院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华褚住的是哪个宫殿,林阮思只是冲着床上奔去,又在自己身上扎了个几针,如此便一直睡了三天三夜。
一睡醒来,林阮思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是好多了,只是肚子太饿了,又几天没吃鱼,虽然反应不是很强烈,但是……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林阮思讨厌这种变化,好几次都想什么都不管的跑回君子谷,可转念想到君子谷的师兄弟们,林阮思又强忍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她和她的师傅、师兄们治好了无数的人却偏偏对自己的病情一点办法也没有,医者难自医,说起来,这也是每一个神医的悲哀……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走下来,林阮思满意的点了点头,因为,那些宫女们已经忙着将木桶搬到林阮思的房间里来了,神情间也颇为尊敬,一点也不敢怠慢林阮思。
从小到大,林阮思还没吃过苦,像最近几日,又是被狼咬,又是爬雪山,还要自己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林阮思以前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狼狈……
让宫女们将水备好,林阮思这才出去,好好地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院子,这贞茗宫的布置环境还挺好,庭里便有一个假山池塘,里面早就已经将她需要的鱼给养好了,林阮思颇有一些惊奇,“怎么华褚也养这鱼么?”
临林阮思最近的宫女闻言,连忙摇头,说道,“不是的,这鱼是……是随安候给弄来的,随安候前几日来看过姑娘,也吩咐过婢子们,若是姑娘醒了要吃鱼,便抓池塘里的鱼给姑娘煮了吃。”
“我呸!”林阮思呸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池里的水,“哪个随安候啊?姑娘我可不认识,全都还回去,叫百里凤烨给姑娘准备去。”
宫女音儿茫然地眨着眼睛,好一会后才想起来,连连解释道,“姑娘,随安候其实就是百里世子,您昏睡的几日里不知道,先皇曾经认了百里世子为义子,所以……陛下便封了百里世子为随安候爷。”
林阮思哑然……杏目中带了点惊愕,不过,很快便又甜甜地笑了起来,用力地在音儿肩膀上拍了几个,“早说嘛!想不到,他还记得我要吃鱼。”
林阮思脱了鞋子便跳到了池子中,池水不深,刚好将林阮思的胸口淹没,在水里的玩了一会,林阮思便赤着脚爬到了假山了,正打算爬更高一点,忽而便听见屋里的侍婢们冲她喊道,“姑娘,水好了!”
“来了,来了!”衣服早已经全湿了,林阮思玲珑的曲线全都展现出来,几个守门侍卫红着脸,将头垂的老低,可林阮思哪有这些意识,平时在师兄妹们面前野惯了,一点男女之妨也没有。
赤着脚从池子里重新淌到了岸上,林阮思轻笑了一声,“一会姑娘我洗好了,你们就带姑娘我去找百里凤烨。”
“婢子遵命!”音儿乖巧的答了一声,随手将身上的披风给解了下来,“姑娘才淌了水,当心着凉。”
“切!”林阮思不以为意,“本姑娘从小在药罐子里的泡大的,连雪山都没有让我着凉,更别说这池子!”摆了摆手,林阮思也不在与音儿说话,“好了,好了,躺了三天,也该洗个澡了,你去给姑娘找一件衣服去,碧绿色的啊,姑娘我只喜欢这个颜色。”
将音儿打发走了,刚才还一脸微笑的林阮思,现在又冲着其他宫女吼了一顿,“姑娘要洗澡,你们留在这里干什么?全都出去,谁敢进来,我一针扎死她。”
宫里面的大部份的嫔妃洗澡一般都有人在旁侍奉着,林阮思这一顿骂,倒叫几个小宫女颇有些委屈,不过,她们也都是识实务的,知道林阮思不喜欢便全都去了。
见没有了人,林阮思这才将自己整个人泡到了水里去,温热的水汽打在林阮思的脸上,林阮思好看的眉眼里渐渐地隐现出一抹淡淡的愁怨,想起百里凤烨在雪山上带她去找夏樱时,脚下踏着的那把寒雪软剑,林阮思心里钝钝地一疼,百里凤烨……他怎么会是忆冰楼的楼主呢?他怎么可以是呢?
她让夏乾找了那个人那么久,却不料,这个人竟然是自己初次喜欢上的男子……
老天真会开玩笑!
