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夏·谜


  汪宇同此话一出,谢钧看到乔世观脸色微微一变,瞬而把目光投向自己和杜洪睿,杜三少正在替自己家姐夫的没皮没脸臊的低头吃菜,压根没听见汪宇同哼哼唧唧说些什么,而谢钧却是听见了,正对上了乔世观的目光,谢钧也只能装傻充愣,权当没有听见。

  乔世观目光收回,转眼看着面前两个殷勤的醉鬼,拿手拍了拍汪宇同的肩:“宇同兄,你这话说的,若是真的有寻到这画,你这官场仕途还不是一片大好么?”

  画?什么画?谢钧并没有抬头,乔世观的声音却是不小。

  汪宇同显然是酒后失言,但是乔世观这么谨慎小心的人,怎么还顺着他的话接着透底?难道说,他也醉了不成?

  杜洪睿这次却听得真切,小少爷无知无觉的接了一句:“什么画?”

  谢钧本想装着没听见,可杜洪睿这茬接得,乔世观正好把目光投了过来,他只好抬头看着杜少爷。

  乔世观表情微讶:“小少爷在上海人脉广阔,却也没听说过‘踏雪寻梅’这幅画?”

  杜洪睿脸上陪着笑:“我不熟悉这些文人墨宝,家父到是有些研究,不知道乔爷说的这幅画是哪朝哪代哪位名人所留?”

  谢钧脚下轻移,轻轻踢了踢杜洪睿,可这小少爷也不知道是腿上有肉无感,还是一心想着怎么和乔世观套路,一点反应也没有。

  乔世观笑笑,又看向谢钧:“谢老板呢?可曾听说?”

  谢钧只好正视乔世观,一脸谦逊:“回乔爷,谢某并非本地人士,虽说走南闯北,却是个粗鄙的行脚商人,这些字画,无所研究。”

  乔世观端起手边的茶杯,对谢钧的这个回答似听非听,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汪宇同醉得可以,完全没有听到乔世观和杜洪睿、谢钧的这翻对话,便是杜洪睿年轻不经事,却也从乔世观的话里觉出些不一样的味道,看了谢钧一眼,便没有再搭话。

  偏是醉鬼不安份,郭景学端着杯子眯着眼,对着汪宇同来了一句:“宇同兄真是多虑了,咱们乔爷,这武且不论如何威震上海滩,可在咱们这大上海,论字画研究的造诣,还有谁能比得上傅九爷嘛!”

  郭景学此话一出,非但是乔世观脸上神色更为变幻莫测,连着杜洪睿都觉得自家姐夫话太多了,只恨不能手是橡皮捏得,直接伸过去捂着这醉鬼的嘴。

  提到傅九爷到是没什么,可是这位九爷的义子才和帮里闹了些事情出来,不足三日,大街小巷里传了个遍,谁知道现在黑龙帮里是个什么情况,郭景学这句九爷,可提得真不是时候。

  乔世观却是又笑了:“是啊,郭少爷说得是,论这字画造诣,谁又能比得过我黑龙帮的傅九爷……还有他的义子呢?“

  这句话,看似说者无心,却是听者全有意了,汪宇同立刻接了话:”乔,乔爷,何不着九爷和宁少……去,去查查。“

  郭景学:”宁,宁少?宁少……宁少也是个学识渊……渊博的,又,又留过,留过洋。“

  乔世观摇了摇头:”诸位有所不知啊,我这黑龙帮最近也是不太平。“

  谢钧从乔世观说到九爷和他的义子开始,便一直等着乔世观的后话,果然不出两句便引了一句”也是不太平“。

  汪宇同这会子也不知是清醒还是迷糊着的,大着舌头继续接话:”不,不太平?谁,谁还敢在乔,乔爷头上造次?“

  乔世观:”宇同兄,你可不知了,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乱世之中,我也想图个安稳,偏是不得这个安稳啊。“

  谢钧余光瞄过上位的三人,郭景学且不说了,汪宇同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乔世观意有所指,谢钧默默的吃着碗里的菜,也不知道乔世观这番言论是想说给谁听。

  酒过三旬,除了谢钧,竟是连杜洪睿都有些醉意,乔世观眯缝着双眼,似醉非醉,手下人前后左右将他护得严实,郭景学彻底趴在桌上起不来,醉态百出,汪宇同也是让司机扶着歪歪扭扭的出了门。

  谢钧扶着杜洪睿,站在包间门口和乔世观打了招呼,乔世观半眯着眼睛朝他摆了摆手:“听说谢老板茶楼的茶不错,改天一定登门拜访。”

  谢钧连忙颔首:“乔爷谬赞,静侯乔爷大驾光临。”

  乔世观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还是冷哼,谢钧没有抬头,杜洪睿半醉间听到这句,满脸堆笑的嚷嚷着奉承的话,也不管乔世观是不是走远了。

  谢钧将杜洪睿送回杜公馆,杜家司机又将他送回住处,翟欧铃一听到汽车关门,就已经披着衣服迎了出来。

  接过谢钧的衣服,担心的问道:“怎么聊了这么晚。”

  谢钧嗤笑:“哪里是聊,你来我往,光是推杯换盏了。”

  翟欧铃闻了闻谢钧的外套:“难怪这酒味这么重,明天我送去洗了。”

  谢钧已从客厅端了杯热茶,细细的抿着:“见着肖太太了?”

  翟欧铃:“见着了。“

  谢钧:“如何?”

  翟欧铃:“边打麻将边聊着天,她和肖时豫都是南京人,她十八的时候就嫁到了肖家,肖时豫待她很好,家里本是大户,却一个妾都没有纳,有一个儿子,才二十出头,书读得不行,她正愁着让肖时豫给谋份差事。”

  谢钧:“你再盯着一些,我们刚来不久,凡事都需要小心谨慎,不要着急,露了行迹。”

  翟欧铃叠好衣服放在一旁,点点头:“这我自是知道,你呢?乔世观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谢钧若有所思:“乔世观这个人,果然如传闻中所言,疑心甚重,但是正是因为他心机深沉,到让我觉得有些不对。”

  翟欧铃:“哪里不对?”

  谢钧:“今天座上除了汪宇同是他的旧识,我们都是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他却直言不讳的说要找一幅画。”

  翟欧铃:“画?什么画?”

  谢钧:“没有说明白,点到为止,但是我总觉得他透露的信息,有些……”

  翟欧铃:“有些什么?”

  谢钧:“呵,不怀好意。”

  谢钧说完,微微皱眉,乔世观看他的眼神总有些不对,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就如同他刚刚所说,他刚回上海不久,凡事都要行得小心,若说是什么地方让乔世观对他心怀戒备,难道说,他救傅宁的事情……

  翟欧铃见谢钧忽然不说话,眉头渐渐深锁,知道他定是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一句早些休息,自己便先回卧室。

  谢钧默默的点了一枝烟,也没有抽,看着烟雾渺渺,嘴里不自觉喃喃出声:“傅宁……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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