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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给我留下一颗手榴弹


  军部医院原本有5个医生,在知道前线战败后,他们丢下自己的病人和溃兵一起跑了。

  现在医院里全是重伤员,但凡轻伤能动的也都跑了。

  孙家历代行医,孙邦国没办法丢下自己的病人独自逃命,这与他行医的理念相悖。

  他此前一遍遍请求溃兵帮忙带伤员,可是都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丢下自己的病人逃命。

  江东的到来让他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希望这个名动全国的英雄团长能将伤兵一起带着撤退。

  见到如此多的重伤员,江东连忙让团里的卫生员去帮忙照看,苏青也去了。

  江东对孙邦国的请求没有表态,伤员的数量已经超过他这一群弟兄的人数了。

  张胜清和王老虎虽然脸上表情极为痛苦,但是也朝江东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想帮这些伤员弟兄,因为人人都可能有受伤的时候,可他们却知道自己此刻无能为力。

  “轰轰轰……”

  小鬼子炮击的声音已经很近了。

  眼见中国军队全线漫无目的的大溃败,小鬼子的炮兵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听这炮声,小鬼子的炮兵距此最多不过五六公里。步兵都还没有跟上,这些炮兵竞猖狂如此。

  医院里还有30个年轻的女护士,她们也没有选择放弃伤员,仍然还在伤员中间走动,不时低声安慰几句。

  “营长,这里的伤员有600多个!”张胜清小心地向江东报告。

  江东和孙邦国走在伤员中间,一个个哀嚎的弟兄让他心里十分难过。

  这些都是为国抗战的好兄弟啊,现在却被自己的长官和战友抛弃在这里等死。

  “长官!”

  突然江东的裤腿被一个伤员拉住,他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

  江东蹲下身子,发现这个伤员的军衔是一个上尉,“兄弟,怎么啦?”

  “长官,有没有烟,来一口!”上尉伤员轻声说道。

  孙邦国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阻止。

  江东掏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用火柴飞快点上,吸了一口之后递到伤兵口中。

  伤兵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他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后说道:

  “真他娘的舒服啊!”

  “你是怎么受的伤?”江东问道。

  “和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肚子被扎了一个口子,唉,他妈的,小鬼子不地道,偷袭老子。”

  “好样的。”江东没有别的话可说。

  上尉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江东和孙国邦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只烟很快被他抽完,上尉脸上痛苦的表情消散了许多。

  “长官,你们走吧,我和这些弟兄是走不了了。”上尉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了,一股子腐肉的味道一下子就冲出来。

  孙邦国说道:“伤员太多,我们已经没有药了。”

  那个上尉重新把自己的被子盖上,“长官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的伤是活不了多久啦。小鬼子快来了吧,给我留下一颗手榴弹,老子不想做小鬼子的俘虏。”

  “给我一颗!”

  “我也要一个!”

  “老子也不想坐俘虏!”

  ……

  听到上尉的话,周围的伤兵也七嘴八舌的讨要手榴弹。

  “都好好躺着,别激动,我会带着你们一起撤到南京的!”孙邦国的泪水已经快流了出来。

  “长官,你们带着孙医生走吧,他是一个好人,不能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等死。”

  “张小龙,你给我闭嘴!”孙邦国有些生气了。

  “孙医生,你走吧!”

  ……

  边上又响起其他伤员的附和声。

  江东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和孙邦国都已经不能再为这些伤员做什么了。

  “孙医生,你已经尽力了!”江东说道,他已经下了决定。

  孙邦国愣愣的看着江东,他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从没药开始他就知道这些弟兄没救了,可是他一直在坚持,心中总残存着那么一点点的希望,现在希望也破了。

  600个伤员啊,都是他的病人,他却一个也救不了了。

  他感觉自己给祖辈们丢脸了,他感觉自己不配做一个医生。

  “啪啪啪!”

  孙邦国使劲的扇着自己的脸,只有这样他才能减轻自己心里的疼痛。

  江东赶忙制止了他。

  “孙医生,你走吧!”

  “你是活菩萨,我不怪你。”

  “要是没有孙医生,我前几天就死了。”

  “孙医生,小鬼子要来了,你走吧!”

  院子里的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说,最后汇成了一句话,

  “孙医生,你走吧,我们不怪你!”

  听到伤员们这个时候还为他们着想,孙医生和几十个护士聚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的。

  “兄弟,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张胜清问一个伤员。

  “有烟没,去见阎王爷前还想再吸两口。”

  “我也来两口。”

  ……

  江东让弟兄们挨个给伤员点烟。

  没过多久每个伤员弟兄都满足的吸了一口,他们脸上的表情平静且淡然,全然没有将要赴死的狼狈模样。

  “长官,给我也留一颗手榴弹,死前在拉两个小鬼子垫背,tnd老子就够本了。”

  抽完烟后许多伤员开始讨要手榴弹,弟兄们流着泪把手榴弹递给他们。

  200多颗手榴弹递给了伤兵们,他们挪动着早已伤残的躯体,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俺家是河南黄河边上的,长官如果你有机会去河南,请给俺家里的那口子带句话。”一个河南老兵对江东说道。

  “嗯,有什么话你说,我一定给你带到!”

  “请长官告诉俺家里的那口子,俺同意她改嫁,只是儿子是俺留下的种,无论如何也得跟着俺姓。”

  “好的,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

  “谢谢长官喽,俺这下子就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

  “兄弟,我家是湖南长沙的,你哪天要是见到我娘,请告诉她儿子没给他老人家丢脸。”一个伤兵弟兄流着泪说道。

  “老子是四川来呢,我们出来就是为了杀小鬼子,老子用机枪扫死了5个,这辈子没得啥子遗憾的喽,就是想家乡的那一口老酒啊,馋得很!”

  “我想我娘了!”

  “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兄弟帮忙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读书,早点结婚生娃,给家里留下个种。”

  ……

  伤兵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好像讲的不是自己的身后事。

  苏青的泪水早已经流干,他用相机记录下了三个伤员弟兄握着一颗手榴弹的画面,记录下了他们交代遗言时那纯净安然的笑容。

  护士们早已哭成了泪人,她们相互搀扶着,最后帮伤员弟兄们检查一遍伤口。

  弟兄们笑着向这些天使道谢,有的还转过来安慰流泪的护士。

  江东带着张邦国和30个护士以及自己手下的残兵,在院子外面整齐的列队。

  “敬礼!”

  “唰!”

  大家流着眼泪向战友们告别,所有人都在心中暗暗发誓,不杀绝小鬼子绝不罢休。

  600个伤员弟兄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回礼,有的是断臂,有的是残指。

  泪别伤员弟兄们,江东带着孙邦国和几十个护士重新踏上了回南京的路。

  。。

  当天晚上,小鬼子一个中队追到了医院的位置。

  小鬼子们通过院墙上挂着的绷带和白布判断出这里是一个医院。

  想到医院里的护士,小鬼子一个个兽性大发。

  一窝蜂的冲进大院子,迎接他们的是一颗颗炸响的手榴弹。

  当先几十个最无人性的小鬼子被炸成了血葫芦,小鬼子为他们的兽性付出了代价。

  小鬼子中队长气急败坏,命令手下人搬了一堆堆柴火堆在大院子外面,浇上汽油将整个院子点燃。

  火光中,中国人那誓死不屈的高傲神情仍然在嘲笑着矮小的鬼子。

  【作者题外话】:写得有点难受,泪目。

  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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