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水与火 第九章 飞鸣镝 七
七
凯米尔看着那伙计进了后边，这才转过身来笑着说，“伙计们，抓紧时间到处看看，有看上眼的就全都打包带走！”
席琳看着他说，“这，这合适吗？”
“没什么合不合适，反正要烧掉的，浪费了可惜。”
霍克吃惊地，“什么，你要把这房子烧掉？”
“不烧掉，难道还留着这些证据，等着人家大张旗鼓名正言顺地来抓我们不成？”
“可是，他们就不会追查起火的原因吗？”
“你不知道，那些地方官员每天都要被一大堆的杂事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只要没人追究，他们都是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凯米尔摇了摇头说，“这店铺是黑衣盟主他们开的，肯定也不会去追究，他们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了，谁还会去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不大一会时间，他们几个人便把店堂里和地下室所有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打包装进了行囊，凯米尔带着他们来到后边，打开了那个看起来跟地面衔接得天衣无缝的暗道门，“你们在里边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凯米尔回头来到厨房，在火塘里点燃了火把，又用火把点燃了厨房店堂各处板壁，然后把火把往柜台里一扔，看着几乎整个房子都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才跑到后边进了暗道关上了暗门，“走吧！”
他们顺着暗道往前走了一阵，便看到了一道铁门，刚推门进去便见一个黑衣人从桌子后边起身迎了上来，笑道，“众神之子，凯米尔，没想到一晃又四个多月没见了！”
凯米尔一见她就叫了起来，“盟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我以前来过，虽说那些人的脸色难看，但也不至于这样的啊！”
“你们有所不知，这延方邦紧靠羊见愁峡谷，以前是个连老鼠都没有隔夜粮的穷乡僻壤，这几年的经济发展几乎全赖不死之王和他手下军队的庞大消费，这里的宝石交易也全仰仗着他，而且不死之王非常懂得收买人心，他的军队在这一带地区纪律严明，公平交易，还时常给各神殿捐款捐物，派出巫医免费为贫苦民众治病，所以他不仅在这一带，在整个西夷国的声望都非常高。
“虽然他从未现过身，但这一带已经有很多人把他视为救世主，而西夷国的一些舆论也开始把他捧为一个英雄，一个可靠的盟友。”风清扬沉稳地说，“安平几乎没有城防，也没有王国的军队驻军，而你们的名声太大，邦君也知道利害，不敢和你们正面对抗，所以还只是不和你们做买卖而已，再过去那几个城防比较坚固的城镇，恐怕就会直接跟你们刀兵相见了！”
“啊？”众人都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同。”风清扬笑了笑说，“在你们看来，不死之王是残害了西疆省数百万生灵的罪魁恶首，千里奔袭是不惜以身赴险的正义之举，但在他们眼中，不死之王却是救苦救难的大救星，而你们才是会毀掉他们经济发展成果和造成社会混乱的灾星，不视你们为敌才怪。”
“看来不死之王不仅在军事上很有一套，还挺擅长钓鱼的嘛。我就听一个钓鱼的人说过，老练的钓鱼者在垂钓之前，都会先往水里撒下大把大把的鱼食，等鱼儿都聚拢来抢食才会下钩，通常都是一钓一个准的。”凯米尔说，“只是不知道当那些鱼儿被人按在砧板上活活地刮去鱼鳞，开膛破肚掏去五脏六腑，放到油锅里还在作垂死挣扎时，不知又该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当时的一念之贪？”
“鱼儿就是鱼儿，上钩的鱼儿眼中从来就只见那鱼食却不见钓钩的。”风清扬摇了摇头，“他们看到的最现实的就是几千年来，延方邦和周边几个邦一直都是受羊见愁峡谷的匪帮团伙的骚扰之苦最严重的地区，而且近些年来这种状况是越演越烈，西夷国却对此一直束手无策，可是不死之王横空出世，把他们逐一收编了，替他们解决了一个他们几千年来都解决不了的大难题，而且他的矿区现在的矿工是招募的，虽然薪酬低得可怜，但与以前的匪帮强行掳掠人口充当奴隶劳工已是天壤之别，你说他们是不是会对他感激涕零，把他奉为大救星？
“况且夷族人对泰莽人、对舒兰王国的积怨由来已久，不死之王与他们友善，却与泰莽人和舒兰王国为敌，这不正中他们的下怀么？”
