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九十章 水星记(四十)
没有月光,窗外的夜幕漆黑一片,浓云薄雾,风雨欲来。
孤鬼游魂站在镜子前,他面色苍白,盛装出席,除了一双苍白劲瘦的手之外,没有其他武器。
镜中只有他下颌上鳞片一般的细微纹路。
黑色手套沿着指尖覆盖,另一只手正拉扯着手套的边缘,让紧致的皮料流畅地顺着掌心向下,直到停在手掌边缘。
另一只手握住领带结,调整好领带的位置,手伸向一旁,拿起一支钢笔,拇指扣紧笔帽,放进西装口袋。
枪鱼胸针拨正,衬衫袖扣扣好,拉直西装下摆。
视线扫过发亮的皮鞋,鞋跟抬起又放下,略一停顿,大步走出去,房间中只剩鞋跟触地的沉闷回声。
席勒穿过走廊。
脚步声极有规律的轻敲,一双惊恐的眼睛正在门缝下徘徊,金色的发丝垂落耳边。
她看到了皮鞋的鞋跟停在这扇门前,一只脚向侧边一迈,随后旋转过来。
鞋尖像黑洞洞的枪口。
带着珠宝戒指的手捂住了嘴。
咚、咚、咚……
敲门声如夜半惊雷。
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紊乱起来,像倏忽而至的暴雨,窗外狂风大作。
“啊!!!”
二楼的戈登赶忙冲下楼,芭芭拉正举着手臂阻挡从屋外吹进来的狂风,窗子被吹得不停地拍打在墙壁上。
“老天!我刚想提醒你离窗子远点来着!”戈登赶紧冲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去旁边的浴室拿来了毛巾,给她擦着脸上的水。
“这台风来的可真急啊。”芭芭拉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我本以为能赶在下大雨之前把窗子锁好,结果窗户还是被推开了。”
“等台风过去,我们就换个平开窗。”戈登向她保证道,然后他用力地抓住窗子的边缘,使劲向外一推,咔哒一声,窗户终于被关上了。
狂风骤雨被隔绝在了屋外,庄园内部重新变得暖意融融,窗外的雨哭风嚎影响不了这里半分,只有壁炉里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火光和影子在墙壁上舞蹈。
芭芭拉刚松一口气,嘹亮的哭声又从客厅里传来,戈登一边去煮热茶,一边说:“看来我们的小詹妮是又醒了,还好今夜有台风,我可以陪着你们……”
叮铃铃!叮铃铃!
戈登轻轻地放下茶壶,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对面传来极大的杂音,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为了防止吵醒女儿,戈登只好伸出手同时挡住自己的嘴和话筒,听着对面的叙述,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车灯的光束刺破雨幕,红蓝相间的光交叠地映照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墙壁上,戈登缓缓踩下刹车,披着雨衣冲进了警亭。
站在这里,他顺着下属指的方向往后看。
哥谭河岸边最高的那一幢公馆的楼顶旗杆上,细长的旗帜在风暴之中不断飞舞,在狂风骤雨的侵袭下显得摇摇欲坠,又格外的顽强不屈。
戈登却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旗帜分叉的末端在闪闪发亮,像是风暴中为水手指明方向的灯塔。
但那是两只镶着钻的高跟鞋。
那不是什么旗帜,而是一个女人。
原本明亮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在可怕的台风中也显得黯淡了几分,被吹得尽数倒地,可没有人有功夫去扶起它们,因为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天气围在警戒线外面,豺狼般的记者也不会。
守门的两个警察都披着厚厚的雨衣打着雨伞,蜷缩在屋檐底下,门口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一大串警察刚刚冲了进去。
戈登甚至没来得及脱下雨衣就冲进了公馆里,一群穿着礼服的人蹲在墙角,而戈登没有看他们一眼,急急忙忙地跑上了楼梯。
来到了公馆的顶层,戈登推开天台的门,却瞬间被吹进来的雨水迷了眼。
他用手挡住眼睛,顶着风艰难地往外走,终于来到了旗杆座底下。
抬头时,旗杆上飘荡的女人刚好面朝下方,用空洞的眼睛与他对视。
戈登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但随后他连忙挥手叫来下属,用工具把旗杆切断,拖回了室内,将绑在女人头发上的绳子解开。
刚刚赶到的法医们脱下雨衣,看到被雨水冲刷下来的血液与警员们脚下站着的泥浆混在一起,瓷砖地面忽然就变成了火山口,黑红相间的熔岩倾泻而下,轰轰作响。
尸体被摆放在了地面中间。
但又没有尸体,这只是一具皮囊,头部皮肤的上半部分被取走,其他地方的皮肤经过了缝合,被挂在旗杆上的时候,风从头部的空洞吹进去,将失去了骨骼、肌肉和内脏支撑的肢体重新支撑起来,宛如活着一般。
法医们找到了许多缝线。
缝合的手法并不精致,但却很严密,确保空气不能穿过,皮肤能被完美地撑开。
戈登得到了受害者的信息,哥谭市议会议员,城市规划管理局的依文娜·塔罗斯塔,女性,43岁,育有一子一女,丈夫几年前去世了。