当年,师傅就是死时,嘴里面也要喊着杀了忆冰楼主,师傅虽没有叫她报仇,但是,她可是师傅最喜欢的弟子,林阮思自幼无父无母,与师傅的情意不假,眼睁睁地看着师傅死去,林阮思自然想过要替师傅杀了她所恨的那人,然而……世间事,总是如此叫人措手不及,那个配带了寒雪软剑的男人,居然就是百里凤烨,那个一身红装,对她所有的好都带着疏离的男子……
师傅与忆冰楼主之间究竟有些什么关系,林阮思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师傅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林阮思是那么的爱她的师傅,答应留在大夏皇宫里,做夏乾的御医,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月华师姐的嘱咐,可是,另一层原因也是因为夏乾答应帮她寻找忆冰楼主啊。
“师傅……”林阮思泡在水里,看着浴桶里自己的倒影,伸手将那平静的水面给搅乱了,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娇蛮,却多出了几分无奈,“我知道你一直待我好,所以从来舍不得把你的怨恨加诸在我的身上……阮思原本是要帮师傅几针扎死那个忆冰楼主的,可是……”宛然一笑,林阮思捧起一汪清水,“你那么疼我,自然不会怪我的,不是么?”
正自言自语着,林阮思突然感觉到后背吹过了一阵冷风,紧接着便听见有脚步声。
林阮思眉头一皱,猛地转过头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姑娘不是说了不准进来们,当心我一针扎……呃……”
月华一身白衣,白衣上有几颗宝石,宝石的颜色也是素淡系列的,它的光泽就好像水波一样,衬着那一层白衣,无端地叫人觉得圣洁,月华看着林阮思,一向冰冷的脸上微微地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当心什么?思思,你想将师姐怎样?”
林阮思别了别嘴,“师姐,你怎么会来?”
月华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平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眼底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悲伤,月华一袭长发任它披散着,白如寒雪的白衣上系了一串金色的铃铛,做工特别精细,铃铛上的花纹是两条双鲤,一正一反,两鱼中间还有一片大大的荷花叶。
月华纤长的手上捧着几件衣服,那碧绿的颜色与她一身的白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抹碧绿在月华手里,像极了冬雪中发出的权芽,林阮思叹了一口气,她的月华师姐是极美的,其实,月华的五官并不及林阮思,然而,月华周身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叫她可以对‘绝色’二字当之无愧,可是,如此一个美女,林阮思每一次看见她,却总觉得她不快乐……林阮思真的想不通,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顾虑,就好像她和夏乾……一个愿意让后位空闲多年,一个离了皇宫,却让一条银色的九龙脚链束缚了一生。
林阮思想的很单纯,既然彼此喜欢,那么……为什么不在一起?人生哪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想要的,便自己去争取,就像她喜欢百里凤烨一样,那么,她就告他,就算他不答应与自己好,可是总有一天,那个答案一定会改变的。
而月华与夏乾,一个是大夏的皇帝,一个是君子谷百年来的武功奇才,一手驭兽功夫出神入化,就这样的两个人,还有什么是不能再一起的?他们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在林阮思看来,真的可笑至极。
将目光生生地从月华足下的九龙链上移开,林阮思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来劝我不要跟百里凤烨在一起的,可是……不可能!我才不管!别说师傅没说过,就算师傅要求我,我也不干,师傅活着的时候我都不太听她的话,更别说她已经死了,让一个死人左右活人的幸福,那才是神经病,我好歹也是个医者,才不会傻到让自己犯病。”
月华哑然,微微摇了摇头,慈爱的走去拍了拍林阮思的头发,“师姐不会!你若喜欢便去吧,只是……师姐怕我的思思以后会痛。”
月华小心的替林阮思清洗着头发,口中浅浅地说着话,“百里凤烨是个好男儿,你若真能得到他的心,那么……师姐也放心将你这一生交托于他,只是……”月华看得出来,百里凤烨心有所属,而那人还是夏樱,是她一样爱着的小辈。
“只是什么?”林阮思听月华没再说话,不由的反问了一声。
月华叹息了一声,林阮思长长地嗅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后那人的气息,就像冬日早晨一样,便是她泡在热水里,也能感觉到月华心间的冰冷。
“师姐,你以后穿些红衣吧,省得我靠近你,总觉得很冷。”
林阮思随口一言,却叫月华的手一顿,心间微微的一疼,直直僵住了双手……月华的眸子里一暗,悄无声息地将手从林阮思的浴桶里伸了出来。
“思思,我给你缝的衣服……知道你一定会跟到华褚的,这衣服,我好几日前便备好了。”月华将她近门时捧着的那几件碧色衣裳都放到了床上,如今,月华又将腰上系着的那串金色双鲤铃铛解了下来,缓缓地放到了碧衣之上。
林阮思一楞,轻声叹了一口气,当年的师姐也从不碰女红的,可是……倒底深宫寂瘳,在大夏当皇后的那段日子,月华居然将女红学的那般好了,林阮思瞧着床上的那些衣服,眼里有些微红,要不是没穿着衣服,她一定会用力地去抱一下月华,“师姐,你真好!”
