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 章 决意
随着王一话音一落，一道银光划过天际，就像流星飞坠，划破时空，在蚩尤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径直从后面戳碎了老者头颅。
由于速度太快，重力太强，枪尖在戳碎了老者后脑后，笔直从眼窝戳出，枪身甚至还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离王一不到半寸，才堪堪停止。
王一眼神古井无波，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轻轻一笑，抬手握住枪尖，缓缓用劲，枪身便从老者头颅内被抽出。随手一抖，暗劲激发，枪身轻微颤动，就像波浪起伏，上面粘连的血液组织便尽数弹飞，散落四周。新月一照，顿时光洁如新。
这枪通体银白，泛着奇光，好似秘银铸就，枪身刻着十几个篆文，纹理细腻，玄奥非常。细看之下，又像是绘着一幅幅飞鸟走兽，山川河流的图画。从上到下，此起彼伏，却又贯通一气，仿佛人身经脉，虽密不乱。
这枪握在王一手中，完全不像死物，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见识到了新奇的世界，往外散发出强烈的灵性和兴奋之意。
蚩尤已经毁掉了两颗头颅，但这一次他却不像最开始，毁掉青年头颅那样狂怒，反而迅速冷静下来，理智地让人害怕。
他一双瞳孔不断晃动，视线始终在“载长”和王一身上来回逡巡，半晌，才说出一句：“这……这不可能……！”
王一淡淡一笑：“有什么不可能？”
蚩尤噎了一下，沉默几秒后，瓮声道：“你……你是轩辕，你应该用刀的，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你全部的实力！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王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是王一，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和替代品。至于你说的轩辕，或许和我有些不一样的关联，至少‘狼居胥’我用的很顺手。”
蚩尤听着王一慵懒的语气，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怨毒，好半天才咬牙说道：“该死，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轩辕，都是一样的冷漠、自大、傲慢！”
王一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与之争辩，反而慢悠悠说道：“你应该说漏了一点……”
蚩尤眼睛一眯，射出危险的精芒，冷声道：“什么？”
王一看了一眼手中的“载长”，视线甚至都不愿意落在蚩尤身上，只突然用枪尖指着对方，随意道：“你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
这句话似乎触及到了蚩尤的痛处，他仅剩的一颗头颅迅速变红，无数青筋爬满了脸上，结出古怪图腾，却是比之前两颗头颅更加恐怖骇人。
“很好，轩辕，你成功地激怒了我。”蚩尤狞笑说道：“或许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只是一具转世身，血脉早已经稀薄无比。看起来你甚至都未曾打破胎迷，神识一片蒙昧。没有往日的实力，你拿什么来赢我？”
王一眉毛一挑，闲闲开口：“这和我要杀你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他语气一顿，略带讥讽：“况且你连肉身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小瞧我？”
“你……狂妄！”蚩尤怒目圆睁，气急败坏道：“身陷死地而不自知，这一点上，你比轩辕差远了。”说完，他顿了顿，语气中又多了些快意：“没有肉身又如何？毁掉你的神识，我就能取而代之！”
