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中华文明圈

　　9月初，中英法美荷五国联军在日本长州藩大获全胜。消息传回南京，军队、政府、议会等各部门纷纷上表称贺。

　　这天的军政委员会例会上，委员们个个红光满面，神采风扬，见到皇帝后纷纷称颂圣明。

　　帝国皇宫、军政委员会、革命军总司令部、军谘府、资政院、谘议院、最高法院等重要部门，已经从南京城内迁出，迁到了钟山南麓的中央政务区。

　　（本书中设定的议院，为上下两议院。资政院为上议院，主要由功臣宿将、各省代表组成，掌实权。谘议院为下议院，主要由社会名流组成，不掌实权。前文谘议院误称为谘政院，在此订正。）

　　今天军政委员会例会的第一个议题，当然是有关长州藩的处置。

　　特使全权公使陈至立，已经派人送回了《马关条约》的草案。委员们已经提前拿到了草案底本，总体感到满意。

　　副总司令冯可钦率先发言，说道：“对于长州藩武士的处置，草案上还显得略为粗疏。武士在日本，相当于中国的士大夫。

　　“武士的人数虽不如农民多，却在日本社会结构中占据着主体的地位。下一步，五国军政委员会对长州藩实施改造时，不能对武士一棍子打死，而应当从长州藩中遴选武士，充当新政权的警察、税务官等官员，给他们一条上进之路。”

　　资政院议长唐约翰表示怀疑，说道：

　　“长州藩是日本尊王攘夷派武士的大本营，藩内武士冥顽不灵，一直把攘夷挂在口头上。咱们既要改造长州藩，却要留用长州藩的武士，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今年以来，帝国先后出兵干预日本萨摩藩、长州藩。帝国境内的日本留学生、商人群体，也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站在幕府一边，支持中国的行动。另一派站在西南雄藩这一边，反对中国出兵干涉。

　　有日本留学生公然退学，发表文章怦击中国的对日政策。有日本商人开始抵制中国货物，转而开始与普鲁士、俄国商人合作。

　　这些行为自然折腾不出什么风浪，却也令军政委员会的委员们相当烦感。唐约翰更对日本攘夷派武士袭击外国人、炮击外国商船的行为非常痛恨。

　　然而，理性告诉杨烜，要想控制日本，就得扶持幕府为代理人。同样的，要想彻底改造长州藩，就得对长州藩武士网开一面，甚至有所重用。

　　在这方面，他有着充足的自信。二战中，日本军国主义泛滥，军民狂热崇拜天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美国敌人的仇恨，同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随着日本的无条件投降，日本人迅速调整立场，对曾经的敌人-美国占领军卑躬屈膝，政府甚至鼓励妇女献身慰劳美国军人。这种惊人的转变，不仅出乎美军的意料，更令整个世界莫名其妙。

　　杨烜说道：“涑水先生（司马光）说过，日本人‘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换言之，日本人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只要帝国保持足够的强大，只要五国军政委员会在长州藩施政得力，当地的武士一定不敢犯上作乱。

　　“相反，经过十六武士刺杀中国公使事件，经过五国联军攻占长州藩全境，长州藩境内的尊王攘夷势力已经摧毁殆尽。

　　“上至藩主毛利敬亲，下至吉田松阴这样的学界领袖、大村益次郎这样的军事专家、高山晋作这样的猛将，全都死难。

　　“剩下来的武士，大多数都是以益田右卫门为首的绥靖分子。五国军政委员会将给下级武士分配土地，吸收武士充当政府官吏。长州藩一门八家，还会保留贵族名号。他们支持我们还来不及呢，焉能反抗我们？”

　　冯可钦赞道：“不错，长州藩将解除武装，只保留少量警察。我国可派驻军在马关港，随时威慑武士，防止他们作乱。”

　　陆雨晨为政务卿，全面主管国民政府工作，与日本人多有接触。他们知耻而后勇，给陆雨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

