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暴风雨来临之际
2010年8月16日,晴,广袤的天空万里无云,温度直逼38°C,这日清晨,沈清久睡不起,仰躺于床上单手搭在眼睑处,似头疼不已。
林晏U盘里有录像,有语音,而里面的这两份东西都出自于生母严歌谣,那个温婉的女人。
人生总是在做选择,而那些有舍有得的狗屁理论此时在她这里显然不大受用。
没有人愿意舍弃自己这么多年拼了命换取来的荣华富贵以及地位,盛世集团是她的象征。
那沈氏集团呢?严歌谣的东西呢?她要?还是不要?
下午时分,天空电闪雷鸣,下起了阵雨,倾盆而下,倒了足足十来分钟。
雨后初晴,不大不小的阵雨将这个城市洗刷干净。
下午四点,沈清立于盛世顶楼,雨后清风拂面,吹得她微眯眼,盛世顶楼风光无限整个区域尽收眼底,入驻盛世五年,无数次站在这里眺望远方,周边林立大大小小的楼房,参差不齐,金融中心的房屋不会再有多大波动,再者,金融中心是这个城市的象征,不会再发生什么改迁项目,盛世与沈氏同在金融中心,占据东西两栋最高楼。
此时她身处楼层顶端,感受微风。
古话说,高处不胜寒,此时她身处楼顶才能感到丝丝微风,楼下呢?
闷热?还是才稍稍清凉?
“准备学小龙女站在高处迎雨?”身后响起突兀揶揄声。
她尚未转身,但知晓身后人的到来,
高亦安惯有的脚步声响起时,她就知晓了,说来也甚是奇怪,这么多年,她唯独听得出来的脚步声只要高亦安,就连沈南风的她都不见得能听得出来。
轻轻一笑,而后婉婉道;“说来也甚是奇怪,经年过往中,也唯有你的脚步声能让我一耳便能听得出来。”
高亦安闻言,似是感到受宠若惊,而后静静道;“是该说我的脚步声有辨识度,还是你对我关注过高?”
若是前者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后者?思及此,他笑了。
“前者,”沈清答,将眸光远眺出去,才下过去的天空阴沉沉的,黑云压顶,虽说天气不是甚好,但是连续几天三十多度的高温此时来场雨,就好比夏日炎炎给将要中暑的人来了瓶冰水,沁人心脾。
下雨天很烦,到处湿哒哒的,难受的紧。
但若是连续一个星期三十七八的高温过后再来场雨,估摸着无人会嫌弃它。
就好似给饿了许久的人来碗清粥,也绝不会让人嫌弃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只有人家走到绝境,你适时拉一把,他才会永远记住你。
平日里施舍的小恩小惠,哪里能让人记着你的好?
“这可不是什么好答案,”高亦安笑,与她比肩而立,眺望远方,见天空阴沉灰暗,喃喃自语道;“孩童时,雨后总会有些许火烧云冒出来,那时的天空,红彤彤的,尤为好看,特别是傍晚时分,总喜欢对着天空幻想。”
“年长后,似乎那些东西都已成了过往,连老天爷都不待见我们这些正在成长的人,”沈清接过他的话语,轻轻道。
“是呢!人生总是在舍与得之间徘徊,越长大,越知晓某些事情对自己的重要性,”高亦安微眯眼,话语中带着些许轻叹,而这声轻叹恰好落在沈清耳里,微微侧眸看着眼前男人。
高亦安话里有话。
感受到沈清的目光,高亦安未与她对视,反倒是伸手在口袋里掏烟盒,点了根烟递进嘴里抽了两口。
不日前,沈风临找他谈话,谈话内容让他一度心如刀绞,为何?只因他似乎在话语中看到了些许什么。
而此时沈清立于高楼之上,周身孤寂,这阴沉沉的天空成了她背影,一席连衣裙在空中飞扬,齐肩短发有些不听话,在空中轻舞飘飞,五年将至,他从未见过沈清长发的模样。
二人气氛一度静默,沈清双手环胸目光远眺,未有过多表情,片刻,高亦安将手中吸了一半的烟递过来,沈清接过,夹于指尖,将远眺视线收回来落于指尖烟火间,而后轻勾唇,将高亦安抽剩下的半截香烟送进嘴里,吐出烟雾,不急不慢道;“乱世浮流中,有几人能做到随
心所欲?自由这东西,真真是个稀罕物。”
她想不受约束,无论是沈家亦是陆家。可最终,她终究还是被圈在了那个金碧辉煌的鸟笼里,飞不出去,即便是飞出去了,也是短暂的。
沈风临知晓,她不会轻易放任严歌谣的东西在外流失。
历经婚姻这条路后,此时的沈清才知晓,沈风临之所以能放任她这几年,是因为手中握了一张王牌,而这张王牌,会让他永久翻身。
最亏的是谁?高亦安。他手把手将一只野猫调教成野狼,最终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沈清手中握有盛世集团一半机密,此后若是她想将盛世囊括进沈氏集团,乃轻而易举之事,高亦安怎能不担心?
