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颗星星
在华夏人的日常饮食中，很多人习惯做完饭后，在菜肴或者汤品上撒一把葱。
但葱的存在可有可无，基本上不对菜肴的口感起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和葱相关的菜肴名，本就不多，而其中能拿来做小吃的菜肴，更是屈指可数。
喻白今天要做的，正是与葱有关的一道小吃——葱油饼。
葱油饼有很多种做法，但是喻白两辈子在摊位上最常见的，都是将加了葱的面饼放在葱油里煎，直到将饼煎至两面金黄，甚至有点偏焦时再拿出。
在煎制的过程中，葱油饼的葱油香味会顺着风走遍大街小巷，偏厚的葱油饼咬下时，也能带给食客充分的满足感。
喻白在厨房里煎葱油饼时，等在客厅里的星星都快要抑制不住口腔分泌的口水了。
无他，实在是因为葱油饼的葱油香气太诱人了。
喻白拉开厨房间的门时，星星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到他的面前，然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喻白身后，等待喻白将手中的葱油笔放到茶几上。
喻白一共做了两盘葱油饼，一盘四个。
这两盘葱油饼有着细微的区别。
一盘葱油饼里只有葱和饼，而另一盘葱油饼里，喻白加入了少许的肉糜。
喻白上辈子，从未尝试过在饼中加入肉糜的做法。刚才他在厨房里做葱油饼时，突然萌发了上辈子在美食制作过程中，喜欢做点改变的习惯。
于是，喻白才在葱油饼里加入了肉糜。
喻白笑：“星星，快尝尝这两个饼哪一个更好吃。”
刚煎好的葱油饼有点烫手，所以喻白让星星等了一会儿后再吃。
喻白和街头上小贩们煎葱油饼的手法一样，都是等到将饼煎到两面焦黄时，才算将饼煎完。
但是，拥有着上辈子几十年厨艺经验的喻白，所掌握的精确火候，是许多小摊贩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星星先拿了个普通版本的葱油饼。
当他咬下葱油饼的第一口时，贝齿与饼接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咔擦”，星星咬下了第一口饼。
星星是幼崽所以嘴巴小，他第一口只能咬下葱油饼最外一圈，早已被炸透的部分。
炸透的饼混着焦香与葱油的清香，席卷星星的口腔。
无论是从前缺衣少食的年代，还是现在不愁吃喝的生活，油炸物总会受到人们的追捧。
因为油炸食品所能带给人类的幸福感，是其他食品无法相比的。
而对自己身体掌控能力不强的幼崽们而言，吃过一次油炸食物后，他们通常会忍不住想吃第二口，第三口油炸食物——尤其是在午饭、晚饭来临前，因为那是他们最饥饿，最迫切想要吃到美食的时候。
星星也是如此。
炸透的葱油饼边缘并没有降低他对葱油饼的期待值，这一口饼，反而迅速将星星的期待值拉满。
接着，星星咬下了第二口葱油饼。
被炸透的葱油饼，只有外圈一点点。
所以当星星咬下第二口时，葱油饼内浸润着油香和葱油鲜香的白嫩饼子部分露了出来。
一块好吃的、合格的葱油饼，要做到真正的外焦里嫩，咸香十足，同时还要尽可能地降低其油腻口感。
这点要求，对喻白来说轻而易举。
他做的葱油饼，只只外焦里嫩——外表饼的酥脆与内里饼的柔软口感相辅相成，让人欲罢不能。
星星勉强忍住拿第二个葱油饼的冲动想法，他的小手伸向了另一盘里，加入肉糜的葱油饼上。
和普通版本的葱油饼略有不同，加入了肉糜的葱油饼多了肉的油香荤香。
每当星星嚼开一口掺杂着肉糜的饼时，这一口混着肉香的饼，会带给他更强的满足感。
星星吃普通版本的葱油饼时，可能嚼个四五口就囫囵吞下，但当他吃到加入肉糜的葱油饼时，星星可以咀嚼十几下，直到将牙齿间的那一丁点肉糜嚼到失去滋味后，他才会不情不愿地咽下这口饼。
“怎么样？”
喻白也很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做出的葱油饼和大街小巷常见的葱油饼哪个更好吃？
星星将最后一口饼咽下，思索了一会儿。
星星认认真真地道：“加了肉肉的饼香香的！不加肉肉的饼也非常好吃……如果一定要让我在这两个饼饼中选……我觉得这两个饼饼都很好吃！实在选择不出哪个更好吃呀！”
这两个饼这么难选择？喻白也好奇地拿起普通葱油饼和加了肉的葱油饼，依次吃完。
吃完两个饼后，喻白明白，星星说得没错。
这两个葱油饼都很好吃。纯素的葱油饼和加入了一点点肉的葱油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口感，它们带给喻白舌尖，不同的味觉体验。
喜欢吃素的人，可能会喜欢纯素的葱油饼，而肉食主义爱好者，可能会喜欢加入了肉的葱油饼……
实在难以在两种葱油饼决出胜负的喻白，决定将这两款葱油饼都纳入他的摆摊计划中。
喻白稍微计算了一下成本后，决定将纯素葱油饼定在八块钱一个，加了肉的葱油饼定在十块钱一个。
刨去成本，他一个葱油饼可以赚六、七块钱左右。
