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幕(其四)
“钟如玉,等一下一开始行动,你就对准敌人的主要火力点进行火力压制。李芳念,你跟着我,充当第二排的火力。其余人跟着洪开泰走在后面。”张望晨看了看众人,“都明白了吗?”
“张著怎么办?”赖光问道。张望晨沉默了,以当下的形势来判断,张著的情况可以说是很危险。不过李芳念都能在包围圈里存活,希望张著也能做到。
“我们会尽力寻找他,保护他的安全。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张望晨做了一个深呼吸,“钟如玉,李芳念,我们压低身子,向门口移动。其他人回到地道里,洪开泰先走,盯着楼梯;除非得到我的指令,否则不要移动。”
此时院落内的火力稍显稀疏,钟如玉快速地探头看了看,“找不到人。天色有点阴沉,很多角落看不清楚。”
“试探一下。”
钟如玉点点头,尝试着打了两个点射,结果引来一阵弹雨。“找到了,屋顶有两个人,左前方走廊里还躲着一个。”
张望晨从钟如玉腰间取下一个手榴弹,但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把握把手榴弹扔到房顶上。“准备再一次试探,间歇几秒后进行火力压制,你负责房顶,你负责走廊,我要清除走廊里的敌人,随后进入隔壁的房间。”
“明白了。”
张望晨背好步枪,拉掉了手榴弹的拉环,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钟如玉点点头,向走廊打了一个点射,几秒后便开始朝着房顶扫射,李芳念则对着走廊的墙壁打出3发子弹,“装弹。”
他闪身到门口,反手一甩,把去掉了拉环的手榴弹掷入不远处的走廊,随即冲向下一个房间的入口。背后又接连传来三声枪响,房顶上打出来的子弹始终不离他的脚印。
好不容易顶着爆炸的气浪冲进下一个房间,还没等他抬起枪,面前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就被踢翻了,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人站起身来用一把突击步枪指着他。张望晨倒吸一口凉气,一个飞扑跳过了倒在地上的桌子,那人的突击步枪被他手里的枪顶了起来,一串子弹打在腐朽的房梁上。
两个人摔倒在地,枪都脱手了,张望晨想要爬起来,可是那人先一步朝他扑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拼命想要挣脱,可是那人的手劲实在太大了,一时间他的视线都模糊了。情急之下,他把大腿弯到腰部,猛地蹬向敌人的胸口,刚好趁着这人去取腰间的军刀从而撤开一只手的空挡,把他踢翻了。
张望晨咳嗽着挣扎起身,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起来,直接把张望晨看愣了。只见他拔出军刀,朝张望晨刺来。
闪过去,然后弯腰……
一阵并不存在的风吹过张望晨额头湿透的头发,他几乎是瞬间向左闪身避开刀锋,那人补了个空。张望晨随即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捡起了脚边装满子弹的突击步枪抵在腰间。
那人好像掉进了冰窟一般一动不动。张望晨没得选择,扣动了扳机。一阵枪响过后,那人缓缓地倒下了,不断有血从他半张的嘴里涌出来,慢慢地在土地上越淌越多。
张望晨感到一阵头晕,这把枪的后坐力震得他的虎口发麻,小臂生疼。但他还是拖着身体来到门边,捡起一个弹匣,朝着房顶开了几枪,随即闪身到门的另一边,冲向远端的墙壁大喊:“安全!”
过了几秒,对面的人连敲了三下墙,张望晨这才放心。
“准备火力掩护,让洪开泰,孔时文,卢安希,李芳念过来!”
又是三下敲击。
张望晨把尸体上的携行具整个取了下来,他现在终于也能体会到钟如玉的感觉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墙,随后开始连续地向屋顶射击。
洪开泰是过来的人中唯一一个滑铲进来的,李芳念则是扑倒在地上,张望晨的弹匣打空了一半。此时孔时文已经接近了,他半蹲着缓慢挪动,看起来十分害怕,最后一刻绊倒在门口。
张望晨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梭子子弹就打了过来,其中一颗打在了孔时文的左腿上,他立刻捂着腿哀嚎起来。
“救人!”张望晨猛地起身,朝着屋顶扫射,身边的洪开泰匍匐前进拽住了孔时文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拖进了屋子。张望晨一分神,几发子弹从下到上洒在他的身边,其中一颗打中了突击步枪的枪托。
张望晨倒在了地上。
眩晕。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还是晕。天旋地转。
“他没死。”
“那他呢?”
“他的脸上受伤了,我等一下来处理。先帮我拉紧绷带。”
“啊!!!疼!!”
“有多紧?”
