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万更
“皇上圣明,自然明白罪不牵连亲族的道理。既然是父亲的失误,那父亲当然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楚飞扬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舒雅开口,“本王若是有错,皇上赏罚分明心中自是有数。就不劳二弟操心了。”
“是吗?”听此一言,楚轻扬双目瞬间射向楚飞扬,眼底掩不住地划过一抹嫉恨之色,心中更是恨透了楚飞扬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冷笑讥讽道:“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难不成只是想与我联络兄弟之情?若只是这样,就不必了。王爷得天独厚,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武艺学识尽得祖父亲自教授,如今又如愿承袭爵位,当真是十分的好命。我倒是想跟着祖父习得一招半式,奈何怎样也讨不得祖父的欢心,如此看来,还是王爷手段过人、心机深沉啊。”
“那也只能怪得自己技不如人,岂能怨旁人技高一筹呢?”楚飞扬却是丝毫也不动怒,含笑地回了楚轻扬一句,随即站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王爷,你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楚轻扬不解,心中自是不会相信楚飞扬今日前来只是单纯的与他闲聊几句?
此时见楚飞扬起身似要离开,楚轻扬心中一紧,紧跟着便站起身,上身微微往前倾,双目满是不解地盯着已经走到门边的楚飞扬。
停下脚步,楚飞扬微微侧身,面色冷静地转向眼露隐露焦色的楚轻扬,心中明白,楚轻扬被软禁在楚王府中这些日子,心里头定是十分的焦急,否则岂会在看到自己即将离开后露出这般焦急的眼神?
而楚轻扬见楚飞扬定下脚步,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期望,带着一丝探寻地问道:“我尚未参加科举考试,亦没有踏上仕途,此次父亲的事情……”
“二弟真是父亲的好儿子啊,只是,父亲真是白疼了你一场。”楚飞扬瞬间截走楚轻扬的话,眼底的平静瞬间凝结成霜。
这楚轻扬果真是世家公子,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围绕在四周的均是夸赞奉承,让他也变得自私自利。这楚培还没有被玉乾帝判罪,楚轻扬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便急忙想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撇清干系,若是楚培知道了,还不知会有多么伤心呢。
楚轻扬听出楚飞扬言语间的讥讽嘲笑,脸色骤然一变,原本俊朗的容貌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站直自己的身子,目光阴沉地盯着不远处的楚飞扬,低吼道:“你是楚王府的嫡长孙,你有万人敬仰的楚南山悉心教导,不但轻而易举地能够得到楚南山的欢心,就连这西楚的百姓也是对你尊重万分,如今更是越过父亲坐上楚王的位置!同样是嫡孙,凭什么你能够得到这一切?而我除了父母之外,一切都要被你压得死死的?明明同样的身份,凭什么我日后见到你却要下跪行礼?诗书礼仪、弓箭骑射,我哪一样落你之后?楚飞扬,你也太好命了!为什么你的好运不能分我一点?自从我们从幽州来到京城,就没有一样顺利的,而你却是如鱼得水,将我们所有人玩得团团转,这样工于心计的你,有什么资格坐上楚王的位置?你凭什么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说到最后,楚轻扬的声音已是几近于咆哮,只见他双手用力拂过面前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的笔墨纸砚尽数被他拂落在地,发出一阵杂乱却清脆的声响,墨汁随着砚台的粉碎而溅落地到处都是,就连楚轻扬的衣袖上亦是染上了点点黑点。
可此时的楚轻扬却丝毫也不在意自己的仪容,看着所有的东西被他摔得粉碎,楚轻扬的脸上却是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底幽然的光芒直直朝着楚飞扬射出,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危险,完全不复他名门贵公子的模样。
楚飞扬看到这样偏激的楚轻扬,并未出声斥责,这是每个人要走的道路,拖楚轻扬选择与自己对立,那他就应该有觉悟。
“你以为,整垮了谢家,杀了谢英萍,事情就结束了?楚飞扬,你自诩聪明绝顶,可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蠢笨如猪的白痴。谢英萍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过是楚家的一条狗,杀了他,不过是杀了一条狗。你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在幽州立了大功,忙不迭地带着你那王妃回了京城,殊不知,你的狂妄自大将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倒要看看,你和我,到底谁能够活得更久、谁能笑到最后!”
