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水与火 第一章 我是谁 八
八
凌霄宫后面的月台非常宽敞,既是重大节日里宫里举办大型活动的场所,平时也是守卫训练的地方,此刻却只有几个孩子拿着竹剑在那边比试玩耍,显得颇有几分凄清。
“好久没上来了,”凯米尔站在护墙前眺望着远处,“要不是旱灾,这平原的景色该有多美!”
“是啊,夜里会更美。”哈文接着说,“据说当年在修建凌霄宫时就是为了方便外地来的客人欣赏这平原的夜色,才特意修建的月台。”
“咱们月河已经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多拉格侧耳倾听着城里传来的隐隐喧闹声,说,“领主大人这一手玩得真漂亮,既收买了人心,又鼓舞了士气,一举两得嘛。”
“你还忘了一点,更重要的是在给我们的众神之子鼓劲,让他感受一下民众对他的热切希望,一箭三雕!”哈文笑了笑,“善于利用一切机会鼓动人心,这是一个统治者必须具备的手段。”
多拉格拍拍凯米尔的肩膀笑道,“看来我们的凯米尔大有当领主的潜质啊。”
“算了吧,”凯米尔懒洋洋地说,“我啊,最多也就是个跑腿魔神。”
“他的情况怎么样?”多拉格朝宫殿里努了努嘴。
“好多了。”哈文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天的事,也许我们都错怪戈尔图了。”
“这话怎么说?”
“也许就是他在神殿里的那一句‘本王’,让众神意识到他原来的记忆并没有被完全清除。”
“所以,那一闷棍是他必须挨的?”
“我想是的,要不然这三百多年的时差和巨大的身份落差,都是非常容易使人崩溃的,更何况他还可能经历过什么令人不堪回首的变故。他只能一步步去探索一点点去适应,这样才能避免他的过激反应而无法完成他的历炼。”哈文点了点头,“你想啊,你和他一块去,他却动不动就给你摆出‘本王’的架子来,你受得了吗?”
“一觉醒来,从堂堂王储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还莫名其妙地挨了人家一闷棍,这众神根本就是在拿人家开涮嘛。”凯米尔叹道,“看来这众神之子也并不好当啊!”
“如果都那么容易,这众神之子也不会那么稀罕了。”哈文拿过一张纸,在上边写下了“女人”两个字,又在下边分别写下了“霍克”“不死之王”的字样,“昨晚我琢磨了一夜,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你们看,他说到的那些零碎的词里边提到了三个人,如果用线把他们连到一起,就成了一个三角形,这不是很奇怪么?”
“对啊,他在那个神殿里已经封闭了三百多年,那女人是怎么知道不死之王的,莫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过节不成?”凯米尔拿起纸看了一会,“还有那个生命中的贵人呢?”
“这个贵人跟不死之王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他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哈文在女人和霍克的交叉处写下了“贵人”两字,然后把他们用线条连接起来,“你们看,这样就有了两个三角形,一个以那女人为顶点,一个以霍克为顶点,但这些人多少都和不死之王相关联,这到底在预示着什么?”
“这些复杂的事还是你来想吧,”凯米尔把那张纸还给哈文,“我脑子不够用。”
“我记得有本书上说到过,世间的神选之子远比我们知道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们有很多没能激活天赋沦为了普通人,有的经受不住磨炼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则是滥用他们的天赋而遭到了天谴,而有的则是殒落在了关键时刻的选择上,反而成了众神之子的对立面。”
凯米尔和多拉格静静地听着。
“书上还说,比起凡人来,众神之子要面临的抉择更多也更难,要是选择错了就意味着殒落,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步错步步错,而我有一种预感,霍克要面临的选择也许会更多也更难。”
多拉格不解地,“选择,无非是善与恶吧,有那么难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恶,有时是必须之恶;善,有时也会结出恶之果。”哈文摇摇头,“这个霍克几乎全身都是谜,这羊见愁峡谷之行,对他来说恐怕既是历炼之旅,也是解谜之旅。他的记忆被清空,因此眼下他最想弄清的是,他到底是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他被冷藏封印,而这一切似乎都跟那个不死之王有着密切的关系。凯米尔,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些,你暂时不要跟他说。”
“为什么?”
