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十一章 这么短的棍子
“这、这么快？”
看着眼前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黝黑色金属管子，曾锐将军颇为吃惊地问道，“齐师傅，你们这许多人，竟然在一天时间内，就掌握了一门灵纹武器的锻造方法？”
倒不是他少见多怪，只因平日里这些军中工匠学习一项新技艺，往往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的光景，然而钟文跟随上官明月来到大营还不足一日，如今他的面前却已经堆满了上百根神火铳。
根据齐师傅所言，这些新式武器全部是由工匠们亲手打造，而钟文只是负责绘制其中的灵纹。
也即是说，除去灵纹部分，这些匠人很可能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便掌握了一种强力新型武器的打造方法，学习速度之快，不可谓不惊人。
“还多亏了钟大师提供的图纸。”齐师傅满脸兴奋之色，“我老齐干这活也有几十年时间，却从未见过如此详尽易懂的图纸，只要掌握了这种绘图法，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器具能够难倒咱们了。”
“钟文，你又鼓捣出什么新玩意儿？”曾锐将军对钟文的各种古怪早就不陌生，听了齐师傅言语并不如何惊讶，而是转头看向钟文，好奇地问道。
出现在眼前的怪异景象，即便已经看了大半天，还是让曾老将军颇有些不习惯。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种绘图方法罢了。”钟文俯卧在一张木塌之上，懒洋洋地答道，“小月月，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对对，就是这里，用力，用力！”
上官明月正站在一旁，一双雪白娇嫩的柔荑在他身上又揉又捏，忽点忽按，堂堂上官家大小姐，按摩手法居然耍得颇为娴熟。
然而她脸上的表情，却绝对算不上愉快，以曾将军敏锐的洞察力，似乎隐隐能够感受到这位绝世美人身上，正在散发出阵阵凌冽杀意。
居然能教上官小姐亲自给他按摩！
这小子，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依靠一种绘图方法，就可以让理解速度这般突飞猛进？”曾锐将军心中暗叹，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问道。
“从前你们用的图纸只画正面，连侧面和底面都看不见。”钟文耐心解释道，“器物真正的构造全靠口口相传，理解起来自然困难，我只不过是将细节统统画出来罢了，一旦明白了道理，便毫不稀奇。”
既然答应了技术转让，钟文便不再藏私，而是直接祭出了前世最为常见的“三视图”。
“钟大师过谦了。”齐师傅一脸亢奋，声音无比恭敬，看向钟文的眼神，就如同这个躺着接受按摩的惫懒货，乃是传说中的工匠之神，“您提出的绘图理念，绝对是老齐我生平仅见的奇思妙想，一旦推广开来，绝对可以令大乾的制造力达到新的高度，说是盖世之功也不为过啊！”
对于曾经的工科生来说，绘制一张三视图，当然算不得什么难事。
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任何设计院所或生产车间来看，钟文绘制的图纸都只能用“简陋”和“粗糙”来形容，然而对于从来只看简笔图的大乾工匠而言，这样详尽的描绘，却绝对是令人惊艳的高新科技。
神火铳的结构并不复杂，最为核心的部分，反倒是绘制在铳筒表面和内部的特殊灵纹，由于军中并没有多少灵纹师，钟文不得不无偿客串了一回军用灵纹师，如此一来，工匠们所需要负责的部分便十分有限，兼之图纸上对于神火铳的结构绘制详细，在三个视图之外，还加上了剖面图作为辅助，这些人在兴奋与新奇的心情驱使下，居然真的在短短半日世间之内，打造出了上百支尚未铭刻灵纹的神火铳来。
随后，钟文将所有人都赶出帐外，一个人神秘兮兮地躲在里头不知鼓捣了些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当他再次走出营帐之时，这上百支神火铳居然全部完成了灵纹绘制，惊得一众工匠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当然不知道在钟文身边，还有一个手速奇快的隐形工具人，只道是大师亲自动手，顿时对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
兼之曾锐军中有不少人曾经参与过当初的西岐边境大战，关于“钟神仙”的传说很快就扩散开来，居然隐隐有再度风靡的迹象。
“过奖过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钟文假模假样地客气了两句，随即忽然转头对着上官明月抱怨道，“用点劲啊小月月，没吃饱饭么？”
“闭嘴！”上官明月满头黑线，恶狠狠地呵斥道，“还有，不要叫我小月月！”
“身为丫鬟，自然要时时接受老爷的评判。”钟文坏笑着道，“你态度如此恶劣，哪有半点当丫鬟的样子？莫非是想要破坏约定么？”
“端茶倒水，捶肩揉腿，我可一样没少干呢，哪里破坏过约定？”上官明月嘴角微微上扬，分明在笑，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阴森而诡异的而感觉，“再说了，谁规定丫鬟就必须对老爷客气了？”