看着楚轻扬已经将他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中,如今竟是不顾外面还站着张岚等人便满口胡言。楚飞扬却始终是保持着冷静的神色,在楚轻扬狂妄大笑之际,淡漠地开口,“是吗?那本王就拭目以待。”
见楚飞扬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故作冷静,可楚轻扬却偏偏最是厌恶楚飞扬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讨厌楚飞扬能够跟在楚南山身后习得楚南山一身武艺和学识,也讨厌楚飞扬超越他一切的身份和地位,更是厌恶面前的人能够得到楚南山的宠爱。这一切本就是他的,为什么到头来他却被软禁在楚王府内?而楚飞扬却如判官一般,掌握了他的前途?
多日来的压抑,让楚轻扬的思想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认为若是没有楚飞扬,一切就会完全不同,满眼的恨意直直地瞪向楚飞扬,楚轻扬浑身更是被气得颤抖了起来。
可楚飞扬说完此话,便不再看楚轻扬一眼,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张岚始终守在书房的门外,见楚飞扬出来,便轻唤了声,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将道路让出来。
“张大人。”楚飞扬自是知晓,方才自己在书房内与楚轻扬的对话尽数落入张岚的耳中,此时他却极其平静地喊了一声。
“下官在。”张岚微微上前一步,心中却不明白楚飞扬想做什么。
尤其方才在外面听到楚轻扬所说的话,张岚心中不禁对楚飞扬产生了一丝惧意。一个对自己亲生父亲、亲弟弟下得了手的人,只怕对待外人会更加狠心吧。难怪皇上近一年来已开始加大打压楚王的力度,看来楚家不除,的确会如毒瘤存在于西楚,让人不得安生。
楚飞扬低头扫了张岚一眼,心中顿时明了张岚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渐渐转为嘲讽,却是平静地开口吩咐着,“好好派人看守楚王府,莫要让本王的继母与弟妹受到伤害。”
说完,楚飞扬便朝着楚王府外大步走去,徒留下满面不解的张岚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怔怔不语。
殊不知,楚飞扬刚骑着骏马离开楚王府,一道黑色的身影便转身离去,朝着京城一条偏僻的小巷中走去。
只见那身影几乎是走三步回一次头,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跟踪后,这才转过十几个弯站定在一座极其普通的四合院门外,抬起手来朝着木门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
而里面听到声音的人则是回以不同的敲击声,那人紧接着又敲出另一串不同节奏的声音,里面的人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从门缝内探出头来,朝着巷子的前后张望了数次,这才拉开一扇门,侧身让外面的人走了进去。
“主子呢?”黑衣人快速地闪身进了院子,见院子内寂静如夜,便问着开门的侍卫。
“主子在里间休息。”侍卫关好门,随即又直挺挺地立于门后,守在门边。
黑衣人则是抬腿朝着四合院的南屋走去,由里面的侍卫放行,这才站定在斜躺在躺椅上的万宰相的面前。
“主子。”黑衣人单膝跪地,朝万宰相行礼。
“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万宰相见自己派出去紧盯楚王府的人在这个点回来,有些闹不明白地自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微沉地问着面前的黑衣人。
“回主子,方才楚王去了刑部大牢探望楚培,在大牢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又去了楚王府,在里面呆了近小半柱香的时间才离开。”黑衣人见万宰相脸上浮现不耐和隐隐的怒意,便立即开口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果真,万宰相听到自己属下的禀报,竟是惊得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满面阴鸷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声音阴沉地问着,“当真?你没有看错?”
