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诺
只见里屋门口，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手扶着门框，脸上的愤怒毫不掩饰，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姐，你怎么不在床上休息？怎么跑出来了，外面风大，不要冷着身子。”赵芸快步走到大姐身边，连忙搀扶着姐姐。
“休息？我怎么休息？我再休息，怕是遂了某人的愿，直接就睡死在床上了。”赵芬眼睛看向自己大哥赵义，她不明白，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大哥说话如此歹毒，仅仅是因为自己家穷吗？
想到这儿，她又看向自己的丈夫何政军，看着他愤怒却不敢言的样子，有种莫名的火串上来。
“还站这干嘛，难道真要吃了晚饭再走吗，人家不欢迎你！”
“我……你的身子没事吧？”何政军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忍住了，最后只是关心自己女人的身体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如果再继续呆下去，可能就有事情了。”赵芬平复一下心情，虽心平气和了一点，不过那语气中的哀伤，一听便知心中不好受。
“小芬，我们是兄妹，你也不要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听了心中不舒服，我是藏不住话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赵义看了看自己妹妹，语气不再如刚才那么强烈。
“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赵芬说完，便转过身回到了里屋，却在转身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过分！”
赵芸和赵芬看了看大哥。
然后也跟着走向了里屋。
何政军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走向另外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也许回去了也好，虽然自己家庭情况不怎么样，不过，总归是自己的家，也许，会好一点吧。
“姐姐，你何必和大哥怄气，这样不值得，再说你刚刚生过孩子，身体都还没有康复，万一以后身体有什么不好怎么办。”
赵芸安慰自己的姐姐，她和姐姐不一样，就嫁在村子里，虽然平时家里也有点矛盾什么的，平时有什么就自己扛。
不过看到姐姐这样，她除了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心中更多的是心疼。
“是啊，姐姐，多休息几天吧，等身子好了再走。”赵芳不知道怎么安慰姐姐，无声的泪水滑过。
在她们的记忆中，这个姐姐对她们是多么的好，小时候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让给她们，特别是对自己，她能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好。自己能有今天，全部是姐姐给予她的。
那时候，家里有自己和姐姐，还有两个哥哥在读书，大哥去城里读高中，姐姐在乡里读初中，自己和二哥在读小学。姐姐的成绩很好，考个高中和师范根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个时候，考取师范，基本就是铁饭碗，但是由于家里经济压力大，初中毕业后，便辍学回家帮爸爸妈妈，让自己和二哥上学。
至于大哥，按道理来说，只要他愿意辍学，剩下几个弟弟妹妹读书的费用完全可以省下来的，可是他不愿意。
甚至还劝姐姐回家，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读书无用，反正最后都是要嫁人的。
最后姐姐想了很久，最后才恋恋不舍的辍学回来，帮爸妈做农活供大家读书，她仍然记得，姐姐回家那几天，白天看着上学的学生，脸上是何种的羡慕。
有好几个晚上，和姐姐睡同一个屋子的她，经常看到姐姐在被子里悄悄的拿出她的书，随后便是轻声的啜泣，从那以后，姐姐脸上笑容不在，并且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还有好几次，自己回家时候，和二哥在家拿出课本做作业的时候，姐姐的眼睛总是看向自己的书，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失落。但是最后她还是会收起那份失落，教自己和二哥做作业。
还好自己也比较争气，最后考上了师范，成功的当上了人民教师。可是她忘不了也不敢忘记，现在自己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姐姐放弃她自己的学业换来的。
可以说，没有姐姐的付出，就没有现在的赵老师，可是，为什么姐姐现在遇到了困难，自己却帮不了什么，只能悄悄的落泪，她好恨自己。
“小芸，小芳，不是我不愿意呆在爸妈家，说实话，我回家后的日子，也是一样的不好过，但是哥哥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再呆在这，有什么意思呢，还不是一样受气。”赵芬呜咽着说道，内心有着天大的委屈，却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半个小时后，何政军收拾好所有东西，扶着赵芬离开了。他不知道她们几姊妹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现在的内心很不平静，但是更多的是自责，如果自己的经济条件好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呢？
穷人志短，或许就是这种情况。更何况，自己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吧。
两人带着孩子刚出门口走了不远，赵芸和赵芳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跟着跑了出来，紧跟着就抱着姐姐哭了起来。
也在这时候，徐香兰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袋子。
赵义看到妈妈手中的袋子，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芬，妈妈对不起你，留你吃饭你也不吃，这几个鸡蛋是早上煮的，家里也没有人吃，你带着在路上吃吧。这瓶子里的是甜酒汤，刚温热的，你带在路上喝吧。”徐香兰愧疚的说道。
“妈，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段时间在这儿也辛苦了你们二老，我也知道家里的经济，大部分靠大哥在村里工作的来源撑着，虽然他今天说的话有点欺人，但是也怪不得人家，谁叫我们家穷呢。”赵芬哭着说。
“唉，回去好好过日子，这孩子除了嘴巴上带点残疾，其他方面都很健康，你们也不要太难过。”
徐香兰说完把孩子接过来报在怀里，小家伙也根本不知道什么离愁别绪，见到有人报自己，不哭也不闹，还裂嘴笑了一下，不过上腭的裂唇清晰可见，那道缝，虽然很浅，却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刺中她的心坎，徐香兰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知道女儿在婆婆家过得并不开心，偏偏这个女儿是犟脾气，有什么委屈，从来不和娘家人说，总是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埋藏在自己的心里，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不管怎么说，孩子始终是父母的心头肉，知道孩子过得不好，没有那个父母的心里会好受的。
“唉······”徐香兰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小军，路上慢点，好好照顾好小芬和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
“妈，我知道，我会的。”何政军话不多，只得重重的点头，同时也在心里下了决心，争取好好的拼搏，让妻子儿女过好一点，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更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对了，小军，你有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徐香兰问道。
听到妈妈这样问，几姊妹出其一至的静下声来，几双眼睛同时盯着何政军。赵芬也是如此，孩子生下来后，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妈妈问起，她也在想孩子该叫什么好呢？
何政军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突然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就想摸出自己的‘大前门’香烟点上，随后反应到现在所在的场合，又把香烟给放下了。
何政军沉默了，叫什么呢？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孩子该取什么名字好，不过他的思绪却飘向了自己刚才所想的事情，想让妻子儿女过上好日子的承诺。
大约一分钟后，就在众人都决定不再追问时，何政军深呼吸一下。
“就叫小诺吧，承诺的诺！”希望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吧！
“小诺······”
“何诺······”
“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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