第一起,戈登的脑海中本能的闪过这个念头,他的直觉不是什么时候都准确,但如无例外,应该还会有第二起、第三起。
戈登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同样的旗帜出现在了哥谭大教堂的顶端。
霍克森·法洛内克,哥谭市议会议员,市政府经济与金融顾问,男性,49岁,有一位独生子,前妻与其离婚并已远赴欧洲。
戈登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放下来了,曾经唯一的老神父丹尼尔已经退休,新神父表现得惶恐不安,一直躲在祷告室里。
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在守夜,进门时以为那是新换上去的旗帜,直到血液顺着旗杆流下来,从屋檐上滴落下来,窗外飘了一夜的红雨。
遭受台风侵袭的城镇,夜幕来得比任何时候都早,风急雨骤,寒冷冰冻。
戈登站在教堂的门前,看着他们把尸体抬上车,没有了无关人员的干扰,工作反而进行得很顺利,没有丝毫杂音,只有耳边呼啸的狂风。
回到警局,戈登没有脱下雨衣,他知道第三起噩耗很快就会到来,只是在内心默默祈祷,不要是他熟悉的名字。
韦恩集团升起了旗帜。
戈登来到韦恩大厦楼顶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正拖着尸体往天台门口走。
大雨中,雨衣的帽子被拿了下来,戈登看到了提姆的脸,于是他朝着那边喊道。
“是你吗?提姆?!”
“如果你说凶手的话,不是我!我只是不想让他的血被吹得到处都是,没人替我打扫天台!”
戈登只好走上去帮着提姆一起把尸体拖进了室内,他们满身狼藉,雨水的腥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简直呛得人无法呼吸。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戈登好像还在台风当中,用他的大嗓门问道。
“我不知道!”提姆同样回答道:“没有头绪,看来我们只是倒霉的成了一个连环杀手抛尸的地点。”
戈登低头去看那具尸体。
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愣住了,随后他飞快地拿出电话,对着那头大喊。
“马上派人过来!第三个死者是逃犯瑟茜!”
天台仓库昏暗的光线里,那被削去了一半的脑袋没了空气支撑,干瘪的贴在后脑勺皮肤上的脸依稀可见生前姣好的面容,邪恶又美艳,正是之前令哥谭警局头疼的逃犯女巫瑟茜。
全息投影屏幕闪烁着冷光,布鲁斯偏过头去,对还在专注地看着尸体面容的其他人说。
“我们忽略了一点。”
“是的。”戴安娜说:“惨案可不一定是发生在水星上。”
所有人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克拉克转头看向旁边的莉莉丝说:“这就是你预言中的惨案吗?”
“我不能确定。”莉莉丝摇了摇头说:“但我确实无法预测惨案到底是在哪里发生的。”
奥利弗却松了口气说:“不是学生们出事最好,不过我们所做的那些准备也可以用于以后防患于未然,并不算白忙活。”
“我们当然不是在为这个而可惜。”克拉克说:“关键在于这并不能说明水星就此安全了,我们不能离开,否则就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
“如果死的这个真的是瑟茜,那一直在水星上搞破坏的又是谁?”戴安娜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我与席勒都认为,从波奴遇袭案开始的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现在就在水星基地里。”
说完,她又拿出了附着在蓝甲虫身体上的紫色立方体并说:“这里面的力量与瑟茜几乎一模一样,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现在有两种情况。”布鲁斯说:“死的是真的瑟茜,基地里的幕后黑手是假的,死的是假的瑟茜,她的真身就隐藏在船上。”
“越来越混乱了。”戴安娜捂住额头叹了口气。
布鲁斯却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混乱的。”
“如果是前者,就是瑟茜中计了。”布鲁斯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全息投影上那张了无生机的脸说:“幕后黑手在基地里策划的一系列事件,让我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水星,而根本无暇顾及地球,幕后黑手就可以借此机会除掉瑟茜。”
“难道我们在地球就会拦着他吗?”
“不,但是那会让他暴露,如果我们、瑟茜和幕后黑手都留在地球,而我们同时又关注着瑟茜,他想出手干掉瑟茜,一定会引起我们的关注。”
布鲁斯接着推断道:“而如果是后者,瑟茜伪造了自己死亡的讯息,那恐怕是想让我们回到地球,去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到时候,水星上就可能出现更大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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