那黑衣人自是不敢抬头直视自家主子,猛低着头坚定地回道:“回主子,千真万确。楚王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加上衣着显眼,属下绝对不会看走眼。且是咱们收买的那名狱卒领着楚王进了楚培的牢房,岂会出错?而在楚王府的门外,当时还是禁卫军副统领张岚将他迎进楚王府的。不过……”
“不过什么?即便是再细微的事情,也给本相好好地说清楚。”听着黑衣人的回复,万宰相只觉自己脑门上的神经抽了抽,平展的眉头瞬间紧皱了起来。
楚培被押解进京也有些时日了,这些日子都是寒澈和曲长卿审案,楚飞扬对自己这个父亲可是半点也不关心。可现在怎么突然会前去探视楚培?紧接着又赶忙去了楚王府?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还是说楚培改变了心意,打算向楚飞扬靠拢?
“是!楚王原先是被张岚挡在楚王府门外的,可楚王竟从衣袖中掏出一块腰牌,吓得张岚当时便跪倒在地,遂而迎着楚王进了王府。属下本想靠近些,看清楚楚王手中的东西,可楚飞扬此人十分的敏锐,为了防止被他发现,属下便没有径自行动,以免咱们的计划功亏一篑。”黑衣人虽是远观楚王府门口的状况,但张岚下跪姿势那般明显,岂会疏忽?
只是黑衣人心中同样疑惑不已,到底楚飞扬手中拿着的是什么腰牌,居然让张岚如见到玉乾帝那般下跪行礼?
万宰相听完黑衣人的禀报,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慢慢地在室内来回踱步,思索着整件事情,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脸上的神情肃穆阴冷,带着丝丝阴寒之气,让人看之畏惧,万宰相最后踱步到窗边,带着煞气的眸子穿过木窗射向小小的四合院,心中竟涌上无限怒意,搭在窗棱上的手猛然收紧握成拳状。
若非楚飞扬突然出现,他依旧是南寻高高在上的丞相,依旧住着富丽堂皇的万宰相府邸,岂会像现在这般如丧家之犬般沦落到隐藏在市井的小四合院中。
而更让万宰相心生恨意的,则是楚飞扬参与到南寻的内斗中,若不是此人,只怕他们早已斗垮了南奕君,如今南鸿烨登上皇位,凭着自己的功劳,万家定会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可楚飞扬的出现却让这一切化为泡影,让他饮恨终生。
而现在,楚飞扬却又一反常态的前去刑部和楚王府,只怕是当真发现了什么,想从楚培或者谢氏等人的口中得到消息。
“他和楚培都谈了些什么?”楚培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若是楚培决定对付自己,那么他最有可能拉拢的便是楚飞扬。毕竟楚飞扬是他的亲生儿子,又手握重兵,想要成事不在话下。因此,此时的万宰相迫切地想知道父子二人在刑部大牢内到底密谈了些什么。
“据那狱卒来报,楚王此次前去似乎是专门告知楚培,玉乾帝近日将会殿审楚培,让楚培做好准备。同时还询问楚培可有什么话想对谢氏楚轻扬等人说,他可以代为转达。只是楚培似乎不买楚飞扬的账,对楚飞扬是诸多地冷嘲热讽。”黑衣人将自己从狱卒那边得到的消息一件件说给万宰相听,希望能给自家主子提供有用的信息。
“哼!”殊不知,万宰相听完黑衣人的话竟是冷笑出声,“楚培依旧是老样子,看样子他是真心不喜欢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只可惜啊,他再不喜欢又如何?楚飞扬深受楚南山的喜爱,楚南山更是将衣钵越过楚培传给了楚飞扬,楚培就算是耍尽心机也是坐不上楚王的位置了。亏得他举家早早前来京城,还让谢氏带着本相的两个女儿任由西楚的贵族挑东捡西,真是可恶之极!他若真有本事,为何不让楚洁出门迎客?居然这般作贱本相的女儿!”
说着,万宰相的拳头用力地砸在木窗上,震得木窗上积累的灰尘纷纷飘散在半空中,只是径自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万宰相却半点也没有察觉空气的浑浊,双目半眯地盯着窗外的景色,身上已是散发出阴狠之色。
“相爷……”黑衣人没料到万宰相竟会大发雷霆,心头一紧,忙不迭地出声,希望自家主子能够沉住气。
万宰相猛地闭上双目,半晌才又缓缓张开双眼,此时那双蕴藏风暴的眼眸中蓄满无尽的狠毒与恨意,口气却是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若,“还谈了些什么?我想,楚飞扬岂会这般无聊,专门跑到刑部告诉楚培即将殿审的事情?”
