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卿城篇①
-愿为你倾了那国，覆了那城
民国纪年，军阀混战。
整个中华被各个世家分成了三大块，然后由一个领头世家统率:湘省的秦家，帝都的顾家，漠北的战家。
三大家族可以算是各管各的，互不干扰。延续几代下来，到了这一代，漠北的战家开始打起了小心思。
三大家族互相间的制衡开始破碎。
短暂的和平渐渐消失。
-湘省秦家.
傍晚.
“少爷，您回来了。”头发花白的管家接过递过来的外套，恭敬道。
被称为少爷的秦轩城淡淡应了一声。只穿着短款军装的他干练挺拔，眉目间皆是冷然之色。
“老太爷正在客厅等您。”管家走在他前面几步带路。
秦轩城随手耙了下头发，面上不显，眼里的不耐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一般他回老宅，爷爷不是给他介绍这家的孙女，就是那家的女儿。
可惜他心里有人了。
客厅里，秦老太爷一身唐装，坐在首席。手中扶着龙头拐杖，他虽有些老态，但与秦轩城相似的五官仍带着威严。
“回来了？”见是秦轩城，秦老太爷的神色稍显放松，招手让他过来。
秦轩城走到秦老太爷的一侧，坐定。
“子祁，军部怎么样？”秦老太爷侧头，用拐杖敲敲地，问道。
“恩，战家那边又有些小动作…他们似乎勾结了倭寇。”秦轩城翻翻桌上的报告，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哼，战家何惧。”狠狠敲了下地，秦老太爷不屑冷哼。“战庭岳是越活越回去了吗？勾结倭寇，呵。”
随后他的目光触及自秦轩城进来就再没有说过话的少女，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立马展现了一个笑容。
“来来来，子祁，这是宋家刚回国的长孙女，宋顾卿。”秦老太爷热情地介绍道。
实际上，秦轩城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她。
少女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白色蕾丝衬衫加紧身牛仔裤，在湘省是很不常见的打扮。她一直微微垂着头，从秦轩城的视角只能看到她轻轻颤动的睫毛，以及略微抿紧的粉唇。
听到秦老太爷介绍自己，她才抬起头，那双略带凉薄的眸子在秦轩城身上聚焦。她点点头，完全没有巴结的意味，反而比他的冷气还冷地道：“秦少将好。”
“你们小时候不还在一起玩吗？怎么现在这么生分了？”见孙子没有搭话的意思，秦老太爷瞪了他一眼，开始打圆场。“子祁这回回来是休假吧？有空就带若岚逛逛咱湘省。”
若岚是宋顾卿的字。
就在秦老太爷认为秦轩城又要敷衍过去的时候，他竟然点!头!同意了。
好不容易说动孙子的秦老太爷深感欣慰。
然而——
“时候不早了，若岚先告辞了。”宋顾卿却对此没有任何表示，起身向秦老太爷鞠了一躬，转身要走。
“我送你。”另一边秦轩城也跟着起身，几步就走到了宋顾卿身边。
两人就这样离去，留下秦老太爷一脸懵逼。
这小子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一见钟情?!不对，难道是暗恋人家?!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秦老爷子笑成了一朵花。
同在湘省的宋秦两家世代交好，到了宋顾卿哥哥这里都成了亲家。可惜当年宋顾卿一心要去国外留学，秦轩城也入了军部，所以给年龄相仿的两个人说亲这件事一直耽搁了。
这下好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与宋家也能亲上加亲。
于是乎，秦老太爷兴致勃勃地同宋家老太爷通过电话分享了这件事。
然后得知了另一件事。
而出了宅门上了车的两人，就不那么好过了。
说实话，长大后的两人一直不对付，尤其是当年宋顾卿说要出国的时候，两人直接冷战到她出国。
如今十几年未见，谁也没有先开口对对方说话。
坐在前面的司机感觉到了阵阵冷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久不见。”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夜色风景，宋顾卿没有回头，先打破了这沉默到可怕的气氛。
“好久不见。”隔了好久，秦轩城才回道。他的眸子里似是酝酿着风暴，阴沉得吓人，全身紧绷，像是进入了备战状态似的。
“就这么讨厌我吗？秦少将?”轻飘飘地瞥了他这么一眼，看出他的紧张，宋顾卿嘴角上扬，露出的却是那种嘲讽的笑容。
“没有讨厌。”他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上刻意地压低，就如华丽的大提琴音般奢靡。
然后，只见宋顾卿的耳朵一点点染上了粉色。
好听啊啊啊真的要受不了了啊啊啊——她内心OS。
她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没再理他。
然而秦轩城主动开了口：“明天我带你逛逛湘省。”
“不麻烦……”她话音未落，就再被秦轩城打断。
“就这样。”他态度坚决，甚至带了点命令的意味。
这种态度是宋顾卿最反感的。
所以她再次开口嘲讽道：“秦少将，我不是你们军部的人，没有必要——”她顿了顿，语调微微上调，咬牙切齿，“听，你，的，吧？”
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扭过头去，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幼稚(?)模样。
这次换到秦轩城不搭理她了，她还莫名看出他在赌气?
