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记住你了
一个月过去,外面那些找寻的人已经散去,我松了一口气。想来,他们那些修者,也想不到虚空之中会隐藏一个洞府。如此,我的心思沉重下来,阮细柳这样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个胳膊?谁说得定呢?如果那截神识没有被消灭,人家找上门呢?我把自己问住,第一次有了两难的问题。人竟然不可能未卜先知,不能同时看到两个结果。
一眨眼,半年又过去,还是不见有人找上门来,我又松一口气。紧跟着一年过去,不见那大乘期的大能找过来,我才放下心来,想,应该可以继续安定地生活了。但也说不定,修炼无岁月,一年也不过是眨眼间,隔个十年百年,他就来了呢?
我偷偷地看阮细柳,她藏在一个洞窟里,还在修炼,她才多大啊,竟然可以不眠不休地修炼,隐隐地有点担心她,但有关我什么事呢?只不过,看到她残缺的胳膊,我的心隐隐地痛。不知怎的,我竟然期待那大能能够找上门,不然我会觉得愧疚,白白损失了胳膊。可是来了,那胳膊不还是白砍了?患得患失,我对自己古怪的想法感到差异,怎会有如此矛盾的想象呢。
只不过我疲懒惯了,不想那么远。那些可笑的想法困扰我一日,不隔夜就过去了。第二日,我心情大好,我通过草木之术通知我的小伙伴们,要组织酒会舞会诗会,大庆三天。小伙伴自然非常乐意,它们屁颠屁颠都来了,还带来脆甜的果子和幽香扑鼻的果酒,这些家伙学我,变成人的样子。可是一个个邯郸学步,非常搞笑,我知道它们是故意的,纯粹为了逗我开心。一年来,我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但是它们这些精怪们都比较敏感,知道我心里苦,却又不知道怎样安慰和开解。它们没有人的那么多心思,那么多甜言蜜语,也没有人的自我麻痹。
我歌了舞了诗了也醉了,醒来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一个个变回原形,花是花,草是草,树是树,蝴蝶是蝴蝶,虫子是虫子,石头是石头,鸟是鸟,它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个个没有一点为妖的矜持,醉成一片凄惨景象。我心口忽然很痛。只有我,有了人身,即便醉得再深,睡得再沉,也化形不回去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闷了。这景象在我梦中时有出现。在过去的一年多,我心间有石头,总觉得危险时刻会到来,每日里忧心忡忡,又为自己道行太浅自怨自艾。晚上还做噩梦,梦到大能找上门来,他咆哮、愤怒,破坏一切,为了进入百花谷,他一个炸雷一个炸雷地轰击门口。小伙伴们紧张极了,一个个失了色,吓得躲了起来,它们怕被人捉了去,做了药引,炼了器。
我知道,我们没有还手之力,一旦被他攻占了,必然是大肆掠夺,师傅给我的观念里,人是贪婪的。我的内心也充满恐惧,最后百花谷被迫开始星际流浪。因为没有星盘,我们迷失在无限星域,百花谷长久得不到修真星球的本源之力,而一点点溃散。
我的小伙伴们一个个病了、萎了、枯了、死了,横尸在地,就如眼前醉倒后的满院子的萧索。只有我因为道行高点,还没有死,孤零零的一人,却也在濒死前做无谓的挣扎,扶一扶枯死的桃树,唤一声桃姐,摇一摇干死的竹子,叫一声竹弟,摸一摸萎靡的鸟儿,唤一声鸟公子,踢了踢脚旁的大石头,呼唤着阿甲。可是它们都不会应声,我心间都是悲楚,无望的悲楚,失去的悲楚。
我醒后,虽然知道是梦,当不得真,但还是影响我情绪,这情绪在过去一年一点点地沉入我的心间,我有点羡慕躺在地上的兄弟姐妹儿,若没有化为人形,我该也像它们无忧无虑,浑浑噩噩,过一天赚一天吧。即便某一天被人抓去入药炼法器,也没啥好计较,毕竟一棵芝草,就是一味药而已。
我想着,茫然四顾,内心里恍然,瞬息化为烟,回我洞路,我要修炼修炼,只有强大了,我才能守候家园,才能呵护我这些兄弟姐妹们,才能过我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想着,吃了十七八个辟谷丹,想闭关个十年八年,争取化神了。
师傅说,我只有化神了,才能完全脱去身上的精怪气息,才能真的是人。也只有成神,才不会让别人识破我的本体,才不会被人捉了当药引。师傅还说,如果某一天我迫不得已离开百花谷,那就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也只有化神了我才可以出去,不然人家发现我是芝马精,定会抓去入药,甚至生吞活剥。师傅这席话,在我心里留了阴影,想着,虽不以为然,但也觉得恐怖,好像外面世界都是等着吃我的人。