盛世集团,是他一手从叔伯手中夺回来的企业。
沈清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狠角色。
怎行?除非他傻,不然怎会不去捍卫?
“乱世浮流?战乱地区你尚且都过来了,还怕什么乱世浮流,”高亦安笑,话语间尽是冷嘲,而后伸手,将她指尖香烟接过来,扔在地上,狠狠踩灭。
动作及其严狠,看着沈清的面容带着冷嘲与不屑。她尚未接话,只是轻阖眼帘,良久之后才道;“我这辈子想捍卫的东西应该只剩这一样了。”这世上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的心,唯独严歌谣留下来的东西能让她有所波动。
“假以时日,你我成为敌人……。”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也不要,”高亦安话语尚未说完,沈清便接过去,话语凉凉,带着严肃与正经。
“何时?”他问。“29之前,”她答。
这日,气质出众的一男一女立于盛世集团顶楼抽烟,一根香烟在二人之间来往,高亦安与沈清很像,多像?她们如此站立时,透过背影,你似能一眼看出二人应当是经历相同,阅历相同,不然这背影怎会如此相像?孤傲,孤寂,桀骜不驯,孤身奋战。
以及用言语形容不出来的相似。
临分开时,他说;“我一直觉得你我之间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相像的人,可现在,却改变了如此想法。”
她笑;“很庆幸,你能临时改变想法。”盛世集团门口,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分道扬镳。高亦安开着他黑色添越使进江城大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放松,收紧,如此循环。
此时的他,就好似被人抽了脊梁骨。
这些年,他与沈清联手作战整个商场,如今,她却转身离去,怎叫他不心痛?
他见证了她从女孩子到为人妻的过程,这个过程足足四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商海浮沉,金融风暴,勾心斗角,哪一样他没经历过?沈清出现前,他的人生就好似一汪死水,沈清出现后,他找到了新乐趣,便是看着这只小野猫是如何转化成撕咬人的野狼。
这四年,她们之间偶尔一起吃晚餐,偶尔在办公室争的面红耳赤,偶尔勾心斗角,偶尔阳奉阴违,种种种种,数不胜数。
可如今……算了、不说也罢。
这晚,沈清洗完澡出来手机短信进来,她拿起看了眼,明明只有几个字,她却看了许久,许久。
久到陆景行进来她才稍稍回神。
八月十七日,沈清前往公司,让覃喧拟出文件,将手中所有股份无偿转给高亦安,震惊了一把覃喧,似是不敢相信,睁大眼眸望向她,刚想开口询问,只见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道;“按我说的做。”沈清手中握有盛世的股份,年底分红那都是八九位数来定位的,此时,她竟做出了如此惊为
天人的举动。
叫人怎能相信?
