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聚合
小巧黑色软帽笼住金色头发，穿着黑色宫廷长裙，脸庞偏白，有若一具精致木偶的莎伦浮现在高脚椅上，蔚蓝眼眸注视着埃姆林，浇灭了他心中气愤不满的火焰。
一身大地母神教会教士袍的埃姆林眼眸中浮现出惊艳，可随即想起来什么，血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何尝不知道这其实并不是消息有误，否则他就不会得到米斯特拉尔伯爵给予的奖励，可他宁愿不想要这份奖励。
作为被始祖指定的血族救世主，反而差点将血族带入了绝境，这对于刚成年不久的埃姆林·怀特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对自己的未来也开始有些迷茫。但同样被视为血族异类的他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如果不涉及血族，或许他还可以找乌斯特拉夫斯基神父。
愤怒、迷茫、担忧、庆幸的复杂情绪积累的太多，否则以埃姆林的性格也不会主动上门质问马里奇和莎伦。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暂时还没有想法，圣乔治区的行动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消除，说不定三大教会和军情九处还会采取什么行动。无论是我们还是其他隐秘组织的人，最近都不会有什么动作，以免被注意到。”
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马里奇语气平稳，他在贝克兰德生活好几年了，对官方非凡者已经很熟悉了。
这和埃姆林接到的通知一样，最近这段时间针对“原始月亮”信徒的行动暂时停止。不过相比于其他成员，他还多收到了一点消息。
在圣乔治区的行动中，有一部分“原始月亮”的信徒被击杀，他们的特性被官方拿到了手，血族正在交涉，希望能够获得这些特性，多诞生几位新生儿，让成年吸血鬼可以晋升男爵。至于这批信徒的领导者“拜月者”鲁桑德拉则是带着几个“深红学者”逃走了，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贝克兰德大区。
马里奇的回答让埃姆林也没了继续询问的想法，转身准备离开，马里奇和莎伦也似乎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对了，还有一条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埃姆林突然转身，“说你们组织，呃……”
他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对于玫瑰学派的两大派系的人来说，究竟算不算一个组织的人？
“嗯……反正有一个叫作扎特温的人，被黑夜教会的大主教打成了重伤，然后被一个叫麦哈姆斯的人救走了，军方似乎派了人正在追击他们。”
说完，埃姆林转身推门离开。
这条消息是他在米斯特拉尔伯爵向奥尔默公爵汇报时在一旁听到的，告诉马里奇和莎伦，也是为他刚才的行为而道歉。
马里奇藏着疯狂与恶意的褐色眼眸出露出惊喜之色，将目光投向了莎伦。
“我会写信给老师的。”
……
皇后区，军情九处总部。
身材纤瘦，个头超过一米六的休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铁黑色面具，眼神略带不安地看着办公室的门牌“教会综合事务处理小组组长室”，身躯也有些发抖，但在她得到里面回应，伸手握住门把手后，就恢复了正常样子，平稳地走进了办公室内。
办公桌上，照例摆放着一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但休的这位上司约尔迪却有了变化，穿着一身军礼服，肩章上由内往外分别是：一把竖直向下，柄部是红宝石皇冠的“审判之剑”、交叉的权杖与长剑，一颗点缀着钻石的棱形星星，这代表着他皇家陆军准将的身份。
没错，约尔迪已经从上校正式晋升为准将，向着副处长的位置迈出了第一步。有了这身军礼服的衬托，即使他头发稀疏，有着较深的黑眼圈，也比往日多了几分风采。
“应该知道叫你来是为什么了吧？”约尔迪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薄嘴唇中挤出来。
“知道，我的那个线人失踪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休心中还是有些打鼓，因为她做得事情实在不够隐秘，哪怕是一般调查都能查到她身上。
“你知道他会去哪儿吗？”
“不知道。”休抛出了自己的理由，“如果不是他汇报了X先生的情报，他只是我一个普通线人。”
“嗯，我们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极光会的人掠走了他，你的小组要多注意极光会相关的线索，他们很有可能会进行报复。”
看到下属有些放大的瞳孔，约尔迪眼皮耷拉下来，他实在是不明白处长为什么会包庇自己这个下属。不过既然处长说了，那就当看不见。
“是。”休松了口气，在约尔迪示意下离开了办公室。
……
西区一栋房屋的地下室内，几根蜡烛摇晃着偏黄的火焰，照亮了摆放于周围的祭坛、椅子和圆桌。
光芒的边缘，极度暗沉的地方，一道人影若有似无，时而摇晃，时而拉伸，薄薄一层，没有厚度，就像是活过来的影子。而影子内一团鼓胀在来回蠕动，仿佛被巨蟒吞下还垂死挣扎的猎物。
砰
一具血肉模糊，无法分辨男女的尸体被影子吐出，如同破布娃娃重重地摔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地板上流淌。
而那道影子则如水银般流动起来，凝聚出一道人影，他看起来很年轻，五官都很出色，但脸上却仿佛笼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幽暗帘幕。透过那帘幕，能看到他嘴角咧开来，露出森白的牙齿，吐出一个单词：
“军情九处！”
“是军情九处搞的鬼？”
蜡烛旁边，火光最明亮的地方，一道身影飞快勾勒了起来。
这是一位男士，套着颇有神秘感的黑袍，褐发微卷，根根坚硬，眼眸幽邃，似乎藏着数不清的事物。
“这是他的血肉告诉我的。”极光会负责鲁恩的“幽暗圣者”克斯玛舔了舔嘴唇，“那个杀了X的家伙是他引荐进聚会的，这是负责他的军情九处人员下达的命令，他能逃脱也是因为那个人的帮忙。”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军情九处会做的事情，更像是其中的某些人自己的想法。”
