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谗言
“殿下，您说也真是的。您为这些年为百姓，不也是操碎了心。又是安置流民，又是发展商会的，陛下难道都没看在眼里？怎么如今这个江充对陛下随口说了几句，反倒受了重用……”俞仲手里拿着一个陶缶，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愤愤不平地说道。
“孤和他不一样。”刘据淡淡地说道。“陛下心里如亮得如明镜一般，他怎么可能没看在眼里。”
刘据深知武帝对自己的忌惮，只因为他是太子，是最有可能接手权力的人，一丝一毫的夸奖或打压都会影响权力天平的平衡。而江充不一样，他再怎么闹腾，也只是皇权的奴隶，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武帝的手掌心，爱怎么重用就怎么重用。
“可是……”俞仲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门口传来了通报声。他连忙闭上了嘴，警觉地朝外头看去。
“太子殿下，这是陛下赐给您的两百宫女，都在门外候着呢。”一个老黄门堆着诡异的笑容，对着刘据说道。
“这……？”俞仲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博望苑什么时候缺宫女了，还一下子派了两百多个？
他走到那个黄门面前，面色凝重地问道：“为何陛下突然派了这么多宫女来？”
“这当然还得问太子殿下了——”老黄门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不悦，立刻俯了俯身，“眼下也没有其他事，奴婢就先去外头候着了。”
俞仲瞪大了眼睛，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刘据耳边轻声说道：“殿下，不会是您上次让王弼那家伙……”
刘据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看吧，该来的还是会来。”
“您的意思是……？”
“走吧，先和孤去处理外头的惊喜。”
刘据一走出殿外，看到了那两百个宫女。只见她们脸上的妆容异于平常，一看就是精心画过的。
苏文这家伙，还真会下功夫。他暗暗想道。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一见太子走了出来，宫女们齐刷刷地行了个大礼。
“孤这博望苑倒是用不着这么多人来伺候，父皇有心了。”刘据说道，“如今母后身体不适，卧病在榻，你们还是去椒房殿吧。”
宫女们听到太子这番话，顿时傻了眼，她们中还有一部分人还是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态来这博望苑的，竟然没想到太子对她们丝毫没有兴趣，还要将自己送去皇后宫中？
不是苏公公手下的小黄门在宫里到处说，太子近来好狎戏宫人的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留在宣室殿都还能有些翻身的机会。
“你们还傻站着作甚？俞仲！”刘据脸上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奴婢在。”
“快把她们带去母后那儿，让倚华姑姑挑一挑，如果有靠谱实在点的宫人，就留在那当差！”
“诺。”俞仲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向那些女子，“都随我走吧。”
“唉——”宫女之间哀叹之声此起彼伏，朝着带路的那个黄门投去了怨恨的目光。
“这……”老黄门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转头看向刘据，“殿下，这可是……”
“这什么这！你还有什么事？”刘据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把老黄门吓了一跳，“孤还有要事去处理，你可别给孤耽误了，有什么话快说！”
“没……那奴婢便回陛下那复命去了。”老黄门缓缓退下，却又被刘据喝住。
“巧了，孤正要去宣室殿，你随孤一起去。”
老黄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胸口。“诺，奴婢这就给殿下带路。”
“快点！”
“诺！”
……
宣室殿中，苏文正在武帝面前上眼药。
“陛下，想来殿下也是醉心于朝政，偶尔在累的时候放纵一把，此乃人之常情，您也不必如此气恼……”
“什么人之常情？他是一国储君！”武帝的脸色硬得像一块冰，冷冷地说道：“太子既然那么喜欢宫女，朕就赐下二百名宫女到博望苑，他这下总归满足了吧。”
“陛下圣明。”苏文的嘴角微微勾起，“想必殿下此刻也高兴得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太子殿下求见——”
“他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博望苑里头好好看看朕赐给他的宫女？”武帝拧紧了眉头，虽然面露不满，但心里却舒了一口气。
看来太子还没那么糊涂。
“罢了，让他进来吧。”
“诺。”
刘据很快便走了进来，他抬头看了眼苏文，心里一阵嫌恶，后者则低着头，不敢和他直视。
“儿臣见过父皇。”
“太子来了啊。”
“父皇，儿臣是为您今日所赐宫女一事而来。”
“太子这是来谢恩了？”
“儿臣不敢。儿臣认为如今博望苑的宫人数量已经够用了，加上这两百宫女，反倒比母后宫里的人还多了。因此儿臣没有收下她们，而是派她们去了椒房殿。”
“你母后宫里的人也够多了，用得着再加吗？”武帝说道。“还是说，太子对椒房殿的宫人颇为上心？”
一旁的苏文微微抬头，观察着太子的表情，见对方脸上并无惊恐羞怯之色，反倒是异常平静。
真奇怪。他在心中暗暗想道，随后又迅速低下了头。
“椒房殿中，能让儿臣上心，便只有母后一人了。”刘据一说到这，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不过这也确实是他的心里话。“最近这些日子，母后风寒入体，颇感不适，儿臣就去得勤些了，只为能尽一个人子的本分。”
汉朝以孝治国，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无一不以孝来作为基本的道德准则来约束自己。刘据这么一说，倒让武帝有些微微动容。
最近确实有宫人来报，皇后风邪入体，颇感不适，自己也曾去椒房殿看望过一回。
不过武帝不知道的是，这是刘据和卫子夫早早串通好的一出戏，就等着苏文上钩。为了佐证太子的说辞，这位大汉皇后果断地选择了装病。
“原来如此。”武帝喃喃自语道。“太子向来仁孝，做得好。”
“只是儿臣是实在没想到，竟然有小人借此大做文章，说儿臣……说儿臣狎戏母后宫中的宫女！”刘据悲愤地说道，抬头看向武帝。“因此，父皇赐给儿臣的这两百名宫女，儿臣尽数将她们送去博望苑了，既能照顾好母后，也能以此明志！”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以前的刘据就是太过内向，见了自己的亲爹像耗子见了猫一般，都不怎么主动沟通。日积月累之下，皇帝的猜疑心只会越来越重。
武帝一听，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他扭头看向苏文，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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