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噩梦之城
回家的路上程深将身上的破损处都稍微修复了一番，他不需要买惨，来博得玛格的同情，反而若是表现出伤的过重很可能会影响之后几天的行动。
他不可能一直躲在这个家里，系统也不会始终给他发布生存的任务。
后续的任务只会越来越苛刻。
他现在都还不清楚系统让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到家时，玛格已经恢复过来，她脖子上还残留着青紫色的淤痕，头发凌乱，看到程深时她目光幽幽，但却没有询问一句他离开家以后发生的事情。
“妈……”
程深试图开口。
“回房间吧。”玛格语气冷幽幽的打断道，然后她便拿起油灯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程深在原地站立片刻后也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他躲闪过去，地上被科因砍出的一道巨大裂缝，此刻正在浓稠的黑暗包裹下逐渐恢复原状。
“噩梦世界的特性……”
念头闪过。
程深更多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我可能已经暴露了……
玛格的反应让他感到不安，这一家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就算他伪装的再像卡尔，可在面临一些关键抉择时，他也会下意识做出遵从本心的决定。
比如今晚这场变故换做是卡尔它未必就敢站出来……
不，如果是卡尔，今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关上门，程深摸索到墙角捡起几条残破的木偶肢体，塞进衣柜里。
不多时就听到衣柜中传出咯吱咯吱的啃噬声。
他安静躺到床上。
轰……
房子外的街道里隐隐传出一阵轰鸣，但那浓稠的黑暗似连声音都能阻隔，让响声变得极其微弱。
科因跟那只蜘蛛一定打的很热闹……
程深心想。
他此前还担心科因会打不过那只蜘蛛，想让无面天使留下来暗中协助，但仔细想了想，那只蜘蛛控制的几具身体，都只是三阶四阶的职业者水平。
而科因绝对有四阶顶尖的实力。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救赎院的人听到战斗赶来后，会趁机对科因动手……
只不过这种事情光靠想的他也无法阻止。
思索中。
程深的意识逐渐陷入平寂。
……
呼。
寒风卷动风衣，宽大的衣服下鼓鼓囊囊，显得十分臃肿，吹开的衣领中露出一张可怕的面罩，面罩上有着一根尖长的鸟嘴，眼部的孔洞泛着紫光。
使用乌鸦医生执照后程深就直接获得了这样一张面具。
同样，他也未经过面试等流程，就自动成为了一名在职的乌鸦医生。
他在系统解锁的面板中能看到更详细的属性。
【程深（伪装名：无面）】
【职业：乌鸦医生】
【职位：灰鸦】
【履历：无】
【业绩：无】
【评价：0（谁会想让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医生为自己治病呢？除非万不得已。）】
……
灰鸦，
黑鸦，
血鸦。
从低到高，这是乌鸦医生的职位划分，也象征着每一名乌鸦医生的地位。
想要提升职位评级只有通过救治病人，获得业绩奖励。但，并不是他成为乌鸦医生后想帮人治病就能治的，这还得需要诊所的推荐，病人的认可。
说白了。
就是，他一个新人在名声还没打响之前，想要接活只能通过诊所的安排。
否则他就得自己去走家窜巷的寻找病人。
非但赚不到业绩，还很容易被人报告给城卫队当做非法行医的黑心庸医抓起来。
——因为血疗曾盛极一时且使用门槛极低的缘故，旧日之城里对非法行医的看管力度很强。
至少明面上如此……
但好消息是在中城区和外城区一共有十八家乌鸦诊所。
程深可以随意选择一家任职且不用担心暴露。
患病者，
也很多。
“中城区一共有六家乌鸦诊所，但能在这里任职的，基本都已经是资深医生。