“真是笔亏本买卖。”钟文心头一寒，十分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将脑袋深深埋在双臂之间，如同沉睡了一般，再也不愿抬起头来。
上官明月见他认怂，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又很快恢复了气呼呼的表情，继续用力在他背上摁来摁去。
这家伙，怎么这么硬？
在这具经过地龙心血二次改造的身体上按摩了一会，已经步入灵尊境界的上官明月居然手掌生疼，险些难以坚持，教她在不爽之余，却也隐隐感到有些吃惊。
“来了！”
过得片刻，趴着装死的钟文忽然抬头看向帐外，口中淡淡地说了一句。
咚！咚！咚！
约莫一刻之后，一阵阵如同鼓点般的巨响传入众人耳中，营帐之外登时响起了人来人往的嘈杂之声。
“迎敌罢！”
曾锐将站起身来，眼中射出锐利精光，脚下迈开大步，朝着营帐外头走去。
“曾将军。”上官明月忽然停下了手上的按摩动作，“要不要试一试这件新式武器的效果？”
“……”曾锐犹豫了片刻，眼神逐渐坚定，“也好，那就试试罢！”
……
作为蚩族苍狼部落首领的第三个儿子，阿拉雷始终坚信，男人一定要有肌肉，有力量！
而他本人也正是因为体格壮硕，力大无穷，在部落里备受尊崇，赢得了族内外无数少女的芳心，更是被父亲视作下一任首领的候选人。
因而对于头顶上那两个细胳膊细腿的“七星阁”长老，他是打心底里看不上的。
“少族长，您才是草原上的第一勇士。”
说话之人，乃是阿拉雷的亲信蒂奇，“那两个老家伙有什么资格对您指手画脚？”
“小声点，莫要让他们听见了。”阿拉雷口不对心地答道，“圣地还是有些厉害角色的。”
“咱们的语言，他们又听不懂。”蒂奇瞥了瞥上空的两名黑衣灵尊，不屑地说道，“少族长还是太谨慎了，要我说，您大可以直接杀入‘七星阁’，砍下那个什么圣人的脑袋，看看草原上还有谁敢对咱们苍狼部落不敬！”
他也是个人高马大，身形健硕的壮汉，在肌肉崇拜方面与阿拉雷不相上下，始终认为那些圣地强者不过是会飞的弱鸡，只要逮到机会，便能轻而易举地一巴掌拍死。
“这些圣地中人虽然讨厌，却终究是咱们这一边的。”阿拉雷被他这么一捧，不禁心情舒畅，哈哈大笑道，“还是先解决了那些软弱的南人，再去砍了圣人也不迟。”
“还是少族长的脑袋好使。”蒂奇谄媚道，“不像我，只知道战场厮杀，不懂得运筹帷幄。”
“跟着我好好学，总有一天你也会变聪明的。”阿拉雷被这么吹捧一番，不禁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待会开战的时候，记得让天上那两个老家伙冲在前头。”
“为什么？”蒂奇挠了挠头，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南人虽然孱弱，武器却比咱们要好。”阿拉雷耐心讲解道，“苍狼部落纵然不缺勇士，却也不可折损太多力量，免得日后和其他部落争斗的时候吃亏。”
“是！”蒂奇连连点头，满脸崇拜之色。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大乾人的军队已经进入到视线之中，一件件精致的盔甲在太阳照耀下，散发出夺目光辉，气势煞是惊人。
还不等阿拉雷施展“策略”，上空的两名“七星阁”长老居然十分自觉地冲上前去，释放出强悍地灵尊气息，狠狠压向地面上的大乾军人。
一名身披银色铠甲的大乾将领腾空而起，身上同样散发出灵尊气势，抵消了两名黑衣长老的威压。
与此同时，下方的大乾军阵中，有那么一小撮人忽然齐齐抬手指向天空。
每一人手中都握着一根黑黝黝的棍子，顶端对准了两名黑衣长老所在的方位。
“那是什么？”阿拉雷从未见过这种武器，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些南人怕不是傻了么？”蒂奇嘿嘿笑道，“这么短的棍子，在战场上能起到什么作……”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战场上却是局势惊变，只见一道道几乎亮瞎人眼的夺目白光自这上百根棍子顶端爆射而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奔空中两名黑衣长老而去，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恐怖的声势震破天际，即便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蒂奇还是感觉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直响，几乎控制不住身体平衡，险些从草原狼背上跌落下来。
待到华光散去，一名黑衣长老的身躯竟然化作粉尘，朝着地面缓缓洒落。
而另一名长老虽然还能保持飞行，却也已失去了一手一脚，整个人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就要从空中坠落下来。
不等他从剧烈疼痛中回过神来，那名大乾将领已经迅速靠近，手中长枪飞舞，气势如龙，灵力在身前幻化出三道橙色刀光，盘旋曲折，灵动飘舞，从黑衣长老的胸口，左肩和右腰处狠狠扎了进去。
本就半死不活的黑衣长老哪里能够承受灵尊一击，登时如同惊弓之鸟，以自由落体之势从空中掉了下去。
不久之前还活蹦乱跳的两名“七星阁”长老，居然在短短十数个呼吸间，便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而将他们击杀的，竟然还是从未被圣地放在眼中的世俗军队。
“少、少族长。”蒂奇感觉嘴里有些发苦，结结巴巴地问道，“咱、咱们要不要……”
“这些瘦不拉几的圣地中人，果然派不上用处。”却听阿拉雷满不在乎地说道，“真到了战场上，还是得靠咱们苍狼族的勇士，准备冲锋！”