莫说楚飞扬不是这种无聊之人,就连他身边的楚王妃亦是精明透顶之人,丝毫的破绽都能成为他们翻身的有力条件,想必楚飞扬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这才借着此事前去刑部。
“相爷英明!楚飞扬在大牢内的确说了一段让人费解的话。他当时是这么对楚培说的‘刑部有曲长卿坐镇,管理严格,不会出现牢囚被虐被杀之事。楚王府有禁卫军把守,又有王府的侍卫看守,外人自然是不能靠近分毫。只是,若是走出刑部、踏出楚王府,性命能不能得以保留,这可就难说了。’”黑衣人一字一句地陈述着楚飞扬在大牢内对楚培所说的话,待万宰相听完整后,复又开口道:“相爷,属下怀疑,楚飞扬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们的存在了?他这话,明显就是提醒楚培外面危险,让楚培小心提防,等于是在挑拨我们与楚培的关系。”
万宰相顿时陷入沉静中,脑中反复推测着楚飞扬那番话的用意,耳边同时又响起黑衣人的分析,不由得点了点头,眉目间渐渐浮上一抹戾气,“你说的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楚飞扬此人能力非凡,况且咱们又是在他的地盘上,难保他不是已经察觉到我们来到西楚,故作姿态想要引我们出来一网打尽。”
说着,万宰相走回桌边缓缓坐下,见黑衣人还跪在地上,不禁松了口气,低沉开口,“你也起来吧。”
“谢主子。”黑衣人依言站起身,却始终恭敬地立于万宰相的面前,等候万宰相的差遣。
万宰相手指轻点桌面,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远视,似是在思索所有的事情,却又似乎处于云雾中,有些不能当机立断地下指使。
“主子,若是您不放心,不如咱们这样……”黑衣人见万宰相犹豫不决的样子,微微上前一步,在万宰相的耳边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闻言,万宰相双目顿时一亮,含着一抹笑意地看向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好,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务必打探清楚楚飞扬的虚实。”
“是。”见万宰相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黑衣人立即转身下去执行。
“等等……”却不想,万宰相竟又叫住了他。
只见万宰相左手食指与中指不停敲击着桌面,眼底重新蒙上了一层兴味地冷笑,这才招手让黑衣人回来,低声开口,“楚飞扬不是笨蛋,他岂会猜不到咱们会有何动作?”
想当初,楚飞扬与云千梦在南寻做客,亦是能够洞悉南蓝的计划,从而让凤景帝不得不废除南蓝的公主封号贬为庶民,害得南蓝被南寻百姓火刑烧死。
这样可怕的对手,只怕在自己想到三招时,楚飞扬已经想到了之后的十招,自己心中所想的这点事情,只怕早已被楚飞扬揣摩烂了,只怕自己的人前去故弄玄虚,楚飞扬连看都不看,只当自己是跳梁小丑般待之。
“相爷,卑职认为,咱们还是应该趁热打铁,莫要让机会溜走啊。楚飞扬先去刑部大牢,复而又去楚王府,在张岚拦住其去路时,定是拿出了极为珍贵的腰牌,想必他定是从楚培处得到了消息,赶往楚王府讨要那半块金牌。若金牌落入楚飞扬的手中,咱们想要讨回,只怕会比现在困难上百倍。”黑衣人心头有些着急,他们来到西楚京城已有一月有余,可每日出了看着楚培和楚王府便再无其他建树,长此以往,大家的气势都将会时间给磨光了。
万宰相自然也明白属下担心的这一切,他们的确在西楚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先是等着楚培被押送回京城,打算等待机会下手。
却不想,楚王府守备森严,寻常人根本不得近身,刑部又由曲长卿接掌,他们亦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买通了狱卒。
只是,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又何必在意再等上一段时日?明知道楚飞扬给他们设下的这是一个圈套,若他们还傻傻地跳进去,不是白痴是什么?到时候只怕最高兴的是南奕君了。
万宰相坐在原处,老谋深算的对黑衣人一笑,继而开口,“金牌固然要拿到手,可也不能让楚飞扬活捉到我们。这里毕竟是楚飞扬的地盘,他可比咱们有优势的多,咱们贸然行动,极有可能落入对方的圈套中,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那相爷的意思是?”黑衣人有些不明白万宰相的转变,竟要放弃这般好的机会,难道他不想要金牌了?怎不见一点焦虑之色?