只不过,我有时候也怀疑师傅,他的话并不一定准确。他说我先天灵体,修到化神无障碍,说说不得我睡一觉就化神了,可是我明明已经元婴圆满很多年,却迟迟不得窍,化神不了。
我平心静气,这才闭关,不化神,我就不出来,想着,我给我的小伙伴们留了言,让它们也尽快修炼,早点化形为人。
我是通过草木之灵传达信息。人顺便看了眼阮细柳,她决绝地砍断手臂离开的情景也出现我梦里,落在地上的臂膀,喷射的鲜血,还有她一脸的果决,每一次梦到我都流着泪醒来,看她样子,也不过是小姑娘,却有大毅力、大抱负,这点我应该学她,不能再懒懒散散了。我通过草木之灵看她,她如禅定的高僧,坐在冰冷的洞窟里,每日里不停地修炼修炼,原本筑基初期,现在已到圆满,说不得也就这三日五日,人开始结丹了。她饿了就吃粒辟谷丹,继续禅定,我看着摇头,却又羡慕,人家这定性了不得,显然是干大事的人。我考虑要不要送她一粒药,促她结丹。想想还是算了,她出身大宗门,现今身上应该带了一宗的资源吧,不然靠她日日苦修,一年也达不到圆满吧?
想着,我叹口气,随手扔出几个阵旗,开了阵法,闭关修炼了。
修炼无岁月,一眨眼十年过去了。我醒来,叹口气,叹气的语气似师傅,里面藏着无奈。十年苦修,依然没有化神。显然我遇到了瓶颈,缺少临门一脚的机缘。
我收了阵旗,走出洞。外面,百花谷一片欣欣向荣,草绿花艳,一派好景象。我那帮小伙伴们,都没有变身,保持着精怪的模样,在花草之间无忧无虑地玩耍,几个花精灵,都盛放着鲜艳的花朵,在斗芳争艳。而一群鸟儿,正在舒展翅膀,翘起尾巴,比美丽。我深吸几口气,真想在这谷里闲散一辈子,像小伙伴们一样散漫,像山石精灵一样无忧无虑。可是,我心头的石头没有落下,有时候还埂得我难受,总觉得眼前盛景终虚幻,末日来临唯凄惨。
鸟公子感知到我出关,第一时间飞来,说马哥你出关了,我们庆祝庆祝一下。它还是鸟身,说不出囫囵的话。我说好,告诉兄弟姐妹们,开茶话会。鸟公子没有立即飞走,而围着我飞来飞去,咦了一声,说马哥你还没有化神啊。我说没,情绪低落,这情绪也是师傅当年的。
那还庆祝吗?鸟公子迟疑。
照庆祝,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沮丧,而让大家受托累吧。况且,我终究贪恋眼前的祥和欢愉,不想因个人修炼不成而扫小伙伴的兴。鸟公子就扑闪着翅膀,欢快地飞去,一路叽叽喳喳,说阿芝出关了,阿芝出关了,大家赶紧过来开联欢会,大家我也通过草木之灵释放信息,瞬时,百花谷的所有精灵古怪,都知道我马芝出关了,又要开歌舞酒会了。
借助草木之灵,我瞧了眼阮细柳,她还在修炼,已经结丹了,修为还在飞升,我有点担心她,怕她这样修炼下去,会走火入魔,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数。想去劝诫,但迟疑好一会,算了,她终究有大毅力大抱负,要去报那宛如深海之大仇。
晚上,萤火虫把百花谷照得通明,小伙伴等待了十年,终于迎来它们的谷主(我自诩的)。它们备了好酒,备了水果,花仙子们演排了歌舞,草兄弟准备了诗词歌赋,这一次就庆它个十天半月,弥补过去十年的缺失。我们歌啊舞啊,杯盏相庆,百花谷一时喜气洋洋。
醉了,入了梦,梦里我看到一只蝴蝶从远方飞来,等它飞近,幻化一张苍老的脸,那是张愤怒的脸,咆哮着“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我无辜地看他,想不起什么时候和这人结下梁子。它一遍遍强调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
我骤然酒醒,吓了一身冷汗。我按着有点隐疼的脑袋,想是怎么回事。蝴蝶,蝴蝶,我一下子想起十年前砍杀的那个蝴蝶,神识化蝶,那是大乘期大能的一段神识,十年后终于要找上门了?我一时全部酒醒,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倒了一地的小伙伴,忽觉得对不起他们。这一次,他不再是针对阮细柳了,而是迎着我来。我又该怎样化解这段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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