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只是太爱
云浅月身子一颤,暗暗想着她不敢,敢也不敢
容景冷冷地看着她,秋日的风如碎了霜雪的冰凌,刮过云浅月的脸,秋日的桂树花开仿佛寒冬腊月的寒梅,暖暖的桂花香似乎也变成了梅花香,有着一种冰寒彻骨的味道弥散。
容景云浅月从来不知道这双眼睛看着她可以这么冷,她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
容景忽然撇开脸,一把打掉云浅月的手,语气同样咬牙切齿,你就抓住了我的弱点了是不是偏偏让我回来看到你同别人离得那么近,玩得那么欢,十年前千里迢迢为了容枫去天雪山惹了一出债,十年后我心心念念跑回来想给你惊喜,你却云浅月,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容景,你讲理一些好不好这事情不怪我。我从宫里回来,哪里知道他等在我屋子里。云浅月心里气苦,又恼又怒,我也心心念念你,每日想得都是你。别人再好,再在我身边出现,总也是别人,我这些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致
你提不起来兴致冷邵卓给你讲段子时候你不是很高兴,还可以捧腹大笑你给冷邵卓讲故事时不也很高兴惹得冷邵卓情意绵绵地看着你容景挑眉,声音愈发冷寒。
我云浅月一时哑口,疑惑地道:冷邵卓什么时候情意绵绵地看着我了
容景冷冷瞟了她一眼,那一眼如下刀子。
云浅月更是委屈,使劲摇晃了两下容景的胳膊,扁着嘴道:容景,你不能自降身价啊冷邵卓能和你比吗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改过自新了,我不能伸手打笑脸人,一巴掌扇过去让他从此自暴自弃啊
所以你就留他接近你由着他对你情意绵绵容景冷冷挑眉。
他没有情意绵绵云浅月郑重地道。想着和着这是新仇旧账都给她攒着呢怪不得这么多天这么多封信一个字没提冷邵卓,原来亲自当面来算账了。
他帮你挡了剑。容景冷声道。
难道你愿意躺在床上养伤的是我云浅月瞪眼。
他说喜欢在你的眼里谁都可以给,包括我也是其中之一,当年的小姑娘在棋盘上有着杀伐果敢的手段,没想到心思到是细腻均匀。容景眸光里如冰山裂开,声音突地冷寂。
云浅月有点儿跟不上容景的思维,这转换得也太快了,刚刚说冷邵卓,转眼又说到苍亭了。她摇摇头,怒道:他胡说八道,谁不清楚我你还不清楚我我一心一意对你。恨不得将心拔出来扒开了揉碎了给你。你就信他的乱七八糟之言,而不信我
你的心思的确细腻均匀,丢不下这个,舍不得那个。他的确没说错。容景道。
你云浅月腾地升起怒火,可是对上容景清冷的眼,那眼底是深深的受伤,她压下恼火,转开脸,气怒得不想再辩解。
他说弱女子还有这么锋利的爪子,很让人想欺负。你应了他下一局棋,从今日起,就开始了是不是说从今往后,他要欺负你,你应下了容景看向云浅月拽住他胳膊的手,语气冷然,这双爪子到底有多锋利嗯
云浅月觉得她的肺在这一刻要气炸了,她转过头森然地看着容景,我能用这双锋利的爪子挠死你,你信不信
哦那就试试吧容景语气忽然轻描淡写。
你走现在就走我当你没回来过云浅月忽然松开手,猛地推了容景一把,转身大踏步向屋内走去。她走得太急,脚步有些踉跄,踩在院中的地面上,地面发出咯吱地响声,彰显她心中已经气急怒极。
容景并没有拉住云浅月,而是看着她走进屋。
房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关上,力气巨大,响声巨大,将房檐上的燕子吓得窜出暖巢飞上了房顶,门框剧烈地颤了颤。
容景收回目光,看了那只燕子一眼,忽然足尖轻点,离开了浅月阁。
云浅月忽然推开门,看着容景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口,最后化为恨恨的怒意,我让你走你就走,你你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再回来
容景月牙白锦袍的身影离开得太快,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只有细微的风声刮来,都难以辨别是不是他带走的风。自然没有声音传回,更不能分辨出他有没有听到了云浅月那句话。
云浅月眼泪忽然就那么流了出来,一滴两滴,最后无数滴落下。
小小姐凌莲和伊雪本来躲进了屋中,此时见容景和云浅月居然又闹得如此严重,连忙惊慌地从屋内跑了出来。见云浅月站在门口哭,她们顿时心疼地走上前。
混蛋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云浅月气怒地跺了一脚门槛,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凌莲和伊雪哪里见过云浅月如此,都慌得不知所措,凌莲连忙劝说,小姐,景世子千里迢迢回来,就为了和您过中秋节,您