八月十八日晚,沈清未回沁园,反倒是约了高亦安前往清风苑,二人坐在包厢里闲聊着,谁也未曾提及那晚天台上的话题,直至一顿饭结束,服务员上茶水时,沈清将包里文件拿出来推到高亦安面前。
他伸手接过,随意翻开,而后修长的指尖缓缓缩紧,握成拳头放在文件上空,眼里震惊,悔恨,以及懊恼悉数上演。他在做什么?昨晚夜晚辗转入眠之前,他尚且在想,怎样才能将沈清手中股份拿回来,可今日,她却主动送上门,妥妥的小人,他真是个妥妥的小人。
他高亦安行至今年三十六载,却比不上一个二十四岁的小丫头。
她心思何其广阔,在看看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何其小肚鸡肠?竟然还想着……。不能想,越想越难受。
沈清如此举动,险些让这个活了三十六年的男人红了眼眶,高亦安尚未掩去眼帘中的惊愕,
“为什么?”他问,嗓音颤栗。
“物归原主而已,”沈清答,显得稍稍有些漫不经心,伸手拨弄着面前茶杯盖。
喝水不忘挖井人,这些年,高亦安对她的栽培众人有目共睹,她沈清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虽说江城众人都在道她冷酷无情,但那也只是对外人而已。
“盛世这些股份一年分红是以八九位数来计算的,”高亦安想着她莫不是忘了这些股份可以为她带来巨大的财富,便开始提醒了一句。
是呢!他就是如此矛盾体,昨夜之前他尚且在想着沈清手中股份,可今日,却在提醒她这些股份到底多值钱。若是按照昨晚想法,他应该直接收下就好,可今日,他退缩了,觉得这个想法并不见得太好。
沈清闻言,轻手拨着杯盖,低垂眼眸,语气淡淡;“走到我们如今这种段位,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怕现如今在问你为何会将盛世集团夺过来,你也只是淡淡一笑。”
她浅笑,看了他眼,而后继续道;“没有你,或许没有今日的我,外人只道我冷酷无情,可今日我向你证明,我也重情重义不
是?”
这话,带着半分揶揄,高亦安闻此言脑子狠狠疼了一下。
他早就知晓她重情重义了,为了底下员工的工资福利,上来与他谈条件,盛世成百的管理者,唯独只有沈清敢如此做,会如此做。
她从不亏待真心待她的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想伤害她的人。
“我以市场价等价收购,”高亦安思忖片刻道。
一个大男人拿女人的东西,这事,他做不来。
闻言,沈清笑了;“说的好像你等价收购我不亏一样。”
高亦安一时语噻,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反驳回去,只是定定望着沈清。他所认识的沈清,不会轻易向任何事情妥协,可如今,她却妥协了,这份妥协里面兴许有亡母的功劳,但他太过了解沈清,了解她的行事作风,不敢轻易下结论,到底是否就是如此。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不会轻易妥协的人,”高亦安喃喃。沈清默,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也觉得自己是那种从不会妥协的人,可今日,罢了,不说也罢。
“喝点酒吧!”她笑道。
“散伙饭?”高亦安问。
“散吗?”她问。
“不散,”他答。
人生难得一知己,怎能说散就散?