“可他们也是军情九处的人，不是吗？布提斯……”
克斯玛身上笼罩的阴影逐渐浓郁，他盯着“秘之圣者”布提斯道：
“X是你的人，说不定他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呵，这可不一定，每一个死掉的‘旅行家’都是最好的封印物，军情九处和因蒂斯对外安全总局可没少因为这个采取行动。”
布提斯虽然这么说，可还是从黑袍的暗袋中取出了一个水晶球。这个水晶球不明净也不剔透，仿佛被灌入了深沉的黑夜。
他幽黑的眼眸中仿佛藏着一重又一重的虚幻世界，用右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嘴唇不断翕动，这奇异的水晶球内泛起了一点又一点的璀璨辉芒。它们如同星砂，缓缓旋转，形成了一幕复杂的图案。
“和亚伯拉罕确实有一点联系，但并不深入。”可布提斯的语气没有半点失望的意思，看向笼罩在模糊阴影里的克斯玛，“你想怎么做？”
“还有一周，鲁恩的公主就要和马锡王储结婚了……”
“那就很抱歉，我宁愿继续等待！”
布提斯都不用占卜，这种涉及到两个国家的政治联姻，双方出动的半神和封印物可能都要达到两位数。虽然不会同时存在这么多，可哪怕只要有一半，都已经赶得上极光会半神的数量了。
这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虽然他同样信仰“真实造物主”，但和克斯玛这种踏入非凡世界就疯了的家伙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要担心的是我才对，我可没有放牧一个‘秘法师’或者‘旅行家，而且行动是在婚礼后，等代替乔治三世出席婚礼的大王子哥温顿返程时再行动，那时候最多会有两位半神，更大的可能是一位甚至没有。”
克斯玛的语气逐渐狂热，他也收到了二王子查理死亡的传闻，只是没有办法确定真假。可等到哥温顿一死，无论真假都不重要了，鲁恩一定会迎来一次动乱。
听到克斯玛的计划，布提斯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继续用水晶球开始占星。半分钟后，他抬起头呵呵笑道：
“这还有一点可能，你的计划是什么？准备在哪里伏击这位大王子？”
“当然是在马锡，这是你熟悉的地方不是吗？至于计划，那还要等几天，我需要收集更多的消息。”
在极光会的五大圣者中，唯有布提斯是没有负责的区域，只是凭借着“秘法师”的高机动性负责处理各种意外，支援不同地方。可意外终究是有限的，剩余时间这位“秘之圣者”一般都停留在马锡和塞加尔，希望能偶遇一个亚伯拉罕。
至于伦堡，布提斯可没有那个胆子在知识教会的天使眼皮下活动，“预言家”在某种程度上很克制他。
“那我就等着你的计划了。”
布提斯将水晶球放入暗袋中，身形变淡，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各色色块相互重叠但又颇为分明，灰蒙而虚幻的雾气弥漫在其中，一个个难以描述形体向他投来目光。深处，是一道又一道仿佛有着生命或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知识的不同颜色的明净光华。
这是他最为熟悉的灵界，只要进入这里即使是面对数位半神他都无所畏惧。可下个瞬间他脸上自信的笑容就僵住了，一道身材高挑，黑发灰眸的女士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脸上也有些惊愕。
一位“秘法师”，一位持有对应“秘法师”封印物的“律令法师”，都下意识地使用了“秘法师”的能力，在原地留下一连串的残影后飞快后退。
这让两人在第一时间明晓，不是有人在伏击他们，而是“非凡特性聚合定律”让两人意外在灵界撞见。可同样，两人都没有停留，而是直接离开。
……
“你说你去马锡时在灵界遇到了一个疑似‘秘法师’的半神？”阳台上，罗尔斯从安乐椅中起身，上下扫视了一遍黑裙白衫的雅莉希亚，“没有发生战斗吧？”
“没有，我们第一时间都选择了退避。”
想起当时的场景，即使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雅莉希亚嘴角也挂着一丝笑意。对于她和那位半神来说，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是最基本的知识，可在那种情况下只会认为自己遭遇到了伏击，逃离才是最第一想法。
“如果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
罗尔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遭遇实在是有些难以复制。特别是对于他和雅莉希亚来说，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受聚合定律的影响，但也仅限于本途径和相邻途径，对于非凡物品就有些难以控制了。
不过疑似“秘法师”？
“你是从贝克兰德前往的马锡，那个家伙呢？”
“应该是和我一样，至少是从贝克兰德进入的灵界。”
雅莉希亚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变得严肃起来，这似乎确实太过巧合。而往往这种巧合会具有神秘学上的联系，不只是非凡特性，还会有其他因素。
“那你遇到的可能是极光会的‘秘之圣者’布提斯，他是序列4的‘秘法师’……”罗尔斯重新坐回安乐椅，一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那个背叛了亚伯拉罕家族的布提斯？”
雅莉希亚灰眸微眯，因为塔玛拉和亚伯拉罕的关系，她对于布提斯的好感度可想而知。
“应该是他，他应该是收到了‘幽暗圣者’的消息，X先生路易斯·维恩和他同样出身，他不可能不来看一看。”罗尔斯支撑住下巴的大拇指摩挲着脸颊，“如果他也是前往马锡，那你就要提醒下多里安·格雷他们，要是让极光会发现，对我们计划肯定会产生影响。”
同时，他也不能排除极光会对鲁恩采取报复手段，特别是在他婚礼只有一周就要开始的情况下。这也要通知赛尔特，让军情九处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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