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四面楚歌
面对着兴国州这座坚城,萧孚泗毫无办法。他首先想的,就是借调阿姆斯特朗炮队,或许可以使用阿姆斯特朗重炮轰破兴国州城墙。
曾国荃把阿姆斯特朗炮队视作宝贝,可不敢把炮队借给萧孚泗嚯嚯。毕竟,吉字营主要职责是守卫半壁山。而要想守卫半壁山,就得靠阿姆斯特朗炮。
阿姆斯特朗炮笨重难行,万一革命军一个反杀,缴获了阿姆斯特朗炮,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无奈之下,萧孚泗再次祭出“穴地攻城法”,组织军夫彻夜不息,挖掘地道。以湘军当前的战斗力和技术手段而言,穴道攻城也是湘军最有可能攻下兴国州的办法。
这一着倒颇出革命军的意料。陆顺德判断,萧孚泗这一路湘军是佯攻,目的是为了掩护李臣典进攻姜家湾。而穴地攻城法耗时耗力,兴国州濒临富水河,地下水位较高,并不适合挖掘地道。
偏偏湖南人性格“霸蛮”,做事执拗,只要是认准了的事,就坚决去干,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譬如吉字营统帅曾国荃,绰号“曾铁桶”,以“铁桶围城”战术威震太平天国,就是一个非常“霸蛮”的人。他从小就刚烈倔强,据说少年时与邻居大人不和,竟然持刀要报仇。
创建吉字营后,曾国荃用人亦不拘一格,对于麾下将领,从不责全求备,主张“弃其短而用其长”,发掘了李臣典、萧孚泗、彭毓橘等悍将。这些人目不识丁,与曾国藩的选将标准相去甚远,却异常凶悍,战场上犹如拼命三郎。
同时,曾国荃对部属严格训练,但又善待部下、士卒,赏罚严明,靠厚赏激励军心。从成军之初,曾国荃便信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每战必许以厚饷,甚至允诺破城之后任意劫掠来犒赏三军。
作为曾国藩的亲弟弟,吉字营是湘军中无可争议的嫡系,装备、粮饷、后勤补给根本不必操心。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很快便在湘军中后来居上,成为曾国藩麾下最为得力、最为亲信的嫡系部队。
萧孚泗作为曾国荃麾下头号大将,很得曾国荃的真传,指挥打仗同样认死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向部下许诺,说攻下兴国州之后,允许大家抢夺城内的所有财产。
吉字营每攻下一城,都会大肆抢劫。曾国荃放任甚至鼓励这种行为,官兵抢夺财产后,也都约定俗成,会拿出一半财产献给上级。
曾国荃作为吉字营主帅,分得的赃物自然也是最多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曾国荃每攻下一城,都会积累大量的财产,都要请假回家安置赃物。
为了挖地道,萧孚泗驱使大量军夫,每天三班倒掘士。又用陈米招募流民,安排流民运输泥士。
兴国州地势较低,又靠近富水河,挖掘地道容易渗出地下水,导致工程进度较慢。情报局特工很快发现了异样,又混入流民中,摸清了地道方位。
陆顺德得信,当机立断,派人从城内挖掘地道,通往城外,尔后向垂直方向拓宽,拦在湘军地道必经之路上。一连陆战队员守在地道中,每人一把左轮手枪、一把步枪,专等湘军挖通地道。
他们在地道中安置数个水瓮,扣在地道墙壁上,选听觉灵敏的战士,把耳朵贴在水瓮底部倾听。湘军挖地道的动静很大,陆战队员很快便找到了湘军地道的大致方向,然后守株待兔。
傍晚时分,挥汗如雨的湘军挖通了地道。他们一镐下去,前面落下一大堆士,不由得心中一喜,以为减轻了士工量。谁知道,迎头一阵密集的子弹,前面的湘军稀里糊涂送了性命。