“近些年来这种状况是越演越烈……”霍克深思着说，“我在想，偌大一个西夷国，难道就没人能看出来，这也许就是不死之王自己演的一出双簧，这样一来，恶名是那些匪帮团伙的，他却白赚了个好名声，西夷国的人们不过就是看了一场他自编自演的好戏？”
“不，你小看了那些统治者，他们中并不乏聪明人，不会都看不出来。”风清扬摇了摇头，“不过他们更聪明的是知道人们眼下更需要的是什么，不死之王收编了那些匪帮团伙的传奇正是他们需要的，他们又何妨顺水推舟，给那些想睡的人们递上一个枕头？”
“可是，难道他们就不明白，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反而更可能是更危险的敌人，把赌注押在他们的身上，就不怕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
“我想，那个不死之王能操纵这么大的一局棋，肯定很清楚操纵一个傀儡国王和邦君远比重新选择培养一个国王和邦君要简单得多，所以对他们采取的一直是怀柔政策，而对那些坐在王座上的人来说，不管他们嘴上说的是什么，实际上只要别动到他们屁股下的王座，谁有奶都可以认作娘的。”风清扬说，“至于普通民众，那就更是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谁给点甜头就急吼吼地抢着跑去给人家抬轿，结果每次都是把那些人给抬上去了，自己却被人家踩下来了，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好了，我们也管不了他们是怎么想的，自家人在这里说这些没意义。”凯米尔打断了他们的话题，“那我们该怎么办，想来盟主是早有安排了？”
“你熟悉的那条路是不能走了，总不能一路攻城略地杀过去，另外不死之王和卡戎国双方正在河间地区交战，西夷国也在趁火打劫，那一带边境正是三方混战的战区，你们也难以越过火线。”风清扬说，“不过这边还有一条路，虽然远一些也非常难走，却可以绕过所有的城镇和战区直抵羊见愁峡谷。它的好处是不必担心会与当地人发生冲突，但这很显然就是不死之王给你们划下的路线，你们的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
“有路可走就好，至于不死之王，他可以有他的关门计，我们也可以有我们的跳墙法，总有办法对付的。”凯米尔和霍克这才松了一口气，“盟主，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不过我放的那把火，不会影响到你们吗？”
“我们？我们也是‘受害者’呀，如果他们真想查的话，我们当然会尽力‘配合’他们调查的，不过你放心，不会真有人想要认真调查的。”风清扬笑道，“凯米尔，你一来就烧了我的店铺，那些东西都还是刚进的，你打算怎么赔我？”
凯米尔笑着指了指桌子上那个已经打开了的包裹，“那个可以将功抵过吗？”
“果然是神反应！”风清扬搂着他的肩膀走到桌子前边，“这还真得好好谢谢你，这些天我们光顾了忙，却没想到百密一疏，差点让人钻了空子。”
“那些刺客到底什么来头？”
“这事我们还得调查。”风清扬拿起那套隐身衣靠放到凯米尔手中，“这隐身衣可不常有，还是你带着吧。对了，那店堂的地下室里还有三千多支箭带上了吗，那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哦，我说这地下室怎么会有这么多箭呢，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我正为这发愁呢。这一路上箭的消耗太大，缴的远不如用的多，再打几架就得跟人家硬扛了。”
“我们早就预料到你们会西出西崤关，所以就先到这儿来恭候大驾了。”风清扬又仔细打量了着蜜雪儿她们几个，“恭喜二位都成侯爵了，想必这两个大美人就是女王陛下送的贴身护卫吧。”
“盟主取笑了，这位是席琳，她叫蜜雪儿，”霍克连忙答道，又扭头对席琳和蜜雪儿说，“快来见过风盟主！”
席琳和蜜雪儿连忙躬身施礼，“席琳、蜜雪儿见过盟主！”
“都自己人，不必客气。”风清扬摆了摆手，又看着叶琳达说，“好俊的闺女，你叫什么？”
叶琳达赶紧也俯首答道，“我叫叶琳达，是……”
凯米尔笑着把话接了过去，“她是路上捡的。”
“我说凯米尔，你怎么就走一路美女捡一路的？”风清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记得还有个装在袋子里的大美人儿呢，是不是你把她给金屋藏娇了？”
凯米尔沮丧地耸了耸肩，“怎么都说我金屋藏娇啊，我看着就那么像个色狼吗？”
“色狼就不是金屋藏娇，而是辣手摧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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