他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不讲理气我云浅月用手抹眼泪,委屈地像个孩子。
这都怪奴婢二人不好,奴婢二人应该跟着小姐进屋,不应该看着那苍少主没有恶意就放任他和小姐在一起,让景世子居然给撞见了伊雪自责地道。
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撞见又怎么了云浅月一只手被眼泪浸染,又用另一只手去抹,才发现另一只手居然还攥着容景给她从桂树下折下的那株桂花,一时间又是气又是苦,怒道:给我折一只破花,还是我院子里的,他这是想告诉我水性杨花吗混蛋
小姐,桂花香满天下,代表的是美好的意思,也是吉祥如意的象征。景世子送您桂花,说明在他心里你是美好的,他希望您吉祥如意。凌莲吓得脸一白,连忙解释。
屁个我美好他就是在讽刺我云浅月甩手将那一株桂花枝扔了出去,恨恨地道:谁会脸色冷得和冰块似的送给人花代表美好我喜欢的是紫竹,他怎么就不送我一株紫竹
伊雪无奈,这一刻忽然感觉云浅月像个孩子,连忙道:小姐,景世子刚回京城大约就急急来看您了,根本就没有回紫竹院,咱们这浅月阁也没有紫竹啊,他怎么送您
他没有不会别送居然折了一株桂花枝给我云浅月恨怒道:还说走就走了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气我一顿就走了,我都软下脸皮和他好好说了,他却冷言冷语伤我如今居然还一走了之
小姐,中秋正是桂花盛开,折桂相赠,代表了景世子和你一起过中秋了凌莲心疼地看着云浅月,劝说道:景世子为了给您个惊喜,匆匆赶了回来,后来见您和苍少主定然也伤心,才走了,您想想景世子是又离开了京城,还是回了荣王府赶紧将景世子找回来吧
爱去哪里去哪里不找云浅月转身回了房。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你们出去吧让我静静。云浅月听到身后脚步声,不回头,对二人摆摆手。
凌莲和伊雪齐齐停住脚步,退出了门外。凌莲见那只桂花枝躺在院中,连忙走过去弯腰捡起来,又走回门口,走进去将那株桂花放在桌案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云浅月此时也不哭了,冷静下来,双手捂着额头有些颓然地坐在床榻上。关于她心里关心那么多人来说,她知道容景是一直在意的。比起她来,他的确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她不是,她有很多可以当做朋友的人。也许是那一世自己只有小七一个朋友,更像是亲人,过得太过清冷,所以这一世,她想要过得温暖一些,别人对她好,她也如数还回去,一来一往,常了便是亲朋了。比如夜轻染,比如容枫,比如风烬,比如改过自新想和她做朋友的冷邵卓。她都可以接受。
以前容景不以为意,从来没对她说过这等话。她便也觉得无所谓,她只要心里爱的人是他就够了。可是今日偏偏被苍亭打开了这个缺口,那句心思细腻均匀让她听了恼怒,让容景听了自然戮到了他的心口。将他那小小的在意无限扩大了。
容景对人对事从来都是从容优雅,淡薄高远,站在云端。可是一旦遇到她和她有关的人和事儿,便敏感异常。也许因为太爱,所以才更会在意。今日之事,她低估了苍亭的伤害力和能力,他生气也是正常。
可是哪怕站在她身边发怒,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也比就这么走了强吧
若是早知道苍亭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会在推开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将他赶出去,赶不出去就让云王府的三千隐卫一起将他拿剑砍出去,也绝对不让容景后来看到她和他那一番较劲。世界上哪里有如果
她一时间对容景的恼恨转为对苍亭的,恨得要死。想着若是苍亭要得就是这个效果的话,这样才能报复因她杀了他的爷爷的话,那么目的达到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大脑中的东西不停地转,转得云浅月头疼,她不再想,将整个身子往后一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有些昏昏沉沉。
月儿容枫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些轻。