月华淡淡地一笑,没再说话。
“对了,师姐,你怎么会在华褚皇宫?从大夏离开的那几年里,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林阮思冲着月华眨眼睛,“师姐,你不知道,夏乾常常去你以前住的那个宫殿里的,一坐便地一整夜,有一回他喝了酒宿在你的院子里,下了一夜的雨,夏乾也叫了一整夜你的名字,我看得出来,他想死你了,我以为他会叫人去寻找你的踪迹了……可是,你猜怎么着?”林阮思脸上露出一丝愤恨,“可是,第二天,他便去将竹贵人封了妃子,提都没提你一下。”
听着林阮思的叙述,月华心里狠狠的地一疼……她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夏乾的处境有多难!
一直不敢问林阮思夏乾的事,月华是怕啊,怕自己听了会忍不住去找夏乾,她怕自己让夏乾为难,哪怕她知道,那个男子其实心甘情愿的让自己去为难他,然而,越是这样,月华便忍不住越是心疼。
这几年过去了,大夏皇宫中的那些风风雨雨,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般,原来,思念……真的会噬骨!
他是皇帝啊,那些人怎么会让他淋一整夜的雨?
垂头一看,足下的那九龙银链宛如活了一般,月华逃也一般地往处跑去,“思思,晚上是皇宫的家宴,我也会去,你若想去,便叫人来找我吧。”
“百里凤烨会去吧!”林阮思目光灼灼!
月华低声一叹,却依然点头,“嗯!”
“那好!”重重地点了点头,林阮思将目光投到了床上碧衣上,“那我一定打扮的美美的。”
月华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家宴……
月华不知道夏樱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她却突然有些不敢面对,如果叫夏樱知道……离开了她的哥哥以后,自己便成了景枫的妃子,那么……她会怎样看自己?
没由来的,月华只觉得一阵忐忑!
“好的!”林阮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么,师姐,我一会儿要去哪里找你?皇宫这么大,我还没熟悉呢!”
月华后背一僵,好一会后才缓了过来,“去南薰殿吧,思思,你若找不到,便问他们……洁昭仪的住处。”
说罢,月华的声影已经在贞茗宫中消失了,林阮思自言自语着,“南薰殿?很好听的名字啊!”将手泼到自己的脸上,林阮思淡淡地笑了笑,“洁昭仪的住处?”片刻后,林阮思的脸色大变,“昭仪?开什么玩笑!好好的皇后不当,跑来当什么昭仪?”
“来人,来人!”林阮思满脑子的疑惑,她以为,月华会在华褚皇宫里,说不定也是来当御医的,毕竟,月华虽以武著称,可好歹也是从君子谷中出来的吧,哪会没有一点医术?可是,她……她却是昭仪?
“人都死哪去了,本姑娘叫不动你们是不是?”林阮思见还没人进来,干脆从浴桶里站起了身子,随意地披了块长布便走出了房门,“你们谁来跟我说说洁昭仪的事?”
知道林阮思洗澡的时候不喜欢周围有人,所以,月华离开时,顺便也将宫婢们打发走了……
谁也没有想到林阮思会突然走出去,连躲在门口的那人也没有想到!
这不,林阮思一出门,正好与那人撞了个正着,“你要死了?咦……怎么是你!”
面对着林阮思的惊奇的双眼,梅月半张着嘴巴,脸上有几分尴尬,“我……我,我不放心小姐,所……所心才偷偷地跟到华褚。”
林阮思点头表示明白了。
梅月绞着双手,下一刻,眼睛里已经有眼泪了,“阮思姑娘,小姐不让我跟来的,请你不要告诉她你见地过我,好不好!”
林阮思二话不说,连连点头,“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夏樱。”
梅月咬了咬牙关,却不知道林阮思能不能信得住,可是,她又不能杀了林阮思,只好悻悻地做罢。
林阮思从小便在君子谷长大,什么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白痴,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夏皇宫中的御医,这几年里,也在皇宫里看了不少好戏,怎么也不会相信梅月的话……
只是……林阮思看得出来,梅月对夏樱是真心的好,夏樱中毒时,她求自己去救夏樱流的那些眼泪都不是假的。
可是,如今为什么又要对自己撒谎呢?林阮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以为意,难道……这又是一个无可奈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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