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最后一册
虽然没有经过秦弘的允许不得跨上二楼是文渊阁的规矩,但面前之人可是唐季,在场的翰林院官员们自然没人敢多说什么,便继续浏览起手中的书籍,直到唐季上了二楼后,他们才小声攀谈起来。
走上二楼,唐季站在楼梯口,放眼望去,这里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就是太暗了些。
随后,他注意到设在一众书架边的灯盏,慢步过去,连着点燃了几个,这才明亮起来。
望着眼前的一排排书架,他不禁回忆起当初为了追查姜战谋反一事的真相,从而溜上来翻看《西北之乱》的画面,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摇摇头,便向前走去,穿梭在书架之间,最终停留在悬挂着“元启三年”字样木牌的书架前。
不知为何,唐季有些心虚地看了两眼楼梯口,随后才翻阅起来。
可翻找了近半个小时,一点结果都没有,他晃晃脑袋,目光突然集中到隔壁的“元启四年”的书架上,考虑一番,最终抬起了手。
仅仅半刻钟后,他便有了重大的发现,烛光聚集在一本已经泛黄地不成样子的棕色封面的书籍上,翻开一页,便看到上面用模糊的字迹记录的有关容妃的家庭背景、生辰八字、嫁娶时日等等,他好奇地往后翻去,突然停在其中一页,将烛台凑近了一些。
【元启三年,八月十五,长灵宫中,后与容妃因诗而斗;九月初七,容妃溺于清水云池,薨;同月二十三,容清宫宫女、太监因天花死二十六;次月初九,帝封容清宫;同月二十,金禄殿内逐宫女十三,死六;十二月十六,后欲解容清宫,帝斥......】
这其中的内容,直接将容妃的死和皇后张玉雅连在了一起,就好像这件事就是张玉雅干得一样。
唐季不禁有些好奇这本书册到底是谁写的,但前后翻了一遍,也没看到作者有留下署名,他吐出口浊气,正打算再往后看看的时候,却注意到身侧多了道身影,身体猛地一颤,继而拍了拍胸膛:“秦老,您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吓我一跳。”
“抓贼哪能发出声响。”秦弘轻哼一声,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册子,没有多考虑,一把夺了过来:“唐尚书,下官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文渊阁的二楼没事不要上来,你要查得东西,一楼都有,上面都是些陈年的旧册子了,翻多了容易坏。”
“秦老,您可别自称下官,折煞晚辈了!”唐季笑着回了句,见他欲要将那本册子放回原位,便继续说道:“晚辈倒觉得这二楼中可藏着不少宝贝,连皇室机密都有记录。”
他本想激一下秦弘,奈何被后者看穿:“知道便好,所以老夫才让你没事别上来!”
说完,他便将册子放回原位,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口中还喃喃抱怨着:“你小子还真不让人省心,老头子就去隔壁蹭个饭的功夫,你这就溜上来了,看来以后得装扇门了......”
秦弘自言自语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唐季没有跟上来,这才扭头望去:“下去吧!”
唐季没有动作,抬起眉头,紧盯着他那双浑浊一片的眸子:“姜战!”
听到这个名字,秦弘浑身一颤。
“不知道秦老认不认识?”唐季面色自若,淡笑着走到他面前。
“不,不认识。”秦弘的嗓音较比刚才要更加沙哑一些,不自觉地稍稍低下头。
唐季本以为他还会像刚才那样,轻松避开自己的试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了状态,可见他与姜战的关系有多好,但还是佯装轻松,双手附在身后:“是吗?可晚辈却听说秦老与姜战将军可是以知己相称呢,也不知道你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将,身上能有什么共同点,对了,据说您当年辞去礼部尚书也是因为他吧?”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在秦弘面前提过这件事,伤疤被揭开,他那原本松弛的脸庞上的肌肉都鼓起了几分:“本官当年辞官只是因为身体而已,至于姜战,你不说我都忘了,反贼而已,唐尚书在宫中还得谨言慎行,免得引来横祸。”
说完,他便打算离开。
谁知身后的唐季再次开口:“唉,横祸就横祸吧,避不开啊,谁让他是我岳父呢!”
他后半段的声音很大,连楼下的官员都听到了。
秦弘却差点跳了起来,迅速转过身:“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只是需要一个真相。”唐季也收起笑容,认真地回道。
“真相?什么真相?”秦弘沉声回道。
唐季面无表情:“秦老当真相信当年之事吗?”
“本官...”秦弘欲要开口回复,却被唐季打断。
“我已经找到了一位当年西北之乱存活下来的西北军将领,从他口中,得知了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
闻言,秦弘的瞳孔放大,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但依旧沉声回道:“既然你都查清楚了,还来找老夫作甚?”