云浅月听到声音这才想起刚刚容枫在的,后来她进屋没看到他的影子,她睁开眼睛,果然见容枫不知何时进了屋,站在窗前担忧地看着她,她有气无力地问,你刚刚去哪了
我刚刚回府了回去之后不太放心,便又回来看看容枫看着云浅月通红的眼圈,了然地问,景世子生气了
嗯
如今景世子哪里去了容枫担忧地又问。
走了云浅月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用鼻音发出。
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去将他追回来。容枫皱眉,转身向外走去。
云浅月一把拉住容枫,对他摇头,别去
容枫停住脚步,看着云浅月,轻轻一叹,月儿,那种情况景世子生气很正常。你可知道当时我从荣王府回来时候看到你和苍家少主的情形有多这云王府有三千隐卫,浅月阁内外更是布置了无数隐卫,你还有两个贴身婢女,只要陌生人进来,你虽然没有武功,你也会第一时间发觉,根本不该只身一人在房间,将自己处于被动。这么许多人,只要你喊一声,苍家少主奈何不得你。可是你
云浅月咬着唇瓣,不出声,但没松开容枫的手。
归根究底你是太自信,太要强,太相信你的眼睛了,觉得他温润无害,或者说苍家少主其实有些像景世子,所以你对他少了防范,以至于被他拿住月儿,你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容枫似乎有些头疼,无奈一叹。
云浅月想起当时她推开门,一眼见到屋中的男子,优雅而坐,在喝茶。没有登堂入室的生疏和尴尬,有的只是雅致。他浅浅一笑,说在下苍家苍亭。,她便心生好感,想起远在千里外的那一个人,也是这般的从容优雅。那一瞬间就大意失荆州了。
的确是她的错,容枫说得没错。
任何事情都怕换个角度想,换成她站在容景的角度去想的话,她怕是也会如此生气。
月儿,松手吧我去找他。容枫撤出被云浅月拉住的手。
别去了吧让他静静。我们两个人似乎从来就是有无数矛盾,先捡大的不能忍受的化解了,那么第二的矛盾又会变成最大的矛盾,矛盾因为累积的事情渐渐扩大,大到一件小的事情就会成为引线,不能忍受,变成脓包,将之挤出,化解,才能和好。和好了之后又会有第三第四第五的矛盾在等着我们。周次反复。云浅月有些无力地道:容枫,换做是你,你觉得累吗
容枫目光有些疼惜地看着云浅月,月儿,景世子太爱你了。
是啊,容景太爱我了云浅月叹了口气,他其实自小就心高气傲,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可是自小又生逢大变,让他十年困苦。想近我却近不得,默默忍受十年,压抑不能自己。如今一朝解脱隐疾,他将他的爱全部给了我。而我我对他的确及不上他对我三分之一。
怎么会你也太爱他的。容枫不赞同地摇头。
两个太过相爱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去爱对方才是最好。所以这一路,注定遍地荆棘。云浅月低声道:容枫,你可知,我其实是后悔的。
后悔什么容枫看着云浅月,声音也不由得变低。
后悔那么早就应了他的喜欢和爱。云浅月低低的声音恍若不闻。
容枫面色微微一变,声音蓦然有些沉,你们怎么会太早你们有十年的纠葛。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月儿,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以说了若是被景世子知道,该有多伤心。
我知道。云浅月有些无力,十年隐忍的爱情,一旦爆发,便是天崩地裂,我当时没有想到我能不能承受得住十年的纠葛虽然漫长,但是我们的年岁又何止差了一个沟渠。三岁一个代沟,我们要是认真算起来的话,大约有十几个代沟那么长吧。
容枫有些不明所以,月儿,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景世子比你大三岁而已。
云浅月径自道:容枫,你不明白,是前世今生。我经历而太多,千帆过尽,有些东西已经看透,我觉得人活着不止要有爱情,还有要许多感情。包括亲情,友情。我和容景的这一场爱情,我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而容景是真的沉沦。容景即便再少年老成,对于我来说,也不过是初出茅庐而已。我们这一场爱情,注定了是一场角逐。直到找到磨合点的那一天。否则就会不眠不休,不死不罢。
容枫忽然沉默,似乎有些懂,又有些不懂。
容枫,你想想,十年前我五岁。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救了你将你千里迢迢送去天雪山吗那时候五岁的我,其实有着二十五岁的经历和心智了。云浅月道。
容枫薄唇抿起,忽然坐在了床边,点点头,那时候我是奇怪的以为是云王府的女儿天资聪颖,但未免也太过冷静睿智了原来如此