见自己的手下这般焦急,万宰相却是悠然自得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淡淡吐口,“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本相倒要看看,楚飞扬能够忍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楚培总不会一辈子呆在刑部吧,他总有出来的时候,楚飞扬总不能保护楚培一辈子?他以为他的保护就这么滴水不漏?咱们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笨到自己送上门给楚飞扬抓?你且下去休息吧,待本相想好了对策,再找你。”
“是!”见万宰相这般下定论,黑衣人自然不敢再多言,朝万宰相行完礼,便离开了南屋。
万宰相却是端坐在桌前,嘴角微微抿起,勾勒出一抹冷笑,楚飞扬啊楚飞扬,你以为只有你能够揣测人心吗?你以为你会百战百胜吗?本相与你交手多次,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岂会一而再地任由你将本相玩弄于股掌之间?
‘啪!’清脆的陶瓷遇地而碎,万宰相的手上洒满了茶水,可见他心头恨意有多重。
楚相府中。
楚飞扬与云千梦陪着楚南山、夏侯族长、夏侯安儿用完晚膳,两人以散步的方式走回梦馨小筑,却见前方长廊上迎面疾步走来一人,定睛一看,竟是习凛。
一看习凛的走路节奏,便知定是有急事禀报楚飞扬。
云千梦停下脚步,由慕春搀扶着走到另一边,双手轻轻抚摸着尚未凸显的肚子,与孩子一同立于夜幕下赏月景。
“参见王爷。”习凛忙朝着楚飞扬行礼,随即站起身,在楚飞扬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这次他倒是能够沉住气?可惜啊可惜,这次本王是真心想让他实现自己的心愿。”听完习凛的禀报,楚飞扬微微一笑,温和的笑意中散发出冷冽的寒气。
要说这万宰相吧,的确不是笨蛋,可惜有些人就是喜欢装作自己很聪明,却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己此次的确是想给万宰相一个机会,可他却因为前几次与自己才交手而产生了戒备之心,认为自己这是故意引他出动,好加以抓获他,这才耐住性子没有行动,却不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错过的是绝佳的机遇。
“王爷,那咱们是继续盯梢还是立即抓住他们?”习凛心头亦是觉得这万宰相是聪明人中的傻子。自认为能够揣摩到王爷的心思,却不想,他连一招也没有猜对,竟还径自沾沾自喜,当真是笨蛋一枚。
“不急。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他们口中所说的金牌是何物?竟让万宰相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西楚!继续派人盯着,一刻也不得放松。本王想,他们定会在皇上殿审楚培前后动手。”收起脸上的浅笑,楚飞扬漆黑眼眸望进长廊遮掩下的黑暗中,声音清冷地吩咐着习凛。
“是,卑职明白。”语毕,习凛便转身离去,不一会身影便消失在楚相府的花园中。
“怎么,喜欢赏月?”楚飞扬转过身,却见云千梦抬头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清冷绝尘的容颜沐浴在莹白的月光下,更显得魅力无限。让楚飞扬不自觉地三并两步走上前,将云千梦搂入自己的怀中,轻声浅闻。
云千梦见他归来,收起自己的目光,转向楚飞扬,淡雅一笑,温和地开口,“只是有些好奇,这古代的月亮与我们那边的有何区别!”
闻言,楚飞扬心头不禁窜起其他的问题,不由得挑高眉梢,面色沉稳地问着,“那梦儿可有发现有何区别?”
见楚飞扬竟当成问题问自己,云千梦不禁莞尔一笑,绝世的容颜如一朵青莲绽放在楚飞扬的面前,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与心思,“我发现啊,这月亮是一样的,都是月缺月圆在不断变化中。真正有变化的,是这天上的空气。这边空气清晰,天上繁星熠熠,让人目不暇接。而那边却是污染严重,天上的星辰早已被赃物遮挡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看云千梦再次抬头,楚飞扬神秘一笑,继而开口问着,“那梦儿想不想更加接近星辰?”
