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近距离格斗课(其二)
张望晨在右脚着地的时候,重新恢复了平衡。他用右臂的肘部向下砸,化解掉了对面用膝盖展开的攻击,但他的头已经被对手抱住了,这一招虽然是为了膝击准备的,但现在也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活动,恐怕后面的人要对他发动进攻了。
想到这里,张望晨下意识地尥蹶子般向后一踢,右脚果然踢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借着这个动作,他也挣脱了头部的束缚,摔在地上。他不敢怠慢,直接向左侧一滚站起身来,而抓他头的人已经向下踩来,这一脚就落在一秒之前他的头所在的位置。
这一连串动作看似漫长,实际上只过了不到十秒,张望晨刚刚起身,一前一后攻击过自己的人又从两侧向他冲了过来,而之前被他撞到的人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显然被撞得够呛。
他又要同时受到来自两侧的攻击了,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右手侧踢出的一脚先到,张望晨反应了过来,直接向右闪身,用左臂和左肋直接夹住了这人的腿,而他的躲闪也使得左侧挥来的一拳打空了。
他抬起头,只见被他控制住的人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既然这样就请你把这个表情保持住吧!他用右手压住对手的锁骨,右脚同时向前进步,整个身体的前倾终于让抬起一条腿的对手失去了平衡,被他直接砸倒在地上。
但这一连串动作也让他的侧面和后方完全暴露出来,他还没松开夹着腿的左臂,突然感觉到一只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张望晨心中一惊,连忙抽手想要把这只胳膊推开,可是背后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大,把他的脖子连带两只手都紧紧勒住,如果不能快点挣脱,别说他会难以呼吸,整个正面都会被其他人暴揍,他咬紧牙关,用右肘向后砸了几下,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动了两分。于是他抬起双脚向后弯曲,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悬空的跪姿,他全身的重量全部落在勒住他的胳膊上,顿时让他眼前一黑,但他也从约束中挣脱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残存的思考能力让他如法炮制地向后一蹬,自己也接力向前一滚,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
张望晨一边咳嗽一边爬起来,刚才像千斤坠一样往下一落的动作着实让他被勒得够呛,但他的对手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仍然摆出拳击的姿势,但是有一只手护住了被肘击的部位;而另一个也刚刚爬起来,但是直起腰来就疼得咧嘴。恐怕他们也认识到张望晨是个难缠的对手,不敢轻举妄动了。
双方暂时陷入了僵持,张望晨觉得现在应该是个交涉的好时机,毕竟之前一打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拖下去,局势只会对他不利。
“等一等,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你们的兄弟是因为骚扰我们这里的女生才……”
“想道歉?等死吧你!”
他本以为对面现在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没想到他们觉得自己在示弱,看来还是没醒酒啊,说话的那人直接不由分说地挥拳打来,这可把张望晨惹火了,他迎着对面的攻势,右手握拳直接锤在肚子上,那人咳嗽一声跪在了地上,而这一刻,另一个人也从左前方闪身跳起,试图用手肘的下砸来攻击。张望晨一时无计可施,突发奇想地把被他打倒之人的左臂抬了起来,用臂弯护住自己的左脸,这一肘子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上面,虽然卸掉了一部分力量,但其余的劲头还是锤在张望晨的脸上,他自己也被这次肘击打翻在地上。
被队友打出暴击的人捂着胳膊在地上哀嚎起来,这让他的队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张望晨抓住这个机会把他蹬开,一个鲤鱼打挺回到了蹲姿。
面前的敌人,现在只有一个了。
正在张望晨思索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神情,紧接着张望晨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倒在地,原来背后又有几个人围住了他,看起来和面前这些人是一伙的。他心里不禁叫苦不迭,虽然事后可以鼓着脸去找刘坚科告状,但现在被这么多人按在地上,免不了要挨一顿打。
“这是干什么呢?我们不是土匪,放他起来。”
张望晨被扶了起来,一个人走到了他身前,这是一个高大壮硕的军官,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一双锃亮的高筒靴,他理了寸头,肩膀上顶着两道杠一颗星,胸前的口袋里放着一副墨镜,面容十分平静,但是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像土匪。他叼着半根烟,用亮着光的小眼睛仔细地端详着张望晨,又看了看身旁在地上扭来扭去的三个人,什么也没说,倒是先把烟点上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朝着天上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眼神又定在张望晨身上,看得他浑身发毛。
“这两个人是你打的?”
“是。”
“想解释什么吗?”
