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密谋
最近这段时间，武帝的脾气越来越差，他动不动就厉声呵斥大臣，并且因为一些小事处死了不少人。
一时之间，朝堂之中，人心浮动，大臣们纷纷把皇帝近期的表现归咎于最近长安城的刺客事件。
就在前不久，光禄大夫霍光家的马车在东市遇袭，幸好其本人并未在车上，刺客只是伤了一个外出求医的婢女。不过据说因为此事，霍光那难产的原配妻子却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死了。
武帝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江充在长安城中没日没夜地搜捕了一个月，势要捉拿余党，问出幕后主使，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本着疑罪从有的原则，江充还是把他认为的“可疑分子”投入了大牢，其中便包括一些权贵子弟。
苏武就是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之下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了长安城，向匈奴人所在地进发。
他与副使张胜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王庭。在这里，他受到了且鞮侯单于的热情款待。
“这次真是感谢中郎将大老远地将使者送过来。”且鞮侯笑着举起了酒杯，他的身旁坐着狐鹿姑。“只希望汉朝和我们从今以后能相安无事，我过段时间便派人将您护送回去。”
且鞮侯深知自己上位不久，根基不深，就算是王庭里也有不少匈奴人看他不爽，明里暗里地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要不是有自己的儿子狐鹿姑坐镇在这里，只怕会有人搞出些幺蛾子来。
再加上乌师庐的儿子骨都也不知下落，且鞮侯曾命人在整片草原上大肆搜寻，并对那些在叛乱中犹豫不决的匈奴贵族们威逼利诱，可还是得不到关于这个孩子的一丁点消息。
与此同时，一些匈奴将领也在这个紧要关头投降了汉朝，其中就包括作战勇猛的勒莫。
对外作战失败、对内动乱不止，此时的匈奴再加上人才流失的问题，可谓是让刚接盘的且鞮侯焦头烂额不已。因此在他上位不久后，便借着江充的嘴向汉朝示好，同时也对苏武一行人各种照顾，多加款待。
“像中郎将这样的人才，我甚是欣赏啊。”且鞮侯举着他心爱的漆骨酒杯，向苏武示意。
“我很感谢大单于您的赏识，我会将您的心意告知陛下。”
“好！好！”且鞮侯大喜，又拉着苏武喝了几杯。
这时，苏武在酒宴上突然发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人面白须长，一看就是汉人的模样，而另一人面部深邃，眼窝深陷，正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旁的副使张胜也看出了端倪，他偷偷偏过身去，看着其中一人对苏武说道：“中郎将，那不是此前被匈奴人俘虏的长水校尉虞常吗？”
“唔。”苏武点了点头。“此人已经投降了匈奴，便是对大汉不忠之人，我们还是别和他来往为好。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到长安。”
言语之间，他也逐渐认出了虞常身边的那个人，竟是昆邪王的外甥——缑王，此人曾和昆邪王一同投降汉朝，也随着汉军攻打过匈奴。但兵败后不慎被俘，又再度回到了这里。
降匈，降汉，再降匈，再降汉……苏武的脑子里一直绕着这些词，他一想到这些操作，不由在心底嗤笑了起来。
一群墙头草罢了，自己才不会与这种人为伍。
我既然生为汉人，那就是一辈子的汉人。苏武曾经和好友李陵探讨过这个问题，后者与他的观点倒是有些不同。
“子卿，你迂腐了！”李陵的话此刻在他耳边回荡了起来。“自古云兵不厌诈，难道投降了就是真的屈服了吗？我可不这么看。”
“哦？少卿怎么看？”
“如果哪天真得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诈降匈奴人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先活下来，再图长计。”
“少卿！我们是汉人，生于礼仪之邦，不是那些随随便便、不知廉耻的匈奴人！一旦投降了不光是折了自己的名节，还是毁了大汉的尊严……”
“哦？”
……
苏武回想起李陵的话，不由感慨万千，叹了口气，此时竟也顺带怀念起了自己那几个友人来。
不知道子孟家里现在怎样了，他的发妻刚难产而死，唉……
“中郎将这是怎么了？可是嫌我们招待不周啊？”狐鹿姑一直在旁边观察着苏武的脸色，见他这番表情，便冷不丁地出声问道。
他和一些匈奴贵族们一样，都对远道而来的汉使持有戒备和敌对的态度，在酒宴之上更是夹枪带棒地嘲讽苏武，话里话外暗含着对汉朝的不尊重，但都被苏武一一化解。
这些匈奴人，看起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友好。苏武暗暗想道，随后又看向了且鞮侯和单于。
所幸匈奴单于的态度还算好点，不至于在明面上搞得人下不来台……
“我儿这是什么话？”正如苏武所料，且鞮侯赶紧出来打圆场。“中郎将远道而来，想必是思念家乡了。中郎将——”他看向苏武，笑着说道。“如今天色已晚，想必你也累了，我一会便派人送你们回帐篷休息。”
“多谢单于。”苏武对着且鞮侯行了个礼，后者见状，哈哈大笑，随后也带着一群匈奴贵族离开了这里。
“张副使，你怎么还不走？”苏武正要离去，却看到张胜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看着什么人。
“啊，中郎将，我或许是喝了太多酒，脑子有些糊涂，想去吹吹风醒醒酒。”
“去吧，记得别在外待太晚。”苏武朝他摆了摆手，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是！”张胜闻言，双眼放光，随后便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另一处地方。
……
“你果然来了。”黑暗中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苏武刚才在酒宴上看到的那个虞常。
“我和你是老相识了，刚才看到你那个样子就知道有话想和我说，怎么？在匈奴人的地盘上可还待得习惯？”张胜问道。
“啐！”虞常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这蛮子的地盘还真不是我汉人能待舒服的，我倒是不明白，卫律那家伙是怎么习惯这里的。”
张胜朝着四周望去，见没什么奇怪的动静，便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那你可有回到长安的想法？你的母亲和弟弟自你投降匈奴之后，便被陛下投入了大牢，再这么下去只怕这辈子就没盼头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虞常连忙说道。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家人，方才你在宴席之间多番暗示，我早就看出来了！”张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只是，你要如何才能让陛下宽恕他们？”
“我早就想好了！”虞常一脸激动地说道，“陛下不是最痛恨卫律那个小人吗?我和他身边的一些汉人属吏早有来往，待我们找机会杀了这家伙，再绑架匈奴单于的老娘一同回到长安……我还愁这等功劳抵消不了我此前的罪行吗？”
张胜一听到这番话，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就你们十几个人？能确保成功吗？”
“你不知道吧？缑王也参与在其中，同时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的帮忙？”
“嗯！”虞常死死地看向张胜，抓住了他的袖子，“念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还请帮我这个忙，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因此受到厚待，我也会好好报答你的！”
说罢，他向对方提出了些钱财上的资助要求，后者也心下一动，答应了下来。
“兹事体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虞常走前还不忘叮嘱张胜一番。
“我知道，我知道。”张胜连连应道。“这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就连中郎将也不会知晓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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