见楚飞扬如此问话,云千梦心头划过一丝了然,正要开口,只觉腰身一紧,她已是被楚飞扬腾空抱起,朝着屋顶飞去……
“啊……”而一旁的慕春迎夏则因为楚飞扬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惊呼出声。
丫头们立即跑出廊檐下,站在花园中看着已经立于屋顶的两人,慕春焦急地喊道:“王爷,王妃身怀有孕,您小心点啊!”
听到慕春护主的话语,楚飞扬歪着头看向云千梦,眼中满是兴味,低声问着怀中的小妻子,“那丫头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是不是在责备本王不爱护自己有孕的王妃?”
看着楚飞扬故作威严的表情,云千梦噗哧一笑,随即转头看向下面已经快急得跳脚的慕春等人,浅声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本妃与王爷单独待会。”
“可是,王妃,夜露霜重,您的身子……”慕春始终担心云千梦的身子,万一王妃受了风寒,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大家都散了吧!”云千梦只觉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便知楚飞扬对慕春刚才的问话十分的不满意,便立即挥手遣走了所有的丫头嬷嬷,随即埋首在楚飞扬的怀中,径自闷笑不已。
“梦儿,你似乎很开心?”头顶传来危险的问话声,楚飞扬低头宠溺地看着埋在自己胸前偷笑的小丫头,有些无可奈何。
云千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用刺痛让自己严肃点,待眼中的笑意散去大半,这才抬起头来,目色惊喜地望着更加接近的夜空,看着天上闪闪烁烁地点点星辰,心情大好地开口,“真是太美了。”
一只温热的手却在此时捏了捏云千梦的鼻尖,一张俊颜瞬间取代夜空霸占住了云千梦的视线,楚飞扬无奈地笑道:“你呀,就是会打岔。”
云千梦甜蜜一笑,这才正色问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楚飞扬自是知道云千梦闲不住,解下自己的披风垫在屋顶瓦砾上,扶着云千梦坐在上面,拥她入怀,两人一同欣赏着天上的美景,楚飞扬这才开口将万宰相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楚飞扬所说的,云千梦微叹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咱们还在担忧容云鹤和容蓉的事情,这万宰相又横插一脚。”
“他不过是换了一个活法。以为自己金蝉脱壳,咱们就认不出他来了?这样的人,若不来西楚、不来找咱们的麻烦,我自是不会在意他!可他偏偏非要找不痛快,那就怨不得我了。”见一阵晚风拂来,楚飞扬立即坐直身子,为云千梦挡去温热的晚风,不让她有半点危险存在。
云千梦头枕在楚飞扬的肩头,目光静静地望着夜空,缓缓开口,“那金牌,只怕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东西。能让万宰相千里迢迢赶来西楚,冒着危险潜伏在京城中,想必定是能够令他东山再起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定是他与父亲共同拥有的,可如今父亲的身边尽数是咱们的暗卫,他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按捺住性子等机会再动手。能让他这般执着的东西,想必定是花费了他的心血,若不是宝藏,只怕便是兵权!唯有这两样最是能够令他东山再起。”
云千梦的话淡淡地飘进楚飞扬的耳中,却让楚飞扬醍醐灌顶,顿时收回看向星空的双目,满目欣喜地直盯着云千梦。
云千梦自是感觉到楚飞扬炽热的目光,看得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楚飞扬,伸手在楚飞扬的面前晃了晃,笑道:“看什么呢?”