沈清唤来服务员要了两瓶酒,而后一边开酒一边道;“孤芳一世,幸得一知己,浮沉半生,
可歌不可泣。”
酒过三巡,沈清电话响起,伸手拿起,只见陆景行号码在屏幕上跳动着,静默片刻,伸手掐断,高亦安轻轻一笑,而后端着酒杯靠在座椅上浅浅道;“人生有舍有得,豪门贵族固然会给你无限荣华富贵,可你也要舍去一些重要的东西才能得到,沈清,我还是那句话,陆景行并非你的良人。”
“理由?”她笑问,摆正了姿势准备认真倾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在他眼中,沈清是一只需要在这九万里高空遨游的鲲鹏,这样才能显现出她的人生价值。
而陆景行能给她的只是一个画了范围的池子,将养着她。
雄鹰需要天空,而陆景行只能给她一个万般豪华的金丝笼,还是一个有着各种妖魔鬼怪的笼子。
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其中,多年后,当沈清离开首都回到江城,迎接她的人也独独只有一个高亦安。
二人见面,并未有过多言语,高亦安撑着黑色雨伞站在机场外,一身黑色西装,远远站着,
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磅礴大雨倾倒下来,淋湿了他的衣衫。
二人相视而笑,道尽所有苦涩无奈。
倾盆大雨,也唯有他能给她一方依靠。
这且都是后话。
“世俗便是一个镶满了明珠的金丝笼,挣脱不了唯独只有苦中作乐了,”她答,眼神微眯,
撑着脑袋,那模样似无奈,似情感流露。
这一刻,高亦安看得透彻,这个素来将自由看的极为可贵的女子在陆景行身上失了心,甘愿入他的金丝笼,即便生活艰苦,她愿意苦中作乐,如此壮举,怎叫人不惊愕。
是的,沈清爱上了陆景行,甘愿为了他折掉翅膀,入了他画好的金丝笼。
犹记得不久前,夫妻二人之间发生争吵,沈清怒目圆睁瞪着陆景行凶狠问道;“你想折我翅膀毁我梦想?”那眼神,就好似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她丈夫,而是一个世仇。
可今日、她却甘愿为了陆景行放弃自己多年来坚守的东西。
一边说着自由真真是个稀罕物,一边为了陆景行放弃自由。
爱情真伟大,伟大到让一个素来有主见,有自信,有能力的女人,放弃了自己坚守多年的东西。
婚后不到一年,沈清爱上了陆景行,爱的彻底,甘愿为之放弃某些东西。
哪怕这些东西是她年少时吃苦受难,拼进全力险些耗尽生命的得来的。
沈清伸手干了手中一杯白酒,在给自己续了一杯,继续一饮而尽。
在伸手倒酒时,眼帘低垂,看不清任何思绪,但唯独能知晓的是,她已有醉意,原想开口劝阻,只听她嗓音颤栗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身处何种境地,沈家与陆家,我只能二选其一,素来不服输,不认输的我,如今却只能被这世俗的现实逼迫着往前走,明知晓陆景行是何人,却还在他身上失了心,明知这场婚姻是被碾压的一方,我却只能束手无策,我年少时吃苦受难,苟活于世,在国外那种乱流苟且偷生,多年努力,站上城市巅峰,如今却因嫁了一个男人,将所有一切都打碎,碎的只剩下残渣,偶尔我会想,若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
她言语中带着隐忍,嗓音颤栗,高亦安坐在原地静静听她将这番话说出来,一番话语结束,
一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砸的他神志不清。
五年来,他独独一次见沈清在他眼前落泪,独一次啊!
这个坚毅,隐忍的女孩子,也会有掉眼泪的时候,他怎能不惊愕。
“你不知晓,放弃这些我曾经拼劲全力得来的东西有多艰难,”伸手,抚上自己面颊,嗓音微微哽咽,带着无尽哀伤。
她心里有苦,但无处诉说,今日若非饮了些酒,自然也不会将这番话说给高亦安听。
“我穷尽一生上下求索,最终一无所获,”言罢,她清明的眸子布上雾水,就好似江城前几日的大雨似的,倾盆而下。
十三岁,为了逃离沈南风她离开江城,前往陌生国度。
十九岁,为了逃离沈风临,她入驻盛世集团,原以为人生就该如此。
可前些时日,总统阁下一番会谈,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
并且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七窍流血。
她何其悲哀?
