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操心我的家事

　　1

　　“公子来了！”祈露宫，主殿外，一群婢女兴奋地议论着“公子来给娘娘请安了！”

　　“公子那张绝世容颜，真是连女人见了都嫉妒呢！”

　　“还有还有，公子身上那淡淡的幽香，直叫人神魂颠倒！”

　　“公子他风度翩翩，天资卓著，不愧为当世第一贵公子，岂是我等能够得着的，也只有这偷偷看几眼的命了”

　　“公子已然到了适婚年龄，据传上门说亲的达官贵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可惜公子似乎一户人家的小姐也没看上……”

　　那群宫女就这样在殿外低声讨论着，好不兴奋。

　　“给真妃娘娘请安”主殿内，一位十七八岁身着朝服，腰束金玉带的少年恭顺地行着礼，他身材纤细文质彬彬。

　　隔着帘幕是一位妇人，轮廓纤瘦却不失端庄。

　　“公子不必如此见外”声音稳重而慈爱“你能来看本宫便是极好啦，快坐下吃杯茶吧”

　　“不了”少年抬头直立“多谢娘娘”，无比俊秀白净的脸庞上每一个细节都似天工雕刻般精致而富诗意，身上每一处佩饰都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巧妙至极。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阴柔之美。

　　“承蒙圣恩，得以在散朝后来向您问个安，但这毕竟是后庭，微臣着实不宜久留……”

　　妇人叹了口气“你自小在这祈露宫长大，跟宏儿、嘉儿素来要好。宏儿自封王以后，整整三年都不得见，幸有你和嘉儿不时进宫看看本宫，方才好过一些”

　　“可惜你们都长大了，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了……”她有些伤感地说道。

　　“四哥他……硕王殿下就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他那漂亮的眼睛竟然似放着光芒一般，更是不觉提高了语气。但很快意识到这似乎有些失态，便又收了回来“娘娘就可以见到他了”

　　“是啊，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妇人的语气虽也颇为兴奋，但也不免有些惆怅，因为她明白，团聚后终将再次离别。

　　“前几日你生辰刚过”她接着说道，“为你新做的衣裳，可还合身？！”

　　“很合身！”少年说道，“微臣很喜欢……多谢娘娘！”

　　“喜欢便好！”透着帘幕，妇人似乎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娘娘”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公主近来可有进宫向您问安？”他颇为关切地问道。

　　“兴许是杂事太多，近两月都没见过她呢”妇人叹道。

　　“哦，是这样啊……”少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待臣见到大公主，定请她进宫看望您”

　　“嗯！”隔着帘子能见得妇人轻轻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微臣还有些事要办，就不打扰娘娘了”少年又恭顺地行了礼。

　　“嗯，公子既有事要办，就快些回去罢”妇人温和地说道。

　　“臣告退了！”少年再行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2

　　府上的侍从和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

　　“公子您出来啦！”年轻的侍从恭敬地对华宇琪说。

　　华宇琪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在马车前顿了顿，说道：“去翠月楼”

　　也不要人扶，径直蹬上了马车，一边补了句：“惟良，去给我把那个包打听齐三郎带来！”

　　“是！公子……”那个叫惟良的侍从虽是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地应着。

　　华宇琪已然坐进车里放下了帘幕。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华宇琪出门并不像其他男子那样骑马，都是坐马车，即便如此，大家知道里面坐的是公子华，所经之处还是会引起不小动静。

　　齐三郎是民事阁主事齐梁的第三子齐垣，此人善于交际，在皇都的贵族子弟里面混得如鱼得水，虽然读书不怎么勤快，但打听事物却是一把好手。人人都道，在皇都这地方，什么见得人的见不得人的事，只要找齐三郎打听，总归都会知道点什么，而且他口风甚密，从不会泄露半点委托人的信息，所以口碑极好。

　　不过这齐三郎也立下了“三不打听”的规矩：朝堂之事不打听、皇族秘事不打听、其他可能威胁到自己人身安全的事情不打听。

　　虽然齐垣他爹是个正直严肃的人，对此颇为鄙夷，但儿子大了终归是管不住。况且又不止这一个儿子，反正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是不太体面罢了，气着气着也就习惯了，后来干脆不管了。

　　惟良自然不知自家主子主动找这号人物究竟是要做什么，虽然心里犯嘀咕，却只得照做。

　　不一会儿，齐三郎就被带到了翠月楼的包房。

　　“原来是公子！”齐三郎能如此近距离接触那位人人倾慕的公子，自是受宠若惊，连忙作礼：“齐某能得到您的召见真是三生有幸啊！”