决定好做葱油饼后，喻白又连夜在购物软件上购买了同城当日送达的葱油饼户外制作厨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根据城市规划管理局之前在网上公布的、可以摆摊的地点，喻白率先选择商务办公地点附近。
那边都是上班的年轻白领，而且明天是工作日。
喻白想，等白领们午间休息吃饭，寻觅下午茶点心或者吃晚饭时，肯定会碰到他的葱油饼摊位。
只要有人来，喻白有很大的信心，凭借自己制作葱油饼的香气，将顾客留住。
晚上，喻白搂着星星再次进入甜美的梦乡。
在梦中，喻白卖出了所有的葱油饼，他一天便将成本赚了回来。没多久，他靠卖葱油饼发家致富，吸引了许多媒体的注意，喻白迅速在华夏建立独属于他的葱油饼帝国……
因为是美梦，所以喻白想梦中时刻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在梦的结尾，他和儿砸正一人啃着一款甜品店新推出的棉花糖冰淇淋。
喻白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冰淇淋。
这一咬……
喻白上牙打着了下牙，强烈的撞击，差点将他的牙齿崩掉。
喻白彻底醒了。
“爸爸你醒啦？”
喻白转过脑袋，星星正趴在他的身边。
星星的小脑袋搁在他的胸口，两只小爪子都压在星星的下巴下面。
星星看着喻白呲牙咧嘴的模样，他那双圆圆的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睛，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担忧的情绪。
“爸爸，你牙牙怎么了呀？痛痛？”
牙痛难忍的喻白，勉强点了点头。
星星马上又凑近了喻白一些。
“牙齿痛痛没关系！星星吹吹痛痛飞！”
星星一边用小奶音安慰喻白，一边嘟起嘴巴，往喻白嘴巴的方向吹气。
星星的小爪子轻轻地拍拍喻白的嘴。
“爸爸，现在还痛嘛？”
有了儿砸爱的关怀，喻白顿时觉得自己牙齿的疼痛减缓不少。
喻白：“不痛啦，不痛啦，谢谢星星的帮忙！”
星星弯眼笑：“不谢不谢！这是星星应该做哒！但是，但是……爸爸的牙牙怎么会痛痛呀？”
“这个嘛……说来话长。”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我前面做梦和星星一起吃棉花糖冰淇淋，张嘴咬下冰淇淋时，两排牙齿磕着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这样呀……”
不知是不是喻白的错觉，他总觉得星星的圆眼似乎目光闪烁，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事儿。
喻白又想，也许是他看错了。
星星这么可爱乖巧又懂事的幼崽，怎么会瞒着他事儿呢？
喻白稍微缓解了一下牙齿的疼痛后，才起身。
“好了。星星先自己去卫生间洗漱，洗漱完后乖乖的在客厅里等爸爸做早餐，知道吗？”
星星：“知道哒！”
喻白起床后伸了个懒腰，牙齿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于是他用手揉了揉下巴。
星星看见喻白揉下巴的动作，立刻加快了去卫生间的脚步。
卫生间内。
星星边刷牙边想。
刚才要不是自己的小手手快速收回，爸爸的牙齿就要咬到他的手了！
所以……爸爸牙齿痛痛，也和星星有关系。
但是，他已经给爸爸吹痛痛了，爸爸的牙也没那么疼了。
这应该算是动画片里前两天说的，将……将功补过叭！
他弥补了错误，所以这件事就完美地过去啦！和他没有关系啦！
——
喻白创业未半，而惨遭滑铁卢。
他葱油饼煎得很香，而挥出了他前世在点心这一块中等水平以上的水准。即使喻白将这两款葱油饼放到星级酒店里，都能受到尝过葱油饼的食客们追捧。
但是……
他没有食客！！！
喻白早上起得比平时晚了些，所以他到了摆摊地点时，正好是中午。
喻白想，中午正好是在写字楼上班的白领们，外出吃饭的时间。
然而……喻白在摆摊地点遇到的白领寥寥无几。
伴随着最近“裁员潮”，“内卷风”，“回乡流”，留在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们早少了一大批。
再加上外卖行业的冲击，导致许多白领们都选择叫外卖的方式解决午饭和下午茶。
喻白葱油饼的定价不昂贵，但也不算低廉。
因此喻白站了一下午，一共只卖出了五个葱油饼——还全都是素的葱油饼。
这样下去，他想要凭卖葱油饼的方式赚回本钱，简直遥遥无期。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坐在一旁小板凳上的星星问。
喻白苦笑：“再等等吧。”
他准备等到晚上，如果下班晚高峰过去后还没人买葱油饼，他就彻底死了摆摊儿这条心了。
“星星，你如果累了就和爸爸说一声。”喻白道。
喻白一共带了两把小板凳，如果星星累了，可以躺在这两把小板凳拼成的简易小床上。
星星摇摇脑袋。
“我不累，我不累！爸爸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叭！爸爸刚刚站了那么久，爸爸肯定累！”
喻白坐了一会儿后，他将两个小板凳拼成一张简易小床，让星星躺在小床上小憩一会儿。