蒂奇凝视着自家少族长信心满满的表情，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哇咔咔呀！”
还不等他出言相劝，阿拉雷已经狠狠一夹双腿，催促着身下的草原狼蹿了出去，杀向了大乾军队。
那种武器，应该不能连续使用吧？
见木已成舟，蒂奇只得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驭使坐骑紧紧跟上，右手高举着粗壮的狼牙棒，打算开一番杀戒。
然而，堪堪靠近敌阵十余丈距离，那些发射白光的大乾士兵似乎鼓捣完了什么，再次举起了短棍。
这一回，短棍顶端指向的方位，正是苍狼族的一众勇士。
不好！
蒂奇脸色一变，正要提醒阿拉雷注意，却见眼前忽然白茫茫的一片，皮肤表面如同遭受了火烤一般，阵阵钻心的痛楚疯涌而至。
紧接着，他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
“好了好了，不用再试了！”
大乾军上空，曾锐将军急不可耐地发出了停止使用神火铳的命令，“再来几回，咱们就要破产了！”
神火铳的威力，显然远远超出了曾老将军的预期。
一群普通士兵在出其不意之下，居然将两名圣地长老打得一死一伤，这等辉煌战绩，若是宣扬出去，怕都打死不会有人相信。
然而一想到刚才那么两波百人齐射，便烧去了将近两千灵石，曾老将军在得意之余，还是感到一阵肉痛，忙不迭地阻止了将士们的进一步“挥霍”。
莫看钟文和上官明月等人开口闭口便是几千几万的灵晶交易，实则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哪怕一颗灵晶，那也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
这种武器一旦量产，世间还有哪个国家能与大乾相抗衡？
面对一百支神火铳的怒吼咆哮，曾令大乾军队头疼不已的蚩族雄兵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直接被从中间撕开了一条巨大的缺口。
从未感受过这等恐怖威势的蚩族战士还以为大乾人得到神灵庇佑，无不心胆俱裂，四散溃败，很快便跑得无影无踪，一场大战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弭于无形。
亲眼目睹了一场冷热_兵器之间的跨时代交锋，曾锐在震撼之余，胸中亦不觉豪情万丈，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带领大军征战四方，将伏龙，惊羽，混乱之地和蚩族统统踩在脚下的美妙画面。
他自空中缓缓飘落，还来不及表达一般兴奋之情，身后忽然蹿出一名裨将，在他耳旁轻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曾锐面色大变，“他们疯了么？”
“怎么了，曾将军？”上官明月好奇道。
“鱼将军他们居然越过国境，打到蚩族的地盘上去了。”曾锐长叹了一口气，颇为不满地抱怨道，“如今镇北军只剩下寥寥数千人，不来与咱们汇合，反而这般蛮干，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曾将军，咱们本就是来支援鱼将军的，您看……”上官明月忍不住问道。
“追上去罢！”曾锐将军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总不能不管他们。”
“曾将军，这个……”钟文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神火铳已经测试完毕，小子还有事情要办，是时候该告辞了。”
“钟文，你是要去蚩族地盘么？”上官明月问道。
“不错。”钟文点了点头，“柒柒和珠玛很可能在那边，我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你何不与大军同行？”上官明月眼睛一亮，忽然提议道，“人多一些，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相互’照应？”钟文紧紧凝视着大小姐娇俏的容颜，嘴里故意把“相互”两个字咬得很重，直看得她粉面通红，眼神游移。
以他如今的实力，即便同行，也只有自己照应军队的份，曾锐等人想要“照应”他，还真没有这个能力。
“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上官明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拆穿，不禁恼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眼，娇声斥道，“等过几日三大商行的灵晶运到军中，就凭这一百多支神火铳，指不定真能照应你呢！”
这位大小姐虽然性情刁蛮，脑子倒还真是好使！
钟文自然能够听出上官明月表面上抱怨，实则却巧妙地点出了灵晶还未运至，目前军中战斗力不足的事实，正是打算动之以情，将他留下当个免费保镖。
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那就同行一段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文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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