所以,算起来,我比容景老。云浅月道。
可是你在景世子眼里,在我的眼里,哪怕是在夜轻染的眼里,都是个小姑娘而已。会发脾气,也有小性子,怒会告诉所有人你怒了,哭也不会藏着掖着。容枫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云浅月的头,语气温和,月儿,别想那么多了。景世子天赋异禀,气也是一时,他如此聪明,能想得通的。当时情况又是那般,换做是我,我都不能淡然,更何况是他
云浅月点头,叹道:我只是想换个和前世不一样的活着方式,原来其实也这么难。
容枫怜惜地看着云浅月,别想了
云浅月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容枫也不再说话,陪云浅月在床边坐着,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那一株桂花,含苞待放,似放非放,屋中如今是满满的桂花香。他的思绪有些飘远,十年前他在她将他救出送去天雪山那一路,他想的居然不是报仇,而是这一生都要好好地守护着不远千里送他能得一隅平安之处的她,陪着她笑,看着她哭,这一生都够了。如今,他的想法一如十年前。
容枫,你说容景一气之下是离京了,还是回荣王府了云浅月沉默许久,出声。
容枫思绪被拉回,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景世子回京太隐秘,连我都没得到消息,想必皇上也不知道。他做一件事情,若是不想被人知道,别人就不会知道。离京和回荣王府都说不准。但我直觉这两点可能都不准确。
嗯云浅月挑眉。
月儿,你觉得景世子会那么轻易地让苍家的少主离开吗容枫一叹。
云浅月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你是说容景会对苍亭
当时景世子亲眼看着苍少主从这个房间出去,你觉得他能是看着你被欺负就算了的人当时虽然没进屋,但气归气,还是知道你大约没危险的。所以,如今是否去找苍少主,我觉得十有。容枫道。
云浅月蹙眉,片刻后肯定地道:那就是了容景是容景,只能他欺负我,怎么能允许别人欺负我呢
容枫笑了一声,月儿,景世子有时候很别扭,你既然千帆过尽,就让着他些吧
云浅月心情蓦然放松,有些无语地看着容枫,他是男人,该
月儿,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小心眼,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大度的男人,若是有的话,那就不爱你,或者不是深爱你。而景世子只是太爱你而已。你既然知道,以后今日的错误就万万不要再犯了。即便今日景世子不回来,没被他撞见的话,我也会训说你一顿的。容枫叹道。
嗯云浅月垂下头。
容枫见她都听进去了,遂放宽了心,起身站了起来,对她道: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出去看看。景世子定然是快马加鞭赶回来,一定疲惫,万一和苍少主动手
浅月小姐这时,弦歌的声音忽然急急地响起。
云浅月本来坐在床上的身子腾地下了床,疾步走到门口,这时弦歌飘身而落,一身风尘土色,她不待他再开口,立即问,容景怎么了
浅月小姐你快去城外的紫枫林,我家世子和藏少主在弦歌有些气喘吁吁。
云浅月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容枫警告最好不要动用武功,足尖轻点,就要飞身出浅月阁。她脚尖刚抬起,容枫从身后一把抓住她胳膊,温声道:我来
云浅月立即泄了力气。
容枫带着云浅月施展轻功,如一缕轻烟,轻飘飘出了云王府。
弦歌见二人离开,还要说的话也吞回口中,连忙跟在二人身后。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自然不能等在浅月阁,也连忙追了出去。
水患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东西南北四城再无那么多的难民聚集,四城门已经在今日早晨就正常打开,城内外的人困顿了二十多日,如今进城的进城,归家的归家,来往人流穿梭不息。
东西南北四城城外,只有东城外有一片紫枫林。
容枫带着云浅月顺利地出了东城,守城的士兵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只觉得一阵细微的风从眼前刮过,再看是来往的人流,没有任何异常。
来到弦歌所说的那片紫枫林,外面并没有看到容景和苍亭的人。容枫停住身形,细听了片刻,对云浅月道:在里面,有血腥味。
云浅月心里一紧,我们快进去
嗯容枫带着云浅月再度飞身而起,进入了枝叶茂盛的紫枫林。