王一眉峰一聚，淡然扬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蚩尤怪笑一声，有些得意道：“我在你得到‘恶尸之脊’前，便将你拉入内景之中。在这里……我就是天，如果你能成为轩辕，或许我还惧你三分，可你不是，那就没有任何赢我的可能！”
“能不能赢，打过才知道。”王一转动枪身，摆出对敌姿态，冷笑道：“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碎掉的两颗头颅吗？”
蚩尤笑容一僵，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你说的没错，胜者为王，打过便知。”话音一落，他将手一伸，扯下那颗已经破碎的老者头颅，竟学着先前一样的作法，张口吞了下去。
“当初我吃下骨丹，形态大变，神识一分为三，结出三头八臂。这一老一少，便是我的前世身与后世身。你毁了他们，看似重创我，实则是替我斩去二尸。如今我精神恒一，再无弱点，就让你死个痛快吧！”
黑漆漆的天空，散发出微弱的光，蚩尤静静立着，看似不动，精神却在不断起伏。他一双眼睛全无生气，但是顾盼之间，总是流淌出十分邪异的光芒。
王一眉头一皱，倒不是被蚩尤的话给吓到，只是借着超乎常人的灵觉，感到一阵烦厌和心慌，他知道这是生物遇到危险的自然反应，可已没有时间供他思考，战而胜之，才是唯一的办法。
他将枪身一转，弓背斜负在后，大步一踏，人如鬼魅似地窜了过来，瞬间便掠至蚩尤背后，抬手便是毫无花哨，势大力沉的一枪。
这一枪胜在力大势大，哪怕不能戳死对面，砸都能把人砸成重伤。
王一显然低估了蚩尤此时的力量，这一枪对方甚至躲都不躲，任由他戳在身上。
一道不可思议的力量突然从蚩尤身上反震而出，王一手腕一麻，长枪差点脱手而出。可即便如此，枪尖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上一划，在蚩尤身上带起一片火星。
王一心中一震，不意对方身体已经强悍如斯。此时人在半空，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眼神一变，连忙拧身跨步，“火劲”轰然爆发，生出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将他身形往后斜推三尺有余。
就在此时，一道无形的能量几乎擦着他的面颊而过，在空气中来回激荡，光听声音都似带着一种难言的魔力，使人心跳乏力。
王一闭上眼睛，使劲调整呼吸，几息之间，心神便恢复平静，这才往下回落。这也是他精神修为实在惊人，若换了别人，早已抵受不住，跌落下去，被蚩尤半渡而击。
王一落在地上，不禁松了一口气，可心神却一刻都没放松，眨眼间便从旁掠出。果不其然，他刚一掠走，一只巨手已经次第拍落，砸出一个大坑。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顷刻。若非王一渐渐找回神通，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不得不说，斩去二尸之后的蚩尤，实力强悍的有些出乎意料。
王一心中暗暗比较，只觉生平所遇敌手，无一人可与之争锋，不愧为上古第一魔神。但他也同时庆幸，蚩尤到底只是一道神识，这才有了一战的可能，不然以他如今的实力，到底只能够投子认输。
“逃地倒快，可惜无用！”蚩尤放声一笑，继续用言语干扰，眼中黑气一跳，身形瞬间消失。
王一心中一跳，脚下连退，空中顿时出现一丝细线，仿佛空间裂开缝隙，一团黑芒猛然在其中爆开，便见蚩尤身形一闪而出，巨掌迎头拍来。
王一长枪一抖，口中清斥一声，一道雷光攀沿而上，震动肌肉皮膜，激发身体活性。这一声喝出，王一出手速度快了三倍不止，间不容发之际，拦住了蚩尤抓向喉咙的一爪。
可蚩尤这一爪，力量实在太大。哪怕王一已经拦住，枪身还是被打地一弯。虽然削去了九成力道，仍被一掌砸在胸口，顿时一阵发闷。
“呼噜噜……”
王一借力反退，人在半空，喉头一阵颤动，胸腹之间发出阵阵“虎豹雷音”，皮膜也跟着不断蠕动，打散体内瘀血。
他在体内同时用出“火法”、“风法”，风借火势，顿成滔天大火，将这些瘀血全部烧成蒸汽，又运起“云法”，喷出一口血雾。
一时间，王一便似蒸了个桑拿，等他落在地上，体内暗伤竟然悉数恢复了。
