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赌徒
“山哥,接下来。。。咱们去哪?”之前从王府的后门进,现在又从后门出来。天已经蒙蒙的黑了下来。毕竟是十六的月亮,大有圆,天上没几朵云,倒是个静谧如水的夜。关玄衣心中有许多的疑问,但最后出口的只有这么一个。
徐千山看着重又带上帷帽的武浮萍:“天色已晚,先回烟雨楼睡一晚,明个的事儿明个再说。”说着话,徐千山伸了个懒腰,一马当先的朝巷子口走去。武浮萍默默地跟着,关玄衣走在最后,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也就两刻钟的功夫,烟雨楼已在眼前。灯已经熄了,不复白日里的喧嚣热闹。大门也紧闭着,不过侧旁的小门倒是还开着,屋里有光,门口站着一个笑眯眯的中年汉子,一身的青衣长袍,头发有些发黄,腰微微的躬着,一张扔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平平无奇的脸,待着恭敬的笑容。
此时见兄弟俩回来了,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又走了进去。
三人随后走进门中的时候,这中年汉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说起来,这中年汉子徐千山和关玄衣两兄弟认识也不认识。烟雨楼毕竟是个买卖,莫问在的时候,单子由他来发,但莫问走了,烟雨楼可不能关张,毕竟阳泉城的佣师们都指着在这儿领活吃饭不是?
也是烟雨楼的规矩,掌柜的在,一切自有掌柜的负责。掌柜的不在,不知从哪里便会来一个人交接替班,等掌柜的回来,这个接班的再走。这中年的汉子显然就是这次来给莫问替班的,兄弟二人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算是认识也不认识。
关玄衣这边反手把门关好,插上门栓,那边徐千山引着武浮萍往后院而去:“这烟雨楼房间不少,但不能随便进,我俩也一样,只在后院有间小房,郡主殿下身份高贵,但条件也就是这么个条件,只能麻烦您将就一下了,我俩在这堂子里对付一宿就完了,明早咱们再细说。”
“现在还叫我郡主什么的就有些可笑了。”
“什么?”
“叫我。。。”武浮萍低头想了想,抬头道:“叫我忘忧吧。”
“忘忧?”徐千山重复道。
“嗯。”武浮萍点点头:“吴忘忧。”
“小人记下了。”徐千山低声念了几遍,认真道:“祝殿下心想事成。”
伸手推开房门,徐千山走进屋里把桌上小油灯点亮,又道:“还是那句话,破烂些,但也只能这样了,您多担待。不过要说好处也不是没有,至少占了个自在,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
“都有?”
“都没有。”徐千山嘿嘿一笑:“不过老爹走了,厨房我俩想拿点儿什么那也是不在话下,反正馒头管饱。”
“哦。”武浮萍四下打量了一下,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上边灰不拉几的薄被,还是不能自已的皱了皱眉。
徐千山识趣的没有多说,转身就走了。
等回到前堂的时候,几张桌子已经并到了一处,关玄衣怀里抱着一大捆稻草正在往上边摊开。
徐千山就近找了个长条凳子一坐,十指纠缠扭曲着,眼睛看着房顶,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脸色一片苍白,这种表情不应该叫恐惧,而应该说。。。是后怕
“咋了山哥?”关玄衣紧张的问道。
“够玄够玄,竟然还能走出来,我当咱俩死定了。”
“你说诚王?”关玄衣回道。
“嗯。”徐千山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的疑惑:“他为啥没动手呢?”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怕鱼死网破?”关玄衣两只大手在草上拍了拍,看来真拿自己当盘菜了。纵深一跳,在草上躺下,侧身支着脑袋:“不过山哥,你说这城王为啥不认女儿啊?”
“因为和鬼舍相比,女儿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值一提。”徐千山苦笑着摇摇头:“女儿还能说话,能动的前提下还能得到鬼舍的支持。这么划算的买卖被咱们两个给搅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放咱们活着出来呢。”
“啊?”关玄衣瞪着眼张着嘴,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山哥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徐千山摆摆手,起身也在桌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老爹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烟雨楼到底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躲是躲不了的。还有那青衣人。。。”
徐千山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不是入梦,毕竟那说死鱼眼还翻着,这是沉思。千头万绪,祸福旦夕,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可是万万不敢睡得。
诚王府中他们没死可能只是诚王不愿他们死在府中,不代表他们就脱离了危险。青衣人似乎很厉害,但他是谁呢?为什么要救他们?会不会是老爹?