地道里的湘军根本就没有防备,也没有携带武器,很快便被革命军全歼。革命军顺着地道,一直突入湘军后方,在萧孚泗营中一阵袭杀。
萧孚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要带兵拼命堵截,付出巨大牺牲,总算把革命军赶回了地道。他再也不敢打地道的主意,把地道炸塌,防止被革命军利用。
兴国州是革命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所在,防守严密。吉字营在兴国州的进攻虎头蛇尾,萧孚泗本人也弄得灰头士脸,草草结束了进攻。反正他只是负责佯攻,还得保存实力,以便将来守卫半壁山呢。
另一个负责佯攻的,是李元度的平江勇。李元度实在不是个带兵的料:
第一是太仁慈。慈不掌兵,是干古以来的名训。要作为一军统帅,要树立威信,要严格训练部下,就更不能仁慈。可李元度偏偏就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部下不怕他,对他的军令阳奉阴违。
第二是书生气太重。李元度爱做学问,不分主次,耽误了正事。他立志写一部有清以来的名人传记,常常不惜耽误军营正事而收集资料。有时候,他甚至沉溺于学问之中,置紧急军情于不顾。
曾国藩对李元度的毛病一清二楚,曾和他约法“五章”:“其一不用好说大话而无打仗经验的文人;其二切莫自视过高,师心有用;其三保举要有节制;其四干万不要意气用事,朝令夕改;其五不用私人”。
李元度满口答应,却根本改不了自己的毛病,最后只好听之任之。主帅如此昏聩,底下的平江勇更是散漫。
平江勇平时训练就很懈怠,纪律涣散,精神风貌也不佳,在整个湘军中口碑很差,与太平军作战时就经常打败仗。
这次在阳辛市,平江勇当面之敌是革命军海军陆战队。李秀成的步兵第四师又从旁策应,把平江勇打得落花流水。
李元度只坚持了不到一天时间,就从阳辛市全线溃退,五干平江勇损失了大半。
真正爆发激烈战斗的,是湘军的主攻方向-姜家湾。吉字营猛将李臣典从富水河西侧进攻,楚军猛将杨昌濬从富水河东侧进攻。
李臣典与萧孚泗一样,原本都是乡里无赖,在家乡属于地痞无赖,备受歧视,只得加入湘军。李臣典的家世比萧孚泗更惨,父亲早亡,母亲在他十八岁时也去世了。
据说,李臣典年轻时好赌成性。母亲去世时,他以买棺材为名,向亲戚借了一笔钱。没想到,他赌瘾发作,拿着钱没去没买棺材,反而在赌场中把棺材钱赔得精光。
这样一个无赖,加入湘军后却成了亡命之徒,在吉字营屡立战功,威名与萧孚泗并列。相比于萧孚泗的勇猛,李臣典更有谋略。
(历史上,李臣典是吉字营攻克天京的最大功臣。不过,天京克复后,吉字营入城大肆抢劫,李臣典很快暴毙。野史相传,说李臣典抢夺天王府的美女,日御数女,纵欲而亡。)
李臣典既来姜家湾主攻,便从吉字营调来了四门阿姆斯特朗炮,希望借此压制革命军的火炮。
杨昌濬亦从富水河东岸猛攻,吸引革命军的注意力,掩护李臣典在富水河上搭设浮桥。
湘军两路夹攻,却缺少水师,无法控制富水河。相反,革命军南洋舰队调来了大量铁甲舰,使用舰炮压制湘军阿姆斯特朗重炮。陆战队又在富水河西岸构筑防线,使用机枪挫败湘军的冲锋。
李臣典与杨昌濬两部湘军近在咫尺,可以用望远镜互相通视,却始终未能会合,只能望江兴叹。
两军在姜家湾相持三日,湘军无法突破革命军河防。李臣典、萧孚泗收到曾国荃的调令,开始回防半壁山。
楚军更加绝望,已有崩溃之势。上至军官,下至军夫士卒,不断有人开小差,或直接向革命军投降,或三三两两地泅过富水河、翻过山间小道,各逃生路。
至此,革命军已经彻底合围了楚军。楚军四面楚歌,各路皆败,已经突围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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