“从历史上看,新一代众神之子现身之际,通常都是一场大乱局,而且那道神谕上也说到了浑元重启,我想这次众神之子的回归恐怕远不止是为了一个不死之王,这场乱局只怕才刚刚开始。”
多拉格诧异地,“你是说我们挖出来的是一场天下大乱?”
“神选之子一直都是神魔两族争夺的对象,有可能成为天下大乱的终结者,也可能反而加速了世界的崩溃,这主要取决于谁能主导神选之子的方向。”
“众神为什么要清空他的记忆?”
“帝国史上的疑团不少,而霍东尼时代更是疑云重重。皇帝陛下暴毙,皇后离奇去世,王储失踪,掌握朝政的重臣乌尔毫无征兆地突然病故,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的离奇事件,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重,为什么所有的记载都是闪烁其辞的?是不是这里边还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这些秘密一旦被解开,甚至可能会改写我们现知的那一段历史?”哈文沉思着说,“我在想,会不会是连霍克自己当时亲眼看到的诸多所谓事实,其实都是虚虚实实真假掺半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众神担心的就是,如果保留着这些记忆就会成为他解不开的心结,给他造成致命打击,使他无法完成他的使命,甚至可能走向极端走向反面。”
“你是说众神是要让他自己一步步去探求真相?”
“久病之躯不胜猛药,只能慢慢调理,我猜想这大概也正是众神之意吧。”哈文看着他说,“凯米尔,你和他一起去可得随处留意了,有些真相可能会令他抓狂的。”
凯米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这也太复杂了,咱脑容量太小理解不了。”沉默了一会,多拉格扭头看着凯米尔,“听说你一早就把他带到这儿来比试了过了?”
“嗯,底子悟性都不错,看得出经过高手指点和实战历练,但显然技艺荒废已久都生疏了,出招软绵绵的缺乏力度,防守和潜行更是他的软肋。”凯米尔看着那几个正在用竹剑比试着的孩子说,“只是时间太紧,我只能有选择地对他进行一些基本的恢复性训练和技能强化训练,剩下的就只能在实战中逐步提高了。”
哈文转身看着凯米尔,“他是神选之子,自有诸神之血护身,而你只是肉体凡身,一定要跟他一起去吗?”
“你真的相信光凭众神之子就能望风披靡,一个人就能横扫一切?”凯米尔反问道。
“这……”
“众神之子也许确实很特别,但凭这就以为可以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身上,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凯米尔说,“诸神之血也许可以让他们在魔神的领域里通行无阻,可以让他们避免某些魔法的伤害,可终究无法抵挡刀枪箭矢,否则帝国史上那么些身负诸神血脉的帝王,也不至于或毙命于战场,或丧生于刺客的刀下了。”
“啊,这……这倒也是,”哈文一怔,“我倒没想到这一层。”
“你钻到书堆里去了,那些书上总是把众神之子吹得天花乱坠,好像他们只手就能扭转乾坤似的,却只字不提他们也是肉身,要想在刀枪箭矢中活下来,靠的还是勇气、智谋、技术、武器装备和一点点运气。”凯米尔沉思着说,“我仔细琢磨过,如果说我们还有一线赢的希望,那就是像水银泻地一样无孔不入,避其长而击其短。
“死或生,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都得放手一搏,可是你看现在整个月河,能陪他走这一遭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或许,这不只是他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哈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有所悟地微微点了点头,从身边拿出了一只钱包扔了过去,“我那里还有一些功能药水和法术书你也都带上吧,这是我平时积攒下来的一点钱,路上会用得着的。”
凯米尔接住钱包掂了掂,“你还是留着吧,攒点钱不容易,再说你也该成个家了。”
“成家那就算了,你知道我没女人缘的,再说领主大人平时就大方,本来就没攒下多少钱,旱灾来了之后,他又把那点积蓄全都用来买粮赈灾,估计也拿不出什么钱来给你们了。”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凯米尔看了看他,把钱包收了起来,“我们下去吧,估计他们也该回来了。那哥们现在是摩拳擦掌要去找不死之王,却连件像样的装备都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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