他正要调整气息，突然脸色一变，抬手朝前猛地一挥，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寒气四射，便似一条游龙在空中飞腾变化，光焰缤纷，落花如雨。
这一枪甫一挥出，就看到王一身前突然炸起一团血雾，长枪银光流转，顿时和血雾撞在一起，戳进其中，抖弹刺转，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蚩尤原本自信满满的一击，哪知竟被王一如此轻易挡住，心中不禁惊了一瞬。
两人原本战了一会儿，他只觉对方颇为难缠，还没生出危险感觉。但是王一竟然越战越勇，越打越强。而且力量、速度、技法更是不断提升，仿佛不知疲倦，在他身上汲取战斗营养，这就令他有些害怕了。
这一刻，蚩尤心中不由生出一个荒诞的想法：我不会真败在他手里吧？
但这个想法只是浮现一瞬，立刻便他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眼神一凝，全神贯注投入战斗之中。
再看那团血雾之中，王一挥舞着一丈多长的大枪，气势凛冽肃杀，哪怕蚩尤各方面都强过王一，但真交起手来，竟也互不相让。随便一挑一捅，便是漫天杀气汹汹涌去，倒搞的王一像是占据上风的那一方。
蚩尤越打越憋屈，此刻也动了真怒，挥手打断王一攻势，兀自退到一边。他张口一呼，气息悠长，似乎没有尽头，两只眼睛却慢慢眯成一道细线。黑暗中，竟然射出幽幽寒光，摄空丈许。
他此时精气汇聚，周身鼎沸，浑身结出一层厚厚角质，变得刀枪不入。杀气一爆，身化流光，居然曳空而来。
王一瞳孔缩为一点，在十分极限的状态下，不断捕捉对方行迹。就在蚩尤接近自己的一瞬间，手中长枪开始剧烈颤抖，身不由主地抬手一枪，一道弧形劲力生出，刹那间，便在空气中划出无数圆弧。
每一道圆弧都各有姿态，或正或斜，或刚或柔，重重叠叠，不断相套，有的辐散周边，有的聚敛成团，刚柔奇正，不可尽数。
圆弧一炸，无数枪影嗤嗤破空，便似寒梅朵朵绽开，美艳不可方物。但很快，枪影汇于一点，迎头撞上疾射而来的蚩尤。
两人交手之快，简直超过世人常理，天地之只余一阵“叮当”响声，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极是清脆悦耳。
王一虽没能伤到蚩尤分毫，但是无敌的攻守之势，依然打地他魔焰大消。
蚩尤心头惊怒不止，没想到用尽全力，依然奈何不得对方，甚至还有被反超之势。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蚩尤暗暗思忖，他到底只是一道神识，实力不及本体之万一，需要速战速决，才能尽除后患。
一念及此，他手下杀机频露，寻了个空隙，猛地合掌一绞，握住枪身，蜉蝣而上，朝着王一双手抓来。
王一见此，忽然展颜一笑，松开枪身，也是双手一合，竟也迎了上去。
“什么？”
蚩尤大惊失色，刚要撤退。可是王一两手已经与之相触，整个人竟悄然融化，化作一条纯净水蛇，往他身上游去，瞬间锁住其四肢百骸。
“你比冠军侯差远了！”蚩尤耳边蓦地响起王一的声音：“他将念头附于‘狼居胥’之上，并非为了寻找肉身，而是为了封印你吧！”
蚩尤眼皮一颤，脸色铁青：“你在说什么？”
“他早就发现了你的存在，甘愿用毕生修为压服你千年。可是年去日久，渐渐不支，所以你的魔性才会溢出，令用刀之人入魔，不是吗？”
蚩尤语气一沉：“你的记忆恢复了？”
“早就恢复了！”王一在他耳边喃喃轻语：“我一直疑惑冠军侯‘人皇之躯’为何如此残破，应该也是你的杰作吧？”
“你们战了千年，他害怕我会着了你的道，才会不惜拼着神魂俱灭，与我一战。”
“因为看到了我身上的可能性，所以他选择了成全，助我突破‘阳神’！”
蚩尤脸色平静下来，噗嗤一笑：“是又如何？你成就阳神，尊贵无比。可惜困在我内景之内，根本杀不了我，难道还敢自毁肉身，与我同归一尽吗？”
“我等的便是这一刻！”王一轻轻一笑，语气越发诡异：“既然冠军侯选择了我，那我就让他，更要让你，看看属于我的决意！”
蚩尤瞳孔一睁，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禁一声怒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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