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希望
在一处黑暗之中,一根王杖正发着蓝色的微弱光芒,将这一片黑夜点亮。
在旁边,还趴着一名男子。男子半个身子浸泡在水中,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仔细一看,男子周围还有不少身影,要么浸泡在水中,要么同样靠在石壁上吊着一口气。突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在这片黑暗显得格外清脆。
他渐渐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得朝那点光源走去。刚踩出一步,整个身子立即埋没于冰冷的潭水中。
身为鲛人的他却如鱼得水,鱼尾瞬间生长,使他迅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冰冷的潭水清澈纯净,让他受伤残破的身体慢慢的得到了修复。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环顾这出潭水,发现了周边还有不少身影。
他强撑着身体,走近一看,没法他们早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冰寒坚硬。
他内心沉重,继续往前方游去。在水中环游了一圈,发现水底已经没有了存活的生物。
他才冲出潭水,继续朝那点光影游去。
这里,是圜土地宫第十八层下的世界。
原来,地宫最深处,竟是一处潭水。
他,便是从地宫十八层坠落后幸存的一位鲛人。
只见这名鲛人靠近光源,发现它正是东海鲛人一族的王杖。
他心中一紧,立即开始寻找起来。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世子息影。
立即走了过去,看到他尚存的气息,鲛人心中松了口气。随即运转微弱的玄力,为其疗伤。良久以后,息影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慢慢醒来。
息影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握紧旁边的王杖,回头一看,是一名鲛人。
鲛人看到息影醒来,心中欢喜,立即道,“殿下,这地宫第十八层下方是一座深潭,我们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息影环顾四周,立即问道,“长源长老呢?你看到他了吗?”
鲛人回道,“我在潭底找了一圈,底下的族人都已经没有生机了……于是我便顺着王杖发出的光亮,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您。至于长源长老,还未来得及寻找。”
息影点了点头,说道,“你和我一起,继续在这片区域搜寻,一定不能放弃任何一个还有生机的族人,一旦找到,立即通知我。”
随后,两人便在这处冰冷的潭水中游荡。约莫半个时辰,所有幸存的鲛人都已经集结,包括长源。
而那些没能在这次事故中逃生的鲛人,则被息影亲自送往了潭水之下。
鲛人生于东海,回归水中,也算是一种归宿。
在深潭内存活下来的鲛人,包括息影也就三十人。此时大家汇聚在一起,为彼此的生存感到庆幸,却也用族人的死去感到哀伤。
曾经从地宫浩浩荡荡走出的千余名族人,到如今只剩下不过三十人,大家心中都不好受。
只是事已至此,太纠结与过去反而会让未来的路更加难走。要知道鲛人遇水而生,离水则亡。此处水源充足,可以让息影等人快速的恢复。
此时,众人都已经各自散去,在地宫囚禁二十余年的他们,即便是此处暗黑的深潭,也如同一方小世界一般自由自在。
息影简单调息之后,身体还是虚弱。但至少有自理能力,无需别人照顾。
倒是长源,挨了澜霂一掌,如今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但是想要短时间内恢复,显然是不大可能。
虽然这里没有外敌,但是息影知道,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暗无天日的潭水之中。
这就仿佛是从地宫逃离,又来到了另一座地宫。
息影将虚弱的长源安置好,便遁入潭中。
如此深不可测的潭水,息影不相信这里会没有通往外界的通道。手持王杖,一路下潜。
越到深处,原本冰冷的潭水就愈发严寒,静谧的深潭如一个无人的世界,息影的一举一动都在此时被无限放大。
王杖发出的光亮只能将周围照亮,不过这样一处深潭,息影不担心出现强大幻兽,毕竟到目前为止,他连一个活物都没能看见。
不知下潜了多久,即便他是鲛人之躯,也觉得这方愈发的寒冷。
又过去许久,终于,四周的潭水终于不再是死寂,虽然感觉十分微小,但是息影仍然有所察觉。
运转驭水之术,渐渐感觉到这里的潭水有轻微的流动。
息影狠下心,提速往下方涌出。息影的嘴唇已经变成紫黑,这里的水温实在太低,根本不适合他们鲛人一族的生存环境。
王杖继续在前方开路,突然间,它失去控制一般迅速朝前方冲去,那一点蓝色光影瞬间远离。
息影立即运转玄力,这王杖是海皇传承给他的,虽然至今还未真正承认息影,但是也已经到了心念随动的境界。
息影覆手施法,但是王杖却好似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紧紧牵引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息影望着眼前此景,没有焦急,而是满怀惊喜。
这个强大的漩涡,必定连接外界的通道。
只是如此强大的吸力与威压,连王杖都不能轻易挣脱,息影不敢保证在漩涡里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也许稍有不顺,自己便会被它撕碎。