人生兜兜转转十一年,最终回到起点,一无所获。
这十一年里吃得苦受的难因为陆景行而碎成了玻璃渣,如何也还原不了。
她这辈子行过许多路,喝过需多酒,原以为人生就该如此,可后来才发现,前二十三年,不过是梦境而已。
总统阁下亲自找她面谈,言辞直接了当告知她身为陆家儿媳不得有哪些举动,而后秘书徐泽,一一将她最近惊天动地的举动细数出来,那些东西就好似一把大锤子,在伦击着她的脑袋。
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她的父亲,她的丈夫,都是这场事件的间接推动者,真真是好笑。
陆家儿媳的身份就好似一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推动着她往前前行。
沈清趴在桌面上,泪水从脸颊顺延而下。
“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实则都是刽子手,”许久之后,她许是心情平复,撑着桌沿起来,而后伸手拿过酒瓶子,续了杯酒,高亦安见此,伸手握住酒瓶。
沈清苦笑道;“看、连你也不让我顺心。”
闻此言,高亦安猛然松开手,好似这酒瓶因沈清的一句话成了烧红的烙铁,烫手的厉害。
沈清端着杯子,看着里面清白液体,而后缓缓转动,在转动,举起杯子嘲笑道;“将所有一言难尽,一饮而尽。”
高亦安静静看着她,看着这个有着钢铁之心的女人在酒过三巡后泪流满面,看这个素来冷酷无情的女人是如何在婚姻中被人逼迫着往前走。
人生不如意之十有八九,十有八九。
“也是我傻,”是她傻才会爱上陆景行如此男人,是她傻。
明明从一开始便知晓陆景行不可托付终身,她这是傻,是傻。
高亦安此时扮演什么角色?知心大哥?倾听者?
也许都是。
酒过三巡,沈清微醉,靠在座椅上轻阖眼眸,脸上泪痕已干,长长的睫毛垂挂着点滴水珠,高亦安眸光落在她身上,并未言语,反倒是良久之后沈清缓缓睁开眼眸,除了面上些许泪痕,清明的眼眸已经无半分波澜。
离开清风苑时,她微醉,但神智清晰,陆景行撤走刘飞,为何,她心知肚明。
――沁园――
高亦安与沈清皆饮酒,而后让郭岩将人送往沁园,一如往常,郭岩被挡在了沁园门口,转由警卫开车。
沈清心有怒火,此时警卫拦住去路,她微怒,却隐忍不发,推开车门下车,转而让郭岩开车回去,她步行上去。
警卫见此,心微微颤,俯身过来询问,问是否要车,她轻挥手,她想走走,一个人。
沁园门口驱车上主宅十分来分钟车程,走上去?她尚且未试过。
这夜,陆先生坐在客厅满脸阴沉,手中文件越翻动作越大。
哗啦哗啦,一声声的,听得内阁成员心头狠颤。
片刻,只见南茜过来俯身在耳侧言语了番,原本还算隐忍的阴沉面目此时可谓是狂风骤雨即将来临,哗啦一声,将手中文件甩在桌面上,气势汹汹起身朝外而去。
八月十八日,江城不算太热,三十度的常温比起前几日的三十七八度好太多,此时陆太太拎着包走在曲径通幽小路上,许是觉得累,便脱了脚上高跟鞋,赤着脚行走在沁园主路上,警卫室内盯着监控录像的保镖见监控里的一抹身影,不禁放大监控细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心突突跳着。
通过耳麦告知警卫让他门前去接人。见前方有车来,沈清伸手挡住亮光微眯眼,对方见此将车灯关掉,而后刘飞下来,毕恭毕敬
道,“太太,我送您上去。”
“不用,我走走就行,”她拒绝。
越过他,继续前行。
三五分钟过后,第二辆车停在眼前,来者何人?
迎着光眯着眼她都能清楚感受到来者强大的气息。
“喜欢赤着脚走路?”陆先生下车见她一手提鞋一手提包,险些气的提不上气。
生怕外人不知晓她邋遢?