这一片紫枫林很大,枝叶茂盛,每一株枫树和枫树之间相隔不远,很是稠密。容枫施展轻功只能踩着枫叶林的顶端树梢前进,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他伸手一指前方,对云浅月道:在那里
云浅月点点头,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急道:快下去
容枫也不耽搁,飘身落在了前方几丈远的地方,这一处是一片空地,不,或者说在早先某一刻不是空地来着,而是和前面走过的这一片枫叶林一样,颗颗稠密,没有空地。
此时只见大约有方圆几十颗树木的地方,全部夷为平地,地上的草和木头都化成灰,厚厚的一层铺在地上,脚落下,立即引出一个深深的印子。清风吹来,还有着被火烧掉的淡淡的枫木香,可见放才这里曾经经过多么惨重的摧毁。
容枫看到眼前的情形,面色微微一变。
云浅月身子一颤,目光第一时间略过地上的灰炭搜寻容景的身影。可是这里空无一人,她推开容枫,抬步向前走去。随着她脚步走过,地上印出一道深深的印痕。
容枫立即抬步跟上云浅月。
二人走出了这片焦炭之地,又走过了几株树木,才看到了分别倚在树下坐着的两个人。一个人是容景,一个人果然是苍亭。
难得的是这么巨大的摧毁,两个人依然衣冠楚楚,月牙白的锦袍和淡青色锦袍颜色一如既往的光鲜华丽,都未沾染半分草木甚至鲜血的痕迹,甚至头上的青丝未散,发簪未脱落。容颜一个如诗如画,一个清贵俊逸。远远看来依然是两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容景云浅月急步走向容景,站在他面前,喊了一声,这一声喊出,却是出奇地平静。这一路上的担惊受怕,急迫焦急,似乎都被沉压在了心底。
容景本来低垂着头在把玩着什么,此时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云浅月一眼,并没说话。
云浅月目光落在他手上,只见他手中拿着的是她被苍亭夺去的那块玉佩。她自小佩戴的玉佩。她袖中的手指头不自觉地蜷了蜷。
世子弦歌随后来到,焦急地跑上前来,弯身就要扶起容景,世子,您
弦歌回府去思过一个月。容景开口,声音清凉。
世子弦歌手一颤,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属下知错了属下怕您
现在就回府容景不看弦歌,继续低头把玩手中的玉佩,这是一块青碧色的玉,里面有着细细的云纹,晶莹剔透,价值斐然。
云浅月看着容景的手,发现他的手骨要比往常的白许多。尤其是拿着玉佩,更显出他的手太过莹白,甚至几乎剔透。这样的白色她最清楚不过,定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世子,属下还要跟您回等您回来,属下的思过暂且押后可不可以弦歌脸色有些白,他知道错在哪里世子定然是不想他将浅月小姐找来,可是当时情形太危险。这么些年他第一次遇到武功不输世子的人,而世子又不让隐卫动手相助。
让青泉来跟着我。容景语气不容拒绝。
是弦歌垂下头,知道再说无益,世子显然主意已定惩罚他,他恭敬应声,起身站起来,看了云浅月一眼,那一眼有些哀怨,足尖轻点,离开了紫枫林。
云浅月唇瓣紧紧抿起,看着容景。
容景却不再抬头,除了刚刚云浅月到来的看她的那一眼外,当他面前无人,依然把玩着玉佩,青碧色的玉佩在他手中不停地摩挲,似乎将什么痕迹除去。
云浅月明白,那应该是被苍亭碰到的痕迹。
少主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随后几个人飘身而落,急急走向苍亭。
云浅月转回头,只见来人是一名老者和四名黑衣男子。显然是苍亭的人。她在五人身上看了一眼,目光看向苍亭,苍亭正靠着树干看着她,手里捏了一颗洁白的珠扣。那一颗珠扣云浅月认得,正是容景身上的珠扣。她转回头,果然见容景的袖口处少了一颗珠扣。
少主,您怎么样老者来到苍亭面前,蹲下身焦急地问。
无事苍亭摇摇头,目光依然不离云浅月。
容景依然未抬头,云浅月眸光缩了缩,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苍亭。
苍亭对云浅月挑了挑眉,目光又是那种专注的眸光,须臾,他忽然突兀地一笑,对她认真地道:云浅月,我不喜欢蓝漪。
云浅月心思一动,不答话。
那老者似乎这才注意到这一处除了自家少主还有别人,目光从云浅月身上看到容景身上,又看到不远处立着的容枫身上,又看向自家少主,随即他蹲着的身子站起,一摆手,那四人与他一起立在了苍亭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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