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下水
自从那日裕王殿下从地牢回去之后,便是一直称病,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亲卫们早就回来守着,几个不知道内情的同袍也过来探望过几次,但是都被挡了回去。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是之前为了收拾月氏的残部,丰楚轩将裕王给推出去当诱饵,到最后虽然收拾了月氏的残部,但裕王也因此受了伤。
裕王府的亲卫很是不满,为此,宣武候还狠狠的把少将军给训斥了一遍。
可不少知情人的眼中,却是看出了几分门道,比如那日忽然蹦出来的那几个人,虽然混在月氏人堆里,可依着他们对月氏士兵的了解,他们哪里会有那样的身手。
可纵使怀疑,将军不提,他们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是宣武军长久以来的的默契。
外人看不出,旁人看不出,只是这一直想着投奔谁的相爷孙淮......看出了些门道。
书房里,灯光照的很是明亮,宣武候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孙淮敲门进来。
宣武候抬了抬眸子,对着孙淮露出一个笑来,
“孙大人,有事吗?”
孙淮面上亦是带着笑容,开口道,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平沅的余寇已经扫清,本相想要问一声侯爷,咱们何时回去?”
这言下之意,倒是在这里呆够了。
切别说站队,在这战场之上一呆就是一年多,这位孙相立了功,也想着要回京了。
纵使政事堂只看资历,可朝堂之上的势力却是更迭,再不回去,杨南山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内阁之中,那还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孙淮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要当首相,自古以来最年轻,最有为的首相,别的,他可不伺候,也不搭理!
宣武候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
“很快,待结束了后余事物,大军修整过后,我们便是回去。”
打了这样一仗,拿下月氏半壁江山,就算孙淮不说,皇帝也是要他们班师回朝的。
孙淮听着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却是发现了宣武候手边上的奏章,惊奇道,
“侯爷你这是在写奏章?”
往常这粗人最是厌烦写奏章这样的东西了,这一年以来,可都是他给他写的,这一次大功下来,这宣武候,怎地自己写了?
宣武候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是啊,拿下平沅一带,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孙大人放心,您做的一切本将都看在眼里,不会少了您那一份的。”
孙淮听着笑了笑,打太极道,
“侯爷瞧您说的,孙某是那等贪图便宜的小人吗?只是您这奏章,可否让我看看?”
不贪小便宜,可他贪功倒是贪得很。
宣武候也不在意,坦坦荡荡的将奏章给递了过去,说道,
“正好,孙大人您是文官,帮我看一看这其中可有纰漏。”
孙淮接过奏章,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有些停滞,
“平沅一战,头功,是裕王?”
他看向宣武候,面色上有些不可置信。
宣武候听着点了点头,
“是,这一次,若非裕王殿下以身做饵,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引出月氏残部,还有之前他在玉龙关一役,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若论头功,莫说是这平沅一战,就算是整个西境一战,他也是担得起的。”
孙淮狐疑的看着宣武候,这家伙之前巴不得不把裕王的事情往上报,死命的往下压,就怕皇帝以为两者沾上关系,怎地这次如此反常,莫不是一直压着,只为了这最后一下?
还是......最后深思熟虑,决定站队了?
这老小子,可一向不是安稳的,丰家家训不参与夺嫡之争,可实际上......二十多年前,他就站过一次队吧。
读书人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孙淮微微沉了沉眸子,低声道,
“丰洵,你跟我说实话,裕王此次受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武候一脸狐疑的看着孙淮,茫然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裕王殿下以身做饵,结果楚轩没有配合好,让殿下受了些伤。”
孙淮看着宣武候,一脸的狐疑,
“那你为什么忽然给他请这么大的功?”
宣武候摊了摊手,道,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如此简单粗暴的话语让能言善辩的孙淮一噎。
是了,裕王这一次的确也是立了不小的功,单是几次挫败契丹的闵翊,这就足够头功了。
可他狐疑的是,这宣武候一直压着,之前还恨不得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怎地忽然给他请了这么大的功。
这太反常了些......
“丰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投了裕王。”
左右无人,孙淮索性也不打太极了,径直开口问道。
其实,他没想丰洵跟他说实话,可没想到的是,宣武候笑眯眯道,
“什么叫做投了裕王,我宣武候府可不参与这皇室的夺嫡之争,只是觉得这位正宫嫡出的殿下比其他几位强的多而已。”
得,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裕王好。
“孙大人,你也是个聪明人,自己也应该能够看出来。”
孙淮心中冷哼,能看不出来吗?他要是看不出来,能在这里跟他闲说这些?早就一纸奏章给报到京中去了。
倒是这宣武候,什么意思,想要给裕王做说客吗?
宣武候笑了笑,将手中的奏章给交到了孙淮手上,
“本将是个粗人,不会写这些东西,还要劳烦孙大人。”
孙淮将奏章收下,倒是没继续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宣武候这次已经是铁了心站在裕王那边上,他这是在拉他下水呢。
可这水,到底是下还是不下呢?
孙淮微微犹豫,一开始,他当然是准备下的,可宣武候此举,却是又有些让他不明。
几天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孙淮走后,宣武候从袖中拿出半块玉玦,手指微微摩挲着,微微沉了沉眸子,低声道,
“祁王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当年豫王用了阴招陷害祁王,祁王府满门被杀,连带着一干文臣武将,尽数灭门,可没想到,他倒是亲自给祁王留了一条血脉。
若是这条血脉不争也罢,可这半年多来的相处,他能看出来这孩子的能力和胸怀,文治与武功,都远胜当今皇帝的这几个皇子。
若是他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不论是当初与祁王的同窗之谊还是泽袍之情......既然这孩子有这个能力和资格,他自然要推他一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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