息影奋力一挣,王杖才从漩涡中脱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通知族人,以最好的状态,冲击这个漩涡。
息影一路向上,心存希望之后,周边的一切都变得不再沉寂。这一片漆黑的环境,恰似一神秘的梦境。
良久以后,息影手持王杖在潭中高高跃起,其余二十九名鲛人全部都焦急的等待着他。待息影出现以后,他们全部都松了口气。
长源率先开口道,“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息影咧嘴一笑,说道,“抱歉,让各位担心了。今日之行,确有收获,我已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
众人听后皆面露喜色,“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
息影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深入到潭底,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巨大的漩涡。只要穿越它,我们定能离开这里。”
长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啊!殿下,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息影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暂时还不行。对于那个漩涡,我们还是未知。它有强大的吸力,甚至连王杖都难以抗拒,很难想象它里面对的威压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恐怖程度。所以,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我们还是不能随意冒进,进入其中。”
长源点了点头,说道,“圜土地宫一战,我们损耗都太大,殿下更是大伤小伤累积不断,现在冒险进入,确实不妥。诸位,我等便听殿下所言,在修养些时日。待各位玄力恢复,我等一齐冲出漩涡,离开这里!”
“是!”
……
圜土地宫外,宫主翰宗一袭红衣站在一颗古树顶端,旁边还有澜霂。
两人目视远方,翰宗笑着问道,“我很好奇,在地宫内呆了那么久,我用了无数的方法让你妥协。然而你却二十多年也未曾与我多说过一句话,为何却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选择臣服。”
澜霂平静说道,“突然想通了,我觉得你们所说很有道理。沁澜神宫早已不在,东海鲛人族早就亡了。待了二十多年,看不到希望了,就没有坚持的必要。”
翰宗轻轻一笑,说道,“你若是早有这份觉悟,便可少受那二十年的痛苦,你说你憋屈不。”
澜霂看着远方的月色,说道,“有些东西,那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是吧?”
翰宗看了他一眼,轻轻坐在树干上,轻声道,“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你心中所想。在知道那鲛人世子要前来营救后不久,你便提出愿意为我所用,无非就是想为你的那些族人做些什么。”
“你知道若是按那年轻的世子殿下的计划进行,在场所有人都将走不出这地宫。于是便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以妥协的方式趁机帮助他们,是吗?”
澜霂依旧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翰宗继续说道,“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只是我想告诉你,告诉你关于息影的行动也是我的计划的一部分。”
“我将计就计,用息影为诱饵,换取你的妥协。如今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你的目的,达成了吗?”
澜霂摇了摇头,说道,“就当你说的都对吧,但是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叛离东海之事已经传开,如今的我,没有退路了。”
翰宗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并不怪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鲛人对你不会再有任何影响,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平息的,一切都会回归正常。放心,我知你的习性,不会让你做一些违背良心道义之事。你只需对我负责,其它一切,皆是自由。”
澜霂拿起旁边的酒瓶,狠狠喝了一大口。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喜欢上人族这燃烧脾胃刺激思维的烈酒了。
翰宗眼神清澈,看着他,笑道,“我很欣赏你,不然也不会因为你忙活这么多。知道要你短时间忘记曾经的族群有点困难,也正是如此,我才对你情有独钟,好好想想吧!”
说完,翰宗起身便要离开这里,突然回头说道,“酒量不错,但喝闷酒多没意思。希望以后,我能成为你酒肉朋友。”说完,消失在月色中。
待他离去,澜霂倒在树干上,满天繁星,如梦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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