只怕她这一走,沁园上上下下都该知晓他娶了个什么邋遢鬼。
沈清见来人,驻足原地,并未上前,陆先生见此,迈步前去,尚未走近便闻到她身上冲鼻的酒味。
原本跨大步而来的人狠狠顿在原地,男人眼眸微眯,黑夜中深邃的眸光带着危险气息。
抬手挥散身后众人,刘飞心理暗暗松了口气,麻溜儿的带着人跑了,徒留自家两位主人。
沈清虽醉酒,但尚未达到神智不清的地步,清明的眸子带着某些人看不清的思绪。
“喝酒了?”他语气凉凉。
“恩,”她不掩饰,也没必要。
“上车,”某人想,虽心有怨火但不能在此时发泄。
她倒也是乖巧,迈步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将鞋子包包丢进去,而后哐当一声带上门,转而坐进副驾驶,陆先生见此,更是怒火隐隐直冒,醉酒,邋遢,二者他任由哪种都不能接受,但陆太太今日却干齐全了,真真是好样的。
陆先生驱车上主宅,路上,通知南茜让他将沁园客厅众人送去茶室,只因不想让众人看见他到底是娶了个什么邋遢鬼。
陆先生开车间隙,时不时将余光落在她光洁的脚背上。
数秒过后,只见原本放在地上的脚丫子抬了起来,放在了座椅上。
陆太太一五一十,正正经经的盘着腿坐在副驾驶上,穿着短裤的大腿此时春光无限好。
陆先生见此,气的冷汗直冒,心里暗暗道;他娶了个什么东西。
沈清皮肤白皙,一米七的身高造就了她傲人的优势,修长的大腿此时赤裸裸的摆在眼前,惹得他真真是起了贪欲,嗓音沙哑低沉唤了声;“阿幽,坐有坐相。”
沈清闻言,瞄了他眼,并未应允他的话语,却也未改正动作。
“阿幽,”陆先生再唤,嗓音沉沉。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陆景行的人生里,每一件事情就好似都有范本摆在那里,而你,必须按照他的范本来行驶每一件事情,不能逾越,不好好吃饭要说,不好好坐着要说,总之所有但凡是陆景行人生中不该有的事情只要你做了,他就会说。
他强势霸道,总是喜欢将自己的生活习惯强加在你身上。
而你不能反驳。
若你反驳,轻则说你两句,重则,他会用尽心思,思前想后,而后同你苦口婆心语重心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循循善诱威逼利诱的做思想工作。
他天生政治家,妙语生珠口生莲花,死的都能被他说成活的,若你想同他耍嘴皮子,且省省心吧!
沈清不应允,将实现投向一侧,而后见路边灌木丛中有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当即心里一紧,急冲冲喊道;“停车。”
听闻如此急切话语,陆先生虽不明所以,但未急匆匆依了她,反倒是将车稳妥停在路边,还未来得及开口言语,只见陆太太赤脚在柏油路上狂奔,而后俯身徒手扒开了一处灌木丛,在里面抱出一只毛茸茸脏兮兮的白猫。
昔日里活泼乱跳的白猫此时缩成一团,毛色脏兮兮的,精神不振,沈清将它抱起时,奄奄一息的猫叫声一下一下的,叫进了沈清心窝子。
“毛毛,”她轻唤。
这夜,跑出去临近一月的白猫在沁园灌木从里被找到,女主人将其抱回来时,已奄奄一息,
看起来楚楚可怜,毛色也不如之前亮白,浑身脏兮兮的。
陆先生素来有洁癖,不喜猫毛到处乱飞,此时见白猫如此脏兮兮,进了沁园便将白猫从女主人怀里拎出来交给南茜,吩咐她连夜带下去做个内外检查,确保白猫没有任何隐患才能带上来。
这夜,陆太太情绪不佳,原本因找着白猫心情稍稍好了些,可见某人如此嫌弃将白猫从她怀里拎走,而后吩咐管家事宜,男人每说一句,站在一侧的女人面色便冷一分,直至管家见她如此,有些颤颤巍巍忘了她一眼。