手下治死的病人没有百八十个也有几十个……
我在这里出不了头。”
程深心道。
乌鸦医生的业绩理解起来就是字面意思，等同他能赚到的钱多钱少。
但目前没身份没地位的他，能接触的最高社会阶层，就是中城区的平民。
他最理想的赚业绩的地方也该是这里。
然而，现实却提醒他，若留职在中城区的诊所里，恐怕猴年马月才能分配到一个病人。在阶级管理制度分明的旧日之城里，能看得起病的人不多。
只有去下城区。
下城区贫困，赚的虽少，但以他的水平只要能接触到病人很快就能闯出一番名气来。
——旧日之城里的医生基本还保留着中世纪行医那一套，放血、开洞，哪里疼砍哪里……他要是没办法在这样一群庸医中混出头也就不用活了……
届时。
他再回到中城区赚的就多了。
哒，
哒……
坚硬的鞋跟踩在地砖上传出清脆声音，却无法在浓雾中传出太远。程深抬头看向四周，金红色的光晕在他眼底中涌现，遮住了眼眸内泛动的紫意。
视线破开浓雾。
程深看到一栋栋伫立在黑暗中寂静如同坟墓的建筑。
“噩梦小镇的夜晚有恐怖梦魇，这座城里又会有什么？
玛格叮嘱我晚上一定要回家，因为爸爸要开始工作了……
科因的工作是屠宰场的屠夫，是指他的工作是屠杀在夜晚中游荡的人？
但又是什么人才会在如此黑暗的夜里游荡……”
哗啦……
一声微弱的响动忽然传入程深耳边，他脚步放轻，靠近声音传出的街道。
感知蔓延。
他通过发散的魂力看到一幕无比惊悚的景象。
铺着整齐地砖的街道裂开，向外涌出无数血管一样的脉络，地面凸起，喷泉似的腥红，簇拥着一个浑身爬动密密麻麻血红小虫的身躯在地底爬出。
血毒！
或者说是已经被血毒重度感染的污染体！
卡尔的记忆里，不是说曾经所有的血毒病患都已经随着旧城区被一起焚烧、埋葬？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深想不通。
这只污染体比希曼散发出来的气息恐怖多了。
希曼体内的血毒，好歹已经通过它的方式压制住了，而这具尸体则完全就是已经成为了血毒繁衍散播的载体，威胁程度直接令程深心中警铃大作。
“难道夜晚的威胁就是这种东西……？”
程深慢慢后退。
咔嚓……
他脚下忽然也传出细密的破碎声，程深想都没想的向一侧闪去。
嘭！
结实的地砖陡然炸碎，一道血红凝结的触手追着他的身体，以迅雷般的速度缠绕上他的手臂！
“碎！”
程深眼波震荡。
啪！
那条触须顿时炸碎成无数细小飞虫，向他面部扑来，但还没等靠近，层层叠叠的涟漪便在程深周身泛起，将他四周的空间折映的仿佛破碎的镜面。
一只只红色飞虫立刻失去力量掉落在地上。
程深不敢停留。
他之前所站的位置还在不断向下塌陷，血丝从坑里涌出，拖起一具仅有上半身的血肉模糊身影。
“信仰……”
“神明……”
“永生……”
不可描述的混乱呓语在它口中传出，似一道道重锤，轰击着程深坚实的灵魂壁垒。幸好，他对这个身份极为看重，将一半的魂力都分离融入进来。
他的一半魂力。
也差不多相当于一名普通的三阶职业者了！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无面天使是由第三代神化金属改造的实验体，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的血肉组织！血毒寄体最可怕的感染性对他没有效果！
程深扛着不断的精神冲击在大街上狂奔。
撕拉！
宽大的金属羽翼，撕破他的风衣在背后生长出来。使程深的速度更有如神助般瞬间暴涨！
呼！
尖锐的鸟嘴面具破开气流发出阵阵尖啸，就仿佛乌鸦在遇到危险时发出的警告。
“这些污染体很强……而且似乎是噩梦衍生的轮回怪物……不能跟它们硬杠上！”
程深快速思索。
他一转眼的功夫就甩掉了那只攻击他的血毒污染体，可随着夜色加深，这座城市的恐怖，也在逐渐苏醒过来。
地面破碎爬出血红扭曲的尸体；空无一人的小巷变成血肉翻涌的肠道；街边建筑上雕刻的石雕中钻出眼球；黑暗如同野草一般在城市的角落疯涨！
“白天与夜晚的旧日之城是两个世界……”
程深忽然醒悟。
这座城市在白天时还能维持在现实与噩梦之间的界限，让一切都照常运转。
可在夜晚，便完全坠入进噩梦，曾发生在城中的一切恐怖事物都将被唤醒！