　　“这次干涉日本，帝国出了很多力，下了很多功夫。战后，五国军政委员会将大力重建长州藩。如果一切顺利，长州藩将成为日本最有活力的地区之一。

　　“我在想，从长远上看，这是否符合中国的持久利益呢？环顾东亚诸国，交趾、朝鲜与中国文化最近，为中国故地，可纳为中国的行省。

　　“日本虽然师法中国，却别具一格，自成一派。自宋朝之后，日本便与中国渐行渐远。中国从未将日本置为行省，未来也不大可能将日本置为行省。

　　“日本人的民族性格颇为坚韧，又是海洋民族，文化具有开放和包容性，易于接受新事物。日本具有变法图强的潜力，但也具有威胁东亚秩序的潜力。

　　“在中华文明圈内，日本是个不稳定因素，值得我们的警惕。”

　　随着帝国实力的扩大，帝国在外交上不再提东亚共荣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概念-“中华文明圈”。

　　顾名思义，只要是中华文化传播到的地方，均可称之为“中华文明圈”。东亚共荣圈范围较窄，范围大致限于东亚。中华文明圈则可以涵盖更多的范围，可把南洋、中亚、绥远等地区涵盖了进来。

　　民间的学者甚至声称，只要是华人移民所至，均可称为中华文明圈，譬如澳大利亚、西伯利亚等地区。

　　外交乃国之大事，一直由杨烜亲自把舵。他不认同陆雨晨的观点，说道：

　　“老陆，你的观点还是狭隘了。当初我们为什么反复强调，长州藩必须无条件投降？为的就是要彻底改造长州藩，以长州藩为标杆，开启日本幕府收复各藩国的先河。

　　“帝国为什么要支持幕府呢？因为改良比革命更为温和，历史惯性更大，进步更为迟缓。我们支持日本幕府通过公武合体运动，改良现有的幕藩体制，反对西南雄藩掀起暴力革命。

　　“英国的对日外交已经日趋明朗。他们大力支持萨摩藩，与帝国唱反调，实际上是支持萨摩藩的尊王攘夷运动，支持萨摩藩等外藩通过暴力革命夺取日本政权。

　　“中国面临内忧外患，为何中华帝国进步神速，满清进步迟缓？因为帝国是一个革命的政权，满清是一个保守的、充其量正在努力改良的政权。

　　“革命可以破除固症顽疾，犹如猛药去疴，见效明显。改良需要克服历史惯性，在原有基础上修修补补，见效缓慢，治标不治本。

　　“满清在改良上做了大量的努力，对比中华帝国，进步实在是太慢了。日本幕府所主张的“公武合体”，与满清新政一样，都以改良为主旨，措施小、见效慢。

　　“萨摩藩等西南雄藩所主张的‘尊王攘夷’，将推翻幕府，颠覆日本现有体制，威力不亚于一场革命。一旦成功，外藩一可以搬出天皇，号召全体日本人，二可以打烂旧有的利益藩篱，大刀阔斧地开展变革。

　　“日本与中国一样内忧外患，除了改良和革命之外，找不到第三条道路。从中国的长远利益出发，我们当然要反对英国支持的革命路线，支持幕府主导的改良路线。

　　“当然，在当前的中华文明圈内，日本固然是个不稳定因素。但日本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只要我们足够强大，日本就只有乖乖服从的份，不足以挑战由中国主导的东亚秩序。”

　　于是，委员会讨论通过了陈至立草拟的《马关条约》草案。

　　接下来，研究中英谈判问题。近两个月，中英就日本问题、货币问题、缅甸地位、印度和西藏划界问题开展了长时间的谈判。在其他问题上，中英双方取得了共识。唯独在货币问题上，双方互不相让。

　　英国认为，中国法币实施金银复本位制，造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导致东亚各地盛行法币，对英镑有挤压之势。

　　英国贸易大受影响，本国金融业出现危机，银行贴现率屡创新高，目前已经达到了15%-20%的水平。如果不加防止，英国银行很可能面临挤兑危机。这对高度自由竞争的英国资本主义经济来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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