前面有移动小吃摊为星星遮风，穿得厚实的星星躺在小板凳上也不觉得硌。
喻白则继续站在摊前卖葱油饼。
很快晚高峰来临了。
五点刚过，许多穿着时装的白领们背着包，从各个写字楼涌出，朝着车站的方向走去。
在这时候，喻白煎起了葱油饼。
这个点，是喻白最容易拉拢顾客的黄金时间点。
的确，有许多白领被葱油饼的香气吸引，但有更多的白领步履匆匆，没有在喻白面前停驻。
就像是，他们对葱油饼的香气视若无睹。
一个小时过去了，喻白只卖了五六个。
是他做的葱油饼还不够香吗？
不可能。即使是世界上生意最红火的葱油饼小贩，也做不出他这水准的葱油饼！
那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晚高峰结束，喻白离回本还遥遥无期。
他不禁垂头丧气。
最近自己真的命里带衰？上个月出门被车撞，最近找工作找不到，现在摆摊也完完全全地失败……
难不成他真的只有卖房子这一条路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喻白准备收摊了。
躺在小板凳上的星星，揉揉惺忪的睡眼，他半打着哈欠。
这个点，街道上来往疾驰的车辆少了许多。
只有零星几辆轿车，停在马路边上。
星星能察觉到，喻白的生意似乎不是很顺利，喻白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郁气。
星星纠结地拧紧眉头。
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爸爸变得开心呢？
让好多好多顾客买光爸爸的葱油饼，爸爸应该会很开心吧？
可是，他也没有能力变出好多好多顾客，来买爸爸的葱油饼呀！
怎么办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服身体瘦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镜小哥，来到了喻白的摊位前。
眼镜小哥对喻白笑笑：“可以来两份葱油饼吗？”
“当然可以。”喻白道，“你是要全素的葱油饼，还是加了肉糜的葱油饼？”
眼镜小哥似乎没想到葱油饼还能有两种口味，他顿了一下回答道：“那么……这两种口味的葱油饼一样给我来两个吧。”
“好嘞，一共36。”
喻白煎葱油饼，眼镜小哥则看着他煎葱油饼。
“你今天一天摆摊……是不是赚的不多呀？”
喻白：……
眼镜小哥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说话怎么专门挑人痛处说！
喻白笑容微敛：“差不多吧。”
“不好意思，我说话心直口快了些。”眼镜小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换个地方卖葱油饼，你葱油饼的销量可能会翻好几倍？”
喻白一顿，他眯了眯眼：“怎么说？”
眼镜小哥道：“你这葱油饼定价不便宜。最近打工的上班族虽然是年轻人，但是他们是一个家庭的生产主力，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所以愿意在小吃方面花销的白领数量不多，而你葱油饼价格偏高，许多白领难免会望而却步。”
“其次，有实力有经济，且不会认为八块钱十块钱一个葱油饼算贵的白领们，基本上都是公司的管理层以上的白领。他们拥有了自由支配工资的实力，便更不会对公司旁边小摊贩售卖的葱油饼感兴趣了。”
喻白：“但是在我的印象中，写字楼办公的白领们都会购买下午茶的点心……”
眼镜小哥笑了笑：“但他们买的点心，绝大多数都是网红店的奶茶或者是蛋糕。购买下午茶的点心时，点心的味道和价格，对白领们不重要，因为这只是她们交流和摸鱼时的借口而已。谁又会在摸鱼的时间里，去楼下买个葱油饼草草对付呢？”
喻白一顿。
喻白以前是公司技术部的员工，每天忙着解决各种软件程序的疑难杂症，根本没仔细观察过周边其他白领们的日常生活。
所以，喻白误以为他能在写字楼的周围发现商机，却没想到反而掉入了坑。
“那你说，在哪里卖葱油饼更容易呢？”
虽然眼镜小哥说了一大堆，但是喻白仍然没有掉以轻心对眼镜的警惕。
他想，如果眼镜小哥提出的建议有道理，他可以去试试看，如果眼镜小哥提出的建议，是想坑蒙拐骗他的钱，那不好意思，他没钱。
眼镜小哥一分也坑不到他。
“这个嘛……”眼镜小哥犹豫了一下，“我个人认为，大概……居民区？或者是孩子学生比较多的地方，可能适合摆小吃摊？”
眼镜小哥正说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喻白恰好在此时，将四块葱油饼全都煎完打包好。
喻白手机：“微讯收款，40元。”
眼镜小哥急匆匆：“剩下的不用找了。”
他对喻白点头打了个招呼后，转身离开。眼镜小哥走到路边停靠的黑色轿车旁，迅速钻入车内，随后轿车启动。
轿车内。
“老板，我把葱油饼买回来了。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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