楚飞扬却是深知云千梦如今身子娇贵,手上的力道只是微微加重了些,却将云千梦抱地更加紧密,将下巴轻置于云千梦的头顶,轻呼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定远将军昨日可是已经离京了。”楚飞扬淡淡地吐出这句话,似是在向云千梦说明某事。
“容云鹤!”云千梦瞬间明白了过来,此时京中离京的贵族中,唯有容云鹤一人。皇上既然已经替容云鹤起了杀心,但表面上却还是不想与容家撕破脸,加上玉乾帝重视自己在百姓中的口碑,自是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情,但却极有可能安排暗杀。
“是啊,想不到堂堂的将军,竟被玉乾帝派去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当真是可耻!”只是,定远将军此人极其狡诈,对待敌人丝毫不会手软,玉乾帝倒是极其会选人。
“咱们倒是攻守自如。毕竟是暗地里的事情,即便是定远将军有去无回,玉乾帝只怕也只能当作吃了哑巴亏,吭都不能吭一声。”云千梦点头接着楚飞扬的话开口,只是心中始终为容云鹤捏一把汗,毕竟明箭易挡暗箭难防啊。暗杀一事,并非定要刀光剑影,投毒下蛊均是法子,且比其他刺杀手段的成功率更高,聂怀远自是要照顾陈老太君的身子,也不知容云鹤的身边可有另带信任的大夫。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见云千梦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聚拢了起来,楚飞扬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细声安慰着,“即便我们不为容云鹤准备,只怕容蓉也放心不下,齐靖元岂会舍得容蓉担心受怕?”
“这倒是实情。”想起齐靖元那霸道的模样,云千梦好笑的摇了摇头。
“谁?滚出来!”云千梦的话刚说完,便见楚飞扬立即浑身戒备地转头瞪向两人的身后,冷幽地黑眸中射出一抹明晃晃的火焰。
“嘿嘿,表哥、表嫂。”殊不知,首先露出头的竟是夏侯安儿。
“飞扬、梦儿。”随后,楚南山才大胆地从夏侯安儿的旁边露出脸来。
“赏月啊……”夏侯族长则是出现在夏侯安儿的另一端。
“你们……”楚飞扬一时气结,这三人竟是爬着木梯上来的,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云千梦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朝着夏侯安儿伸出手,扶着夏侯安儿坐在自己的身旁,云千梦点了点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你呀,真是大胆,万一摔下去如何是好?”
夏侯安儿看眼面色阴沉的楚飞扬,立即低头吐了吐舌头,心头却是暗骂楚王爷爷,真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原来他早就表哥会动怒,却让自己第一个冒头,这回可好,表哥的表情恨不能吃了她,唉……
“放心,有两位爷爷在呢!”小心翼翼地回着云千梦的话,夏侯安儿的身子稍稍往后退去,躲在云千梦的身后,避开楚飞扬的目光,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
“真是星空璀璨,飞扬,你可真是会挑地方!”楚南山见楚飞扬将矛头尽数对准了夏侯安儿,顿时得意洋洋地开口,满脸的喜气。
更是从腰间取下酒壶,应景地喝了一口,双目享受的半眯了起来,抬头欣赏着天上的夜景。
“外祖父怎么也跟着上来了?”若说楚南山是老顽童,可夏侯族长却是再正经不过的人了,怎么也跟着楚南山胡闹?云千梦见夏侯族长从楚南山的手中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顿时有些诧异。
夏侯安儿抱着云千梦的手臂,附唇在云千梦耳边低语,“慕春几个小丫头担心表嫂,便请两位爷爷过来看看。”
闻言,楚飞扬的表情就更黑,那几个小丫头竟不放心他?
“梦儿,回去休息吧!”见楚南山已有吟诗的雅兴,楚飞扬立即开口,作势便要扶着云千梦起身。
“臭小子,给我坐下!真是不可爱,对自己爷爷横眉竖眼的,我有那么丢人吗?”楚南山借着一点酒气,双手用力压下楚飞扬半站起的身子,随即数落起楚飞扬的种种不是。
无奈之下,楚飞扬只得重新坐下……
三日后,寒相府乔迁宴。
各府均是派出当家主母携同嫡子嫡女前往寒相府庆贺,以期与寒澈这位朝中新贵攀上关系。
“想不到已经有这么多人来了。”楚相府的马车行至寒相府的门前,便见寒相府的门前早已停妥了各府的马车。
云千梦顺着夏侯安儿掀开帘子的动作往外看去,竟看到端王府的马车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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