“不要把他的腿拉断了就行。”
“张望晨呢?我等他的信号等——我靠,这怎么的了这是?”
“卢安希也受伤了?还好只是跳弹。你和洪开泰拿着自动步枪,确保外面的安全,我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有一枚手榴弹扔进来。”
“我等了张望晨的信号等了很久,但是你们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所以我只能带着赖光和卢安希过来,但是在途中卢安希被一枚子弹打中了。”
“张望晨的脸上怎么都是血?”
“看起来……”
张望晨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地捧着自己的脸。
“……是一枚弹片或者是别的什么碎片从他的额头上划过去了,划了一个大概6厘米长的伤口。这伤口有点深,希望他不会感染——”
“等等,哪里来的枪声?你们把这三个伤员带到里面去——我靠!”
“怎么了?”
“是张著!我看见他了!他应该也看见我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下子这么多枪声?我感觉我要聋了!”
张望晨感觉自己的身体回来了,他想要睁开眼睛,结果发现李芳念就跪坐在自己身边,手里拿着一团浸透了血的纱布,“啊,你活了?”
“我昏迷过去多久了?”
“挺久的,二十秒多一点点吧。”李芳念向后挪了挪,让他坐了起来。张望晨看向左边,卢安希的右臂上缠着纱布,满脸恐惧;他又看向右边,只见孔时文脸色苍白,不住地喘气。
“你们说看见张著了?”
“对,就在被你炸得漆黑的那个走廊里。”钟如玉打光了子弹,把半自动步枪递给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带着支援部队过来的,你们不要露头,外面的交火很猛烈。”
“等等,是不是有人在外面喊话?”张望晨问道,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只有卢安希和李芳念点了点头,“可能有人在我们身后的这堵墙后面。”
“我去吧。”张望晨起身走向墙角,现在他听得更清晰了,是张著的声音,“张著!是你在外面吗?”
“队长,你还好吗?听着,我带了我们的部队过来了,他们没有办法掩护你们从院子里撤出来,所以我们打算用几颗手榴弹把墙炸开!对面的火力很猛,并且也有增援,时间不多了?他们说还有……几秒?哦,你们还有10秒时间!”
“张著,嘿!等——淦!”张望晨连忙跑回去,“身后的位置进行爆破!所有人就地隐蔽!”
所有人连忙趴倒在地,卢安希还护住了自己的仪器箱。数秒过后他们背后的墙炸开了,张望晨相信一定是有一个打桩机在自己的背上撞了一下,他又暂时失去听觉了。
队员们陆陆续续地爬起来,这时他才发现李芳念被自己护在身下,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他连忙起身说声抱歉,不知道李芳念能不能听到。
李芳念也是满脸通红,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用手护住耳朵的姿势。张望晨艰难地站了起来,指挥钟如玉背着孔时文,带着队员们从背后的缺口上撤了出去。墙外面是燕国的陆军部队,一个个荷枪实弹严阵以待,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两个抬担架的人迎了上来,钟如玉小心地把孔时文放了上去,洪开泰和赖光合力把卢安希放上另一副担架,众人目送他们离开了。
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人迎了上来,“谁是你们这支小队的队长?”
“是我。”张望晨说,那人打量了张望晨一眼,“听着,对面是东国的特种部队,我们并不清楚他们还有多少人,你们要先从这里撤退。看见那个土堆了吗?”中尉指向远处的一堆土,“那里的右边有一条下山的路,后勤部队就在山谷的西侧,你们要回到那里,明白吗?”
“但是长官,我们也许需要和其他的小队会合——”
“我不管你们的命令是什么,这是我的命令,是我收到的命令,明白吗?你们其他的小队已经越过这座山了,你的队伍是落在最后面的,老天爷知道是不是你们把地图拿反了。现在快走吧!”
张望晨无奈地点点头,他转过身挥动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带领着自己的小队沿着这条路线向山下赶去。
此时天色渐暗,但是雨还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张望晨一鼓作气只管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听见背后有人叫他,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的队伍被他落下十几米了。
“队长,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搞清楚,”张著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你是怎么做到在剧烈运动之后还有这么好的体力的?”
“你要问我吗?你平时就应该问的,每一次你们跑不动了都是我在满场跑。”张望晨拍了拍张著的肩膀,“坚持一下,等到我们到达陆军的后勤部队那里,我们就都能好好休息了。”
“那个地方大概还有多远?”
“这我还真不清楚,他们只是让我们顺着这条山腰上的路一直走。”张望晨眯着眼睛望向远方,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在雨幕里十分受限。“也许我们能找到什么地方稍微休整一下?”
张著刚要回答,背后却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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