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情劫5


深夜山林中,  冷月银辉透过枝叶落在对视的两人身上,分外寂凉。

        林空鹿觉得自己说完那句话后,邬辞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  看向他的眼神也幽深莫测。

        就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或者邬辞不会理他时,对方却站起身,缓缓走向他,哑声说:“好。”

        他披着月色走来,  尽管失忆,  依旧气质如仙,只除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漆黑如墨,  正一瞬不移地看着林空鹿,  仿佛安静的捕手在静静观察猎物。

        林空鹿寒毛倒竖,  等他走近,才发现他薄唇紧抿成线,额上也沁出细汗,  显然在忍耐什么,并非表面这般镇定。

        林空鹿这才松一口气,  暗忖,看来不是误会,  确实是之前洒的药粉又发作了。

        “跟我来。”他朝对方轻笑,转身走进深林,看在另一人眼中,  像蛊惑。

        邬辞没说话,  缓步跟上去。

        眼前的背影清瘦高挑,  因为将系在腰间的裙摆放下,  又灵动如仙,  在暗夜深林中穿梭,有种幽静的美。

        直觉告诉邬辞,这位公主身上疑点很多,说的话也真假掺半,从那个叫夏鸢的小丫头偶尔和他对视时,害怕、躲闪的眼神就能看出。

        如果他真如这位公主说的那样,是对方的家奴,还受其恩惠,那对方身边的丫环看见他时,心虚害怕什么?

        所以,公主的话不全真,一定还骗了他什么。

        对方表现得很自然,想不露端倪,但偶尔又有些心急,接巾帕时碰手、方才的笑,还有接下来……总之,目的性明显,不像是一位公主会做出的事。

        邬辞其实也不知道真正金尊玉贵的公主是什么样,但隐约觉得,不该是眼前人此刻这样。

        他沉默跟在林空鹿身后,想看对方究竟有何目的。

        他其实能猜到几分,一位亡国且在被追杀的公主,对一个失忆但有几分功夫的男子示好,很可能是想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保护她。

        邬辞看向林空鹿的目光不由复杂,他想,如果对方真有这种打算,他应该劝阻。

        不管他们之前是何关系,只看在对方曾背他走了一路的份上,他都会护佑对方到安全之处,不需……这般。

        虽然他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但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

        邬辞想到这,深吸一口气,思绪其实已经有些混乱。

        不知为何,他周身的血液像在燃烧,热意让思考快无法继续,额头的汗也从眼睫滚落,使眼前的身影开始变模糊。