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撇
“给?就拿着, 问那么多干什么？”
封承微微侧身，将手放上鼠标，随便点了几下, 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用假装工作来掩饰自己的那一丝自然。
“这是想提醒?离他远?点么。”郭青说。怎么?点都不懂她的好心。
封承的眼神瞥过来：“为什么？”
郭青拿“?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瞄??眼。
终于在智商方面取得优胜, 让她十分欣慰，看在两张票的份上, ?点也藏私, 提点他：“?这个朋友啊，要是没有眼力见儿, 就是对?有意见。”
她煞有介事的样子, 倒让封承很是好奇, 她对这个不存在的“朋友”，到底有何见解。
“继续。”
郭青就等着?往下问呢，闻言立刻起势, 甩了甩手里的票, ?副个中高手、经验老到的派头说：“?想，?给??个人单身狗送亲子票，跟给太监送壮/阳药有么区别？”
封承：“……”
知道?要扯淡，没想到你能扯的这么淡。
郭青从他的表情中解读出怀疑, 便继续往下深入，来证明这个结论的正确性：“?们要是关系很好, 那他就是送礼的水平太瞎了。要是关系?般，?就是存心羞辱你。?可以根据你和?的关系，自己判断一下。”
封承：“……”
是送礼的水平太瞎，也是存心羞辱，?是眼盲心瞎, 看上?这个白痴，才会自找羞辱。
“?还是闭嘴吧。”中文已经没有词语能够形容封承的无语。
她少说几句话，还能显得智商高点。
郭青听出他想继续聊这个话题，用自己稀疏的眼力稍微一琢磨，心想他八成是因为自己的分析太犀利，被塑料友情扎了心。
她这个人比较善良，看惯别人伤心，于是好心地安慰他道：“塑料朋友嘛，谁还没有几个。?也别难过，可能是因为你脾气太坏，无意间得罪他……”
说到一般募地停住，郭青的目光略过封承的电脑，?愣。
她把脑袋往前伸过去，仔细看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这是我们办公室吗？”
“我脾气很坏？”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因为封承的语速更慢，而同时落地。
封承的眼神有?瞬间的闪烁，如果郭青足够敏锐地留意到了那一瞬间，就会现他微妙的心虚。
但她既不够敏锐，又被封承阴森的语气唬了?下，注意力顿时从“封承在看青予办公室监控”这件事上转移，自己先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那什么，我是那个意思。?脾气坏，我只是打个比方，啊，比方。”
然后，空气在两人的沉默中，变得尴尬起来。
也许过了五秒钟，也许是一分钟。
总之，是漫长而尴尬的?段时间。
封承大度地没有追究：“?出去吧。”
“好的！”郭青马上麻溜地消失。
各自心虚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各自的心虚中，放过了彼此。
-
关于冬季新款，郭青有很多想法，跟助理设计师来回开会、讨论、在“想要”和“需要”?间做抉择。
设计师们常有这样的时刻，自己想做的东西，和消费者喜欢的东西，背道而驰。有些设计，好看、独特、有创意，但实用。
这?时候，就不得在自身喜好和市场风向?间，做出取舍。
“姐，?这个想法确实很好，我光凭自己想一想就觉得这条裙子会很好看，但是真的好卖，?相信我。这个款仅挑身材，挑品味，还挑生活环境，毛衣裙光腿出不来效果，光腿这个长度真的得冻死，露肩的设计这么绝露出来都觉得浪费，就算穿外套，也有很多限制，必须是出门有车、进门有暖?的人才敢穿。说新客户了，就咱们的老客户，至少?半得pass掉。”
“?说的有道理，”郭青嘴上赞同，实际却是抓着头发纠结，“但我很喜欢这个idea，那天睡到半夜灵光乍现，?个激灵就醒过来了。?懂那种感觉吧。做出来我甘心。”
“但是我们要考虑市场的呀。我说实在的，青姐，如果是你的设计师品牌，我举一百只手同意你做这个款，但我们现在做的是平价女装，我们面向的群体是中低收入阶层的女性，?忘了吗？”
“我没忘。我说过青予的宗旨，就是要让每?个女孩子都能穿上我做的裙子。”郭青继续抓头发，“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呜呜呜。”
助理设计师都蔫了：“我说了?下午了，实在说服了她，小俏还是你来吧。”
“好嘞！”赵小俏从电脑上抬起头，冷冷地一笑，“哥，止你喜欢，克拉拉也喜欢呢。?做这?冷门款，是亲手胜利送到她手里吗。”
郭青沉默了几秒，松开自己的头发。
“好的，我想开了。”
助理设计师全都松了口气。
郭青在铺满?整个大会议桌的稿纸里刨了刨，有的是手绘粗稿，有的则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冷静下来的她又恢复青予?手的风范，稿纸在桌上撴了撴整理整齐。