“他们的朋友喝醉了酒,跑到我们营地来骚扰女生,我把他拉开了,但是他们觉得我打了他。”
“哦。”这个军官把半根烟扔到地上踩灭了,“你说的是哪个人,这边这个用手去摸腰的,还是那边捂着胸口的。”
“都不是。是最远处那个还没起来的。”
军官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墨镜带上,“那边站着的三个人呢?”
“哦,他们啊,和我的朋友打了一架吧。”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打架呢?讲讲道理也很好。”
“我想这么做,但是他们没给我这个机会。”
“也就是说还是他们先动手的。”军官点了点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张望晨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我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你的动作很快啊。受过特别的训练吗?”
“从没有,只是军校的日常训练罢了。”
“真的假的。你刚才在格斗的时候,能够预判对手的行动吗?”
“预判?”
“你的头被抱住的时候,你向后踢了一脚,你是怎么知道在没有视野的时候应该往那个方向踢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张望晨问住了,他当时只是觉得自己撅着屁股的时候,背后全是破绽,如果不向后踢就一定会挨打;但具体怎么踢,什么时候踢,却完全是自己的身体在指挥,这个流程就好像根本没有过他的脑子一样,自然无从回忆是如何做到的。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可能是直觉吧。”
“直觉?”这个军官大笑起来,“直觉,第六感……这种东西不存在的,只要一个人醒着,他做的事情就一定过脑子。有些人很追求‘直觉’这种东西,每当做什么重要决定的时候就完全交给自己的身体,而做事不过脑子的结果往往会很惨。你确实打得很好,我很喜欢。”
“你们围在那里干什么?”
张望晨觉得这声音莫名地熟悉,他转过身,只见刘坚科带着两个军官和几名宪兵走了过来,当他看到张望晨的时候,表情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张望晨大概猜出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了,按他的口吻,估计是“怎么又是你”吧。
“哟,老刘,你怎么亲自跑出来了?”
“我只是散步,顺便看看是谁带的兵,大清早的就出来打架。欺负年轻人可不太好,看这场面怎么还打算围殴呢。”
“哪里哪里,你说反了。这孩子把我的兵给打了。”
“啊?”刘坚科的表情没绷住,笑了出来,“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而且他们也该打。那边那个,对,就那个兵,喝大了跑到军校的营地来调戏人家小姑娘了,真他娘的丢人——不管是喝大了还是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回头你把他带走关禁闭去吧。剩下这几个,也都是醉醺醺的,又看见朋友睡在地上,不由分说和这孩子打起来了。”
“是这样?”刘坚科看了一眼这个军官,又看了看张望晨,“老何,你的兵要好好管管啊。喝酒也就算了,你还组织什么格斗比赛;比赛也就算了,还闹到深夜,我已经接到好几起关于你们营胡闹引起的报告了,有扔东西砸到别人的帐篷,有玩得太晚影响了别人休息的,居然还有违规申请通行证跑出去鬼混的。再这样下去,我就晚上派宪兵来查寝了啊。”
“别啊老刘,你看我这格斗比赛搞得有声有色,对大家都有好处,一直不派出去执行作战任务,就这么闲着,我的兵要废了。”
“哦?你们每天晚上都打吗?”
“每天都打。”
“规则呢?”
“不许下杀招,我在旁边看着,除此之外,谁来打、几个人打,要不要赌什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这么胡闹,还赌博?”刘坚科佯装发怒,“取缔了,取缔了。把这几个人都带走,关禁闭去。”
姓何的军官一脸的不愿意,“哎老刘,我的兵打输了怎么还关啊?”
“这能打输?别说笑话了。”刘坚科笑着指向张望晨,“他可是正常身材,还只是一个人啊,不关禁闭反思一下是不行的。不想让我关他们禁闭也可以,把你那个破烂比赛取消了。”
姓何的军官摇了摇头,一脸正经地说道起来,“我说老刘啊,你每次都走极端,我劝过你了,要调和一点。”
“没想到你这么珍惜你的这个奇葩活动,行啊,那我就来看看你搞得有多有声有色。今晚我派宪兵队里几个小伙子过来比赛,你没意见吧?输了不要闹。”
“那我哪儿有意见啊。”
“我还没说完呢,”刘坚科走到近处,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了张望晨的肩膀上,“这小子算我这一边的。”
什么?
“那你还没问他同意不同意呢。小子,这位刘叔叔罩着你,今晚我和我的兄弟们教你CQC,怎么样,来不来?”
张望晨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他成了两个少校日常耍宝的工具人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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