陆太太撞到她眼神,反笑道;“你家先生说了算。”
言罢,转身上楼。
2009年十月底,江城舆论中,她被逼嫁给陆景行,而后婚后短短数月,在男人温情攻势下失了心,最彻底的一次,便是在首都公寓,而后在来是西北军区。
婚后尚且不满一年,在权利的压迫下放弃自己多年努力得来的东西。
这夜即便是醉酒,她也总觉得自己有些东西尚且未能想明白,而此时,站在客厅听闻陆景行与南茜吩咐事宜时,她才恍然大悟,这场婚姻,自她失了心开始,便一直在做妥协,自她爱上陆景行开始,这个男人便一直在以退为进,一步步的开始掌控她的人生动向,他很聪明,从未自己动手,但每一次,最终受益人都是他。某人尚且还未从她那句“你家先生说了算”中缓过神来。
只听她又接了句;“南茜日后要识相些,谁的地盘谁做主这么粗俗的道理莫要人教你。”
言罢,她转身离开,背景果断决绝,陆先生楞晌在原地许久,沉着脸,一言不发,南茜见此,拿不定主意,轻轻唤了声,只听陆先生道;“送下去看看,今晚之前抱回来。”
陆先生想,近日来夫妻感情很好,尚未出过什么争吵,为何此时回来心有怨气?是因为毛毛?若真是这样,那行,好解决。
陆先生迈步上楼,陆太太正低垂首站在洗漱台前卸妆,修长的手指沾着卸妆膏在脸上缓缓打转,不急不慢,动作优雅,许是知晓有人来了,尚未睁开眼看,也知晓是谁,但此时心有恼火亦或是什么,手中抹着卸妆膏的力度缓缓加大,而后快速,掬水冲脸,在用洗面奶快速过一遍,闭着眼睛在架子里捞毛巾。毛巾却递到她手中。
伸手接过擦干脸上水珠,将毛巾“甩”到架子上。
陆先生见此,微蹙眉;平淡问道;“在公司受气了?”
在公司受气?沈清想,真是好笑,若真是公司受气这些小事能让她在陆景行面前随意发火,
也只能说她道行太浅。
“没有,”她语气沉沉,伸手拿过一侧牙刷,挤出药膏在上面。
“那就是我惹阿幽了,我道歉。”陆先生靠在浴室门边笑眯眯看着她。
话语才落,陆太太沾了毒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深深恨意,而正是这股子恨意,让男人心底狠狠一颤,似是心跳漏了一拍。
她痛恨陆景行如此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越是如此,便越能显现出自己的无能,这么多年穷尽一生所追寻来的东西,却被她们这些权利顶巅的人剥夺的一无所有,分毫不胜。
瞧瞧,坏人总是面善。
就好比陆景行,明明心思歹毒,善于谋计,善于运筹帷幄之间将事情掌控在指尖,可就是如此男人,每每做了什么事情后,总是能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你轻轻询问为何。
你怎能能不气?
你拼尽全力,到头来也不过他们浅浅一笑。
深夜醉酒归来,望向他的眸光淬了毒,陆先生不傻,知晓出问题了。
“阿幽,”男人轻唤,语气严谨,迈步向前,想伸手触碰她,却被躲开。
女人俯身在洗漱盆里刷牙,动作一下一下快速的很,声响极大。
2010年8月17日,沁园主卧卫生间,气质绝佳英俊非凡的男人一本正经面色紧张靠在卫生间门口,女人俯身在洗漱台前狠狠刷着牙。
动作大而狠,就好似刷的不是牙,而是仇恨。
这夜、雨后江城气温凉爽,香樟树叶绿油油一片,格外好看。
于沁园佣人来说,今日应当是个好日子,为何?失踪的白猫找回来了。
可于某些人来说,今日是个分秒难熬的日子。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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