徐千山想了想,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莫问说过:你们做单子的时候,不管怎样的危险,我都不会出手。
莫问向来说一不二,徐千山从不怀疑,更何况他都出了远门了。
青衣人不是莫问,那又是谁呢?
还有那个什么刘芝麻,为什么要找莫问?
或许。。。。
或许唯一的答案就是把那个青衣人再喊出来?
“玄衣!”
“嗯?”
“敢不敢陪山哥赌一把?”
“怎么赌?赌什么?”玄衣笑嘻嘻的,一脸的无所谓,显然是千肯万肯。
“闯一个不大不小的滔天大祸,赌诚王会下手,赌青衣人还会救我们,咋样?”徐千山歪着脑袋,笑嘻嘻的。
什么是不大不小的滔天大祸?诚王若不下手怎么办?诚王下手的话若青衣人不出手又怎么办?关玄衣没有问。
“妥妥的!不就是找死嘛。”关玄衣的毫不犹豫让徐千山紧缩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天塌下来,两个人一起扛心里总不会那么没底。
兄弟二人闭上了眼睛。。。
“对了山哥。我有个事儿忘了和你说了。”
“快说,早说完早睡,累死了。”
“郡主的那身衣服我不是买的,是和。。。”
“王大娘借的吧?回头去淘么一身还她就是了。”话里的“回头”估计就是猴年马月了,也对,以徐千山的小心眼,给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不是说这个。”关玄衣又睁开了眼睛,支起身子:“我今天找她借衣服的时候看她脸色不太对,当时着急,所以没细问,不过听她的意思,这两天柱子好像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回头要不要去看看?”
王大娘的儿子叫李柱,兄弟俩一般就叫他柱子。
“柱子出事儿了?”徐千山有些紧张起来。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关玄衣有些不太确定的样子。
徐千山蹬了蹬腿,咕哝道:“今天实在太晚了,明早吧,咱们过去一趟。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个儿子,一天到晚的不着调,没事也得找点儿事儿,王大娘也是不容易。再看看咱俩,从来不给老爹惹祸。”
“啊嘁!!!!”北边的北边,雪山之巅,莫问没来由一个好大的喷嚏,引得远方雪陷天崩。
“你也能打喷嚏?”背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
“我也觉得很奇怪。”莫问揉了揉鼻子,哼了一声。
这一夜有些静,这一夜也有些凉。
武浮萍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终归还是睡不着。起床推开房门,天上月辉带华。武浮萍在门前的小凳上坐下,杵着下巴看着天,嘴角不时地勾起一丝笑,嘲讽的笑。
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声音很苍老,白衣紧身,白纱蒙面,头上也缠着白布,只露着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意味,似乎有些怜悯,或者惋惜?
武浮萍查觉到了身后的来者,没有回头:“我猜你是蒙着脸的?其实大可不必,这阳泉城里你李管家领着诚王的令想做什么难道还怕谁不成?”
“殿下错了,这次老仆并没有领王爷的令。”面筋侠传来的自然是李管家的声音,冷冽。
“没有他的命令?你私自出来的?”武浮萍有些疑惑的回过头,仰着脸:“那你来做什么?杀我吗?你应该不会这么自作主张。”
“如果老仆是来杀殿下的呢?殿下不怕吗?”李管家眯了眯眼睛,抬起一只手,虚压着武浮萍的头顶,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知道我不怕死,只是有些怕疼,又躲不开你们,不然也不会等到今天。”武浮萍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嘭!”掌落,劲风骤起,武浮萍身下的木凳完好,土地却寸寸龟裂。
。。。。。。
一夜好睡,兄弟俩再睁开眼的时候,那接班的掌柜正在收拾开门。双方各自点点头,谁都没有说话,徐千山和关玄衣向着后院走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要做些什么兄弟俩是心里是一点儿数都没有,不过中心思想还是有的,赚钱。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每一天也都是这么过的,赚钱,吃饭,再赚钱,再吃饭。理想这东西大多只有小孩子才会常常挂在嘴边,经历过时间的打磨最后总会变成梦想。
哦,也不对,今天还要去王大娘那看一眼,毕竟借了人家的衣服。还要去给武浮萍买两件新衣服,细想想,花钱的事儿倒是一桩接一桩,挣钱的事儿还每个着落。
徐千山猛地一嘬牙花子,“呲溜”一声:“玄衣,再想想,再想想,到底有什么活儿是不用费力气还能挣大钱的?”