“毛呢大衣先定刚才这?个，大翻领长款，版型得再敲敲，我想做?个不?样的复古款。色系就用第?版，奶油橘这个颜色我喜欢，毛呢大衣不多见，驼色之类的常见色今年就做了，既然考产品，咱们就拿点不?样的东西出来。面料还用之前咱们合作的厂家，80支850g的双面羊毛。”
“毛衣连衣裙就弃了。”郭青心痛地叹了口气，“这个菱格提花……还是做开衫吧。圆领的搭配难度太高，开衫想怎么搭就怎么搭。这个大家刚才全票通过了，就不多说了。还有半裙……”
郭青探头又在稿纸里刨起来。旁边的人帮她找来一张，她说是，自个儿刨了半分钟，找到了。
“这个晕染压褶面料，作半裙应该不错。”
“但这个颜色容易显得老?，年轻女孩见得喜欢。”?个设计师说。
“加点元素进去，飘带或者开衩——开衩不行。飘带可以再想想怎么加。”郭青说，“先定面料，小俏你没问题吧？”
赵小俏：“某门提啦。”
“还有鱼尾裙，姐。”有人提醒。
“哦对，鱼尾裙。”郭青想了想，“鱼尾裙做黑色的吧，?们觉得呢？”
“可以啊，经典款。”
赵小俏举手言：“哥，上次用的黑色面料，我觉得粘毛情况有点严重，我家猫还是白毛的，我那条裙子?整个冬天都没干净过，出门朋友都以为我洗衣服。”
郭青?脸震惊：“是吗？我也以为?裙子是没洗呢。”
“我作证，”?个设计师说，“姐还偷偷跟我商量，想提醒?，问我会会伤你自尊心。”
被质疑了生活作风的赵小俏气得要跳起来：“我洗了的！我怎么可能没洗！谁会?个冬天都不洗裙子啊！”
“我啊。”郭青的脸上轻蔑地写着：切，这有啥。
赵小俏：“……”
-
郭青正处在一个设计师的黄金时期，每天都有新想法诞生，所以在新款的创意上，青予从来没有遇到过没款好做的问题。
只要郭青搞各?奇奇怪怪、特立独行的想法出来，设计部的全员就谢天谢地了。
这?轮的考核，对青予全体而言，更像是一个先进进步单位，面临上级领导来视察。?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持青予的?贯水准。
?然，如果能有提高或突破，更好。
质量这?关，青予?直都很重视，款式和设计已经在郭青的带领下确定了方向，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工作，只差细节上的修改和校正。
现在大家铆足劲儿精益求精，在选面料和工艺上下功夫，厌其烦地进行试验、对比。
这是一个枯燥繁忙的过程，也是他们十分熟悉、并且已经能够享受其中的过程。
忙碌起来，时间就像长了飞毛腿，?眨个眼的功夫它就窜出十来米。
冬季新品全部定版的那一天，郭青带青予的大家伙儿到一家听说很火的自助餐厅吃午饭。
去之前，郭青看着频繁加班、平均年龄看起来老了起码五岁的员工们，深受感动，内心被一?慈悲的爱意充斥。
“今天中午我请客。”她大手?挥。
“哇哦~！”全体人员起立为她鼓掌。
“抠门的我师父都不抠门了，太让人感动了，这次我们肯定稳赢。”赵小俏斗志昂扬地说。
“哎~怎么能说是稳赢。”郭青义正辞严地纠正她，“我们只是赢的几率达到了百分?九十九点九九九九而已。”
“那不?样的嘛。”赵小俏嬉皮笑脸。
“要严谨。”郭青说。
“没错，要严谨。”季淮东帮腔，“?师父都能请客，这个世界上还有么事会生？百分?零点零零零一的几率，也能忽视。”
郭青斜??眼：“我怀疑?在内涵我。”
季淮东笑：“用怀疑，很明显我就是在内涵你。”
?氛很愉快，大家?起到了餐厅，郭青看到价位表，?即就是两个字：“我靠，888？”
“这个数字错，很吉利，说明你要。”季淮东笑得很开心。
郭青连剜??眼的时间都不想浪费，?机立断一摸包：“哎呀，我忘带钱包了。”
“上个世纪的方式就别用了，郭总。现在手机支付很方便，支付宝微信银行/卡，我相信?们都支持。”季淮东菜单上抬眼，问服务生，“龙虾需要另外付费？”
没等服务生回答，郭青就一合上了?的菜单，对他缓缓展开?个皮笑肉笑：“?龙虾过敏，季总。”
季淮东挑眉：“我过敏吗？”
“我请客?就过。”郭青恶狠狠地说完，又?秒转换语?，“?然，如果?十分特别极其强烈地要求结账，那你就不过。”
“那个，哥，季总，?们先别抢着请客了……”赵小俏弱弱的声音插进来。
郭青和季淮东转头，看到她拿着手机，脸上是复杂的、解和难以置信掺杂的表情。
“怎么了？”季淮东问。
“克拉拉今天上了新品链接，跟我们全撞了！”赵小俏崩溃地说。
“我们跟?们不是经常撞么。这次撞了么？”
“就是全撞了！”
季淮东的笑慢慢收起，语调依然平稳：“?先冷静?下，手机给我，我看看。”
郭青愣着，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季淮东正在浏览克拉拉的首页，郭青往旁边一瞥就能看见。
?下，所有人都拿起手机查看情况，网红餐厅、惠灵顿牛排、冰淇淋甜品……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成为无关紧要的背景。
郭青在心里默念了十遍冷静，还是没能冷静，揪住季淮东的衣领怒吼：“季淮东，?这个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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