　　“客套话也别多说了”华宇琪正襟危坐，“听闻齐三郎打听事物有一绝，可愿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齐垣毕竟是大家公子而非市井小民，见堂堂公子华如此正经，自然不敢懈怠：“公子言重了，有何事但说无妨，只要是齐某能办到的，必当尽心竭力！”

　　3

　　龙泽寺内，香客甚少。偏偏有人喜欢挑这种非初一十五的日子来上香——大公主公孙霖嘉。

　　挑这种时候来总归有自己的考虑。一是大公主天生丽质，所到之处总会有好奇者围观，而她偏偏又贵为圣上的掌上明珠，岂能让寻常百姓随便窥得容颜。二是她本身性格沉静温婉，不怎么外向，人一多起来难免感觉不自在。其实这个原因大概才是最主要的吧。

　　公孙霖嘉的着装已尽力简约朴素，但还是掩盖不了那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典雅和难于言表的庄重。

　　在大殿参拜结束后，她起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纱帽戴上，将脸遮住方才出了门。

　　“夫人……”一个小和尚在不远处轻声叫住公孙霖嘉。

　　她望向那小和尚：“小师傅有何事？”

　　“寺里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夫人的故人”小和尚低着头不敢直视她“想请您吃杯茶叙叙旧”

　　“什么人啊？我家夫人是谁说想见就能见的吗？”贴身丫鬟不悦地说道。

　　“雅琴！”公孙霖嘉叫住了丫鬟。

　　“正好也没什么事”她语气平和“既是故人，且去见一面。劳烦小师傅引个路”

　　“是”小和尚恭敬地走在前。

　　穿过大院来到一僻静之处。

　　门开着，房外立着的是惟良，“夫人！”见到公孙霖嘉便恭敬地作礼，他小心谨慎地低着头。

　　公孙霖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走入房中，门立刻被下人合上。

　　只见房中坐着一位俊秀的少年郎，正是华宇琪，他一袭淡黄锦袍，脚着白靴，头插白玉簪长发自然垂下，虽较为简便随意，却尽显风流雅致。

　　见公孙霖嘉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端起的茶杯起身。

　　公孙霖嘉倒也不避讳，摘下纱帽放在桌上，露出了那张清丽脱俗的白净脸庞，“你怎么来啦”言语中带着些许欣喜。

　　“公主殿下！”华宇琪恭敬地向她作礼。

　　4

　　“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这儿上香”公孙霖嘉微笑着坐了下来。

　　“长姐何必如此……”华宇琪心中有些不悦，“你明知宇琪是为你而来……”他关切地盯着她，接着说：“前几日散朝后向真妃娘娘请安，方知你有两个月没去看过她。娘娘对你颇为惦念……”

　　“哦……”公孙霖嘉若有所思，竟感觉有些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眼睛，“母妃她还好吧？”

　　“娘娘很想你和四哥”华宇琪似乎有些担心和难过。

　　公孙霖嘉勉强挤出微笑：“前段时间府上杂事许多无法抽身，现在好多了，过几日就去向母妃问安……”

　　“什么杂事……”华宇琪终于忍不住了：“你明明就是心情不好怕娘娘看出来！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那个混蛋欺负你，让你心情不好了吧？！”他激动地说道。

　　从前公孙霖嘉都会陪他过生辰，就算是嫁人了也一样，唯独今年只是送了礼物来，人却不到。

　　“瑶州！”公孙霖嘉突然听到这话竟有些尴尬。

　　“那个混蛋究竟想干什么？”华宇琪关切而难过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说：“整个皇都的年轻贵胄，都知道他在外面的荒唐事！”

　　“瑶州……你有些失态了”公孙霖嘉故作镇定，却全然掩盖不住那股忧伤。

　　“我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华宇琪义愤填膺，全然没有关注公主的神情。

　　“别说了！”公孙霖嘉哀怨地盯着他，眼里透着憋屈与忧伤。

　　“长姐！”华宇琪终于注意到她的感受，“我答应过四哥要照顾好娘娘和你的……”

　　“现在娘娘终日郁郁寡欢，你又过得如此不快……”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真是失败！”说着便深深叹了口气。

　　屋里弥漫着的，除了淡淡的幽香，就是浓浓的忧伤。

　　良久的沉默后。

　　“总之这件事不能让母妃知道”公孙霖嘉起身拿起了纱帽戴在头上，“你也别自作主张，这是我的家事”

　　便开门出去了。

　　“长姐……”华宇琪担忧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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