程深都怀疑，白天的旧日之城和晚上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空间……”
他还有一次从背包里取出道具的机会。
前面两次，分别给了无面天使，和乌鸦医生执照，如果他现在拿出空间罗盘，但还是无法回到正常的空间，可就彻底浪费了这次重要的选择机会！
“夜晚，才刚刚开始，我的主线任务二还有九个多小时才会结束……”
这意味着致命的威胁随时都可能会降临！
程深纠结不定。
唤醒无面天使便等同让他多了一条退路。
但事实证明，就算他现在有了两条命，这座城市依然可以将他轻松抹杀！
程度眼下就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是选择保护乌鸦医生的身份活下去，还是保护卡尔的身份。因为他十分怀疑，那个家里还有能威胁到他的恐怖！
玛格和科因这两个危险人物，他都已经安然对付过去了，家里还有谁能对他造成危险？
程深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妹妹！
要应对妹妹，程深就必须给卡尔的身份留下最后一个权限，用来准备一件诅咒物。
否则。
以他那具身体直面诡异将必死无疑！
哐啷……
程深正在飞速奔逃时忽然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他感知向外蔓延，心中一动，马上调转方向往相隔的另一条街道跑去。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街道内，血红四溅，毒虫飞舞。一只只苏醒过来的血毒污染体正在围攻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魁梧怪人。
它穿着的风衣撕去了长袖，看着就像一件改装过的领口极高的马甲，露出的结实臂膀上块块肌肉如拳头大的树瘤一般堆挤，壮硕的就像一头公牛！
轰！！
它抡起一柄巨斧便将一只血毒污染体砸碎成烂泥，那飞溅的汁液，落在它身上，却根本无法穿透它青灰色的僵实肉体。
屠夫？
猎人？
行刑者？
程深联想到玛格形容科因的一系列词汇。
他终于知道，科因所在的屠宰场是为了谁而工作，又是为了清理什么东西而存在！
这些只在夜晚出动的猎人，居然是为了清理噩梦中苏醒的恐怖？！
程深来不及想太多，马上向着那名猎人的方向冲去，连带着，将他引动的一群血毒污染体，也拉向猎人所在的街道！
“这些鬼东西就麻烦你了！”
程深感激不尽。
他看得出来这名猎人已经是跟科因一样的尸体般的存在，而尸体，是不怕血毒感染的，它们很可能就是这座城里的管理者，专门制造的一批工具。
如此一来。
也就不难理解玛格咒骂科因的那一番话……
轰！
巨斧劈砍出的气流隔着上百米开外，就让程深感到死亡的威胁。
他背后金属羽翼发出铮锵之音，极速一振，拖动他的身体向一侧躲去。
这些猎人的清理目标是一切活动在夜晚中的生物，当然也包括他在内！
但相比起那些血毒污染体，他的移动速度可就快多了。
正如那句话说的，面对危险时，你不需要自己跑的快，只要比身边的人跑的更快就足够了！
嗖！
程深如一道暗影在街道中穿梭而过，瞬间将猎人落在后面，它似是感受到程深的挑衅，想要追赶过来，但马上就被同样不分敌我的血毒寄体淹没！
轰……！
程深跑出很远后还听到那条街里传出的轰鸣。
心里默默给那名帮他背锅的猎人祈祷一阵，他便继续逃窜。
程深准备一口气逃到下城区，寻找诊所，等到天亮后这座城市恢复正常。
他误入了旧日之城的噩梦面，现在即便躲到房屋里，也无法再避开这些可怕的怪物。
唯一能做的只有逃。
不过。
程深的逃跑路线此刻也有了目标。
他将感知释放出去，几乎每隔不远就能找到一名正在奋力与血毒污染体战斗的猎人，这座城市在夜晚苏醒的恐怖数量极为庞大，但猎人同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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