“求证一番罢了。”唐季随口回了句,继而伸了个懒腰,便打算离开,可刚迈出两步,胳膊就被对方紧紧地握住。
秦弘一脸严肃地回道:“你要找死,老夫不拦着你,可你背后还有小然儿,如今更是有了你们之间的骨肉,难道你要拉着他们母子俩和陛下硬碰硬吗?用鸡蛋碰石头的后果,你想过吗?听老夫一句劝,当年之事就这样过去吧,你如今已是刑部尚书,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就别折腾了,好好跟姜然过日子,这也算老天爷对姜战的补偿了!”
“果然,陛下是元凶。”唐季声音小了几分,虽然心中早就有了这个答案,但如今得到佐证,总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闻言,秦弘这才知道他还是被这小子设计了,气得咬牙切齿:“你居然耍老夫!”
随后,他做了个深呼吸,走到一排书架的最内部,在一张很是陈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姜战之事,你查到何处了?”
唐季跟了过来,背靠着书架:“只差幕后真凶。”
他虽然摸清了当年西北之乱的来龙去脉,但却没有证据是宁皇所为。
“武帝时期,我与姜战因为文武斗结缘,后来,发现彼此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便听他的话,结拜成了异姓兄弟,虽然我年长于他十余岁,当初,我们还定下联姻之约,没想到最后被你小子钻了空子,对了,你夫人的名字还是老夫取的......三年前,见你翻开了《西北之乱》,我便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了,听老夫一句劝,停手吧!”秦弘的眼角挂出泪水,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
唐季抬手捏了捏眉心:“可您有没有想过,然然听不得父亲被世人误会成叛贼呢?”
这句话,声音非常轻,却直击秦弘的心灵深处。
曾几何时,他也想站出来替姜战沉冤昭雪,想到好兄弟含恨九泉,他便心疼不已,眼泪再从顺着脸颊滑落下去,染湿了衣襟。
唐季见时机成熟,便上前两步,双手交握,作揖行礼:“秦老,晚辈还有一个疑问,元启三年的九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秦弘再度心头一紧,内心挣扎一番,最终还是如实说了出来:“元启三年,秦素回到了京都,找到了我,想让我帮她调查西北叛乱的真相,我当时本想拒绝她,奈何她再三请求,老夫便将收集到的证据给了她,可仅仅过了两个月,她便失踪不见,直到九月十七那天,她再次出现,却只在府上停留了一日就再次离开,后来,老夫从一个禁军将领口中得知,她死在了城外。”
“就她一人?”唐季追问道。
“当时有一男一女和她一起行动,但我听闻只有女子死了,男子下落不明,据说那女子临死前毁了自己的脸,星辰卫追查许久都没有结果。”秦弘思索着回复道。
唐季眉头微皱,如此一来,一切就解释地通了,他双手握拳,追问道:“秦老,秦素会武功吗?”
“会,她的实力当时也达到了大师境。”秦弘很是肯定地答道。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有一种越问,问题反而越多的感觉,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对方刚才说得话:“对了,您将收集的证据都交给她?有证据吗?”
秦弘点了点头:“嗯,里面有一封姜战在取得大捷后传回的战报,不过被毁了一半、姜战派密探送给我的自证书、陛下和西北叛将联系的书信,以及武帝赐下的金匕首。”
唐季顿时睁大眼睛:“联络的书信您都有?”
“偷来的。”秦弘不愿再提这件事,随后站起身,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书架边,从一张摆满书籍的中央将一个木箱子抱了出来,打开后,先后取出个巴掌大的红色玩具绒球以及一本蓝色封面的书:“这小球是秦素离开时留下的,至于这本,便是你上次未能寻到的最后一册。”
接过这个小玩具,唐季的记忆突然被拉回到四年前,那时候从悦仙楼的老鸨那里也得到一堆,难道说......
唐季眼前一亮,迅速将其收了起来,转而看向手中的《西北之乱》下册,嘴角微扬,倒出了心中的疑问:“秦老,这二层中的书籍,该不会都是您写出来的吧!”
秦弘这次没再选择回答,挥了挥手:“老夫累了,你先回去吧,切记,不论你要做什么,要先保证小然儿的安全,还得跟老夫商量,我这老骨头没散之前,轮不到你这小子出风头。”
闻言,唐季不好再追问什么,只好拱手道别。
随后,他刚出文渊阁,便听到前方两个翰林院官员正边走边闲聊着。
“文渊阁二楼为何不让我们上去,到底保存着什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文渊阁原本就一层,可在十五年前,秦大人捐出所有的家产,连房子都卖了,才将文渊阁扩建出第二层,据说二层上面除了存放一些有年代的书籍,他自己也住在上面,算是半个家吧,所以才不让咱们硬闯!”
“原来如此,哈哈哈,不愧是钱兄,连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到。不过秦大人放着好好的府邸不住,为何要搬进文渊阁?”
“这就不知道了。”
“...”
闻言,跟在后方的唐季嘴角微扬,喃喃言道:“李屿啊李屿,看来你得好好谢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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