错觉吧……
两人在沉默中到达了宋家。
下车时，宋顾卿的手刚碰到车把，车门就被秦轩城打开了。
他一手搭在车门上，倚靠着，居高临下地看她。
在她弯腰出来时，他还很贴心地将手放在车框上，以防她碰到头。
对于秦轩城这种非常明显的讨好的绅士行为，宋顾卿还是有些小小的惊讶。
“不要对我这么好。”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说。
“过几天，帝都的顾家家主顾斯明就会来我家拜访。”她说的很委婉，隐藏在话下的意思就是——
她要和顾斯明订婚了。
猝不及防被告知这个消息，秦轩城很干脆地僵在那里，任由宋顾卿进去家门，任由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当他想要去问为什么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为什么这件事没有人告诉他?宋家为什么要和帝都联姻?为什么偏偏是她?
带着一系列疑问，秦轩城急匆匆地赶回了秦家。
“爷爷!”客厅里没有人，他便大跨步跑到二楼书房，直接大力地推开门。
秦老太爷正在看报告，被他这动静闹得，差点就将杯子里的水洒掉。
“爷爷!宋家和顾家要联姻?!”秦轩城几步就走到了书桌前，神色慌张。
头一次见一向冷静自持的孙子这么慌乱，秦老太爷咳嗽了几声，将那份报告递给他。
“你自己看吧。”
接过报告的秦轩城连忙翻阅着。
他这副急慌慌的样子，让秦老太爷彻底明白了，自家孙子的确是在喜欢宋顾卿。
只是，这顾家可是大麻烦啊。
“……什么叫日久生情?什么叫为了两省的利益?”秦轩城拿着报告的手都在颤抖，那是气的。
“顾家现在这个家主，也就是顾斯明，是宋顾卿一起留学的同学……你知道了吧?”秦老太爷头疼地捏捏眉心，颇为无奈。
“迫于‘两省的利益’，再加上宋家不如顾家家世，即使他们家再怎么不想把宋顾卿嫁出去，她也必须得去。”
是啊，帝都顾家，多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家族啊。
就凭它能把帝都这个集文化政治商业为一体的中心城市拿下，牢牢控制在手里，就可想而知，它有多么强大。
虽说中华是被三分，但他们湘省和漠北都是“不合法”的。
更何况自封建王朝覆灭，帝都本就是王朝的首都，所以存在的世家也比他们多的多的多，各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能让他们服从顺从自己，也可见顾家的可怖。
分析了一番，秦轩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且不说宋顾卿似乎并不喜欢他，只有他在一头热血往前冲(真的吗？)，即使没有顾家插足，他们也不能久久下去。
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阻止顾家来湘省。
见孙子冷静了下来，秦老太爷毫不犹豫地开始赶人：“出去罢，这事以后再说。”
“恩。”对老爷子行了个军礼，秦轩城轻轻关上书房的门，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他的卧房很大。床在正中央，一侧是落地窗户，玄黑色的窗帘耷拉在两侧，被佣人拉上了，只留一条缝隙。朦胧的清浅月光便透过这丝缝隙洒在地毯上，带着些许凉意。外面灯火通明，偶有几点灯火闪过，带来的温暖迅速被这凉意吞噬。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渐渐坠入冰窖。
良久，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转了一个号码。
滴滴几声，电话被接通，那头的人问他有什么事。
他张张嘴，声音很哑，是很嘶哑的。
“给我查，查宋顾卿和顾斯明这两个人。”
夜色渐深，直至黎明破晓。
宋顾卿一晚没睡。
她瘫在床上，呈大字，看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回国后，再见到秦轩城，她的心里怪怪的，总感觉他不应该是这副模样，总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好奇怪。
宋顾卿的手覆上胸口处的跳动。
为什么呢？明明出国前都没有这种感觉，这次是回国后第一次见他，之前的想念可以说为没有对手才想到他，这次呢？为什么会这样？
想要亲近，却又想要远离。
所以昨天她才会默认他来送她，然后又对他说这样一番话。
而且她还把顾斯明拉下水了。
“小姐。”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佣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您醒了吗？”
“你进来吧。”她坐起身，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全然没有在外那股干练高冷的气质。
一群女佣低着头，进了她的房间。
然后她就被围在中间，梳洗打扮穿衣，一条龙服务。
在国外待久了，她不习惯佣人来帮自己干这些活。
等她要阻止的时候，她已经被打扮完毕。
不论是风格款式，都完美符合。
就是有些别扭。
她下楼的时候，宋氏夫妇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
见她出来了，宋母笑眯眯地朝她招招手：“快来，早饭已经做好了。”
宋父坐在一边看晨报。
“母亲。”宋顾卿小跑到宋母身边，然后就被宋母拉住手。
“哎哟，我们家若岚变瘦了，是不是在国外没吃好?”宋母这摸摸，那摸摸，眼中的担忧让她心里一暖。
“没有啦母亲，我还变胖了呢。”说完，她还故意鼓了鼓腮帮子，惹来宋母一声轻笑。
“好了好了，快去吃饭吧。”拍拍她的脑袋，宋母领她来到餐桌。
风卷残云了一顿，宋顾卿满意地眯起眼，擦擦嘴角。
果然还是中华的食物最棒~
“老爷，夫人，小姐。”这时，管家来到他们身边。
“什么事？”宋父问道。
“秦少爷正在外面，说是，要带小姐出去走走。”管家犹犹豫豫道。
“秦轩城?”宋顾卿疑惑道。
昨天他那副样子她还以为是受到打击了呢，短时间内都不会来找她，但是怎么他今天就来了?
宋父放下报纸，问宋顾卿是怎么回事，她如实回答。
“那就去吧。”一旁默默听着的宋母道。
“可是……”宋顾卿有些为难。她想要拒绝，但是——
那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已经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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