关玄衣哼唧两声,若有所思:“嗯。。。山哥你的要求。。。嗯。。。翻翻大燕律吧,好像凡是杀头的买卖基本都能满足。”
“你到底会不会聊天啊!”徐千山被噎的直翻白眼,抬脚一踹关玄衣的屁股刚要说话,却猛然看到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武浮萍!
“郡主!”
“郡主殿下!”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一探鼻息,还有气,方才放下心来,再细看、、、
“咦?”
“额。。。”
“嗯?”
“什么鬼?”
衣服还是那身粗布钗裙,但那老妪的面容却无处说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洛神容颜,若强以辞藻修之,当是一想之美。双目紧闭,睫毛弯弯,朱唇一点。虽仍未醒来,但自有一股骄傲、孤高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如莲、赛雪。
“山哥。。。”
“玄衣。。。”
“发了!”
“呸!”徐千山险些栽倒在地,正要义正言辞一番以改过兄弟龌蹉的心思,并教导他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来的道理的时候,怀中的佳人却盈盈而醒。
“郡主殿下,您醒了?”两人紧张道。
“我。。。还活着?”武浮萍皱了皱眉头,这语气似乎透漏着不满,令兄弟俩不明所以。
“殿下,您怎么睡到这里来了?”徐千山问道。
“没事。”武浮萍淡淡的道,从徐千山的怀中挣扎这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气氛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
半晌,还是关玄衣先开口:“要不。。。咱们先吃饭?王老爹家的肉饼特。。。呜呜~”
徐千山赶紧捂住兄弟的大嘴,尴尬的笑:“额,咱们先去王大娘家,把衣服还了,顺便看看她儿子的事儿,嘿嘿,嘿嘿。”
在徐千山的心里,秀色不可餐,金银才行。身上满打满算就那么十两多银子,下一笔进账还不知道在哪,肉饼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奢侈,不如直接去王大娘那看看,说不定还能混上一顿?
武浮萍进屋里洗漱,兄弟俩在外边等着。本以为她看到自己容颜恢复该是怎样的一番惊喜,但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再出来,头上还是那顶帷帽,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我。。。嗯他。。。”
“怎么了?”
“没,没什么。”吭哧半天,兄弟俩还是不知道该说啥,也只能闷头带路。
王大娘家离着烟雨楼也不算太远,过三条街一转脚也就到了。一个不大不小一进的院子,在阳泉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说实话,还真是值不少钱,若是想卖,只要放出风去,七八百两有的是人要。王大娘家里不算穷,但也绝对不富裕,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半傻不精的儿子勉强过活。
她的丈夫听说是跑买卖的,能置办下这个院子说明该是有些钱财,可十二年前忽然就没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这孤儿寡母的也没个说法,王大娘也不找,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街里街坊的都传着说是王大娘。。。但兄弟
俩却知道,她丈夫是死在外边儿了,并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一个江湖人。
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原本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话转回来,也许是缘分吧,兄弟俩八九岁的时候经常就往王大娘家里跑,王大娘也不嫌弃,就当着自己的儿子一样,提过一次要将两兄弟收做养子,只是莫问没有答应。一个名分而已,感情却是真的,口头上叫着王大娘,可实际上把大字改成干字才更贴切些。
如今王大娘的儿子出了事儿,虽然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但两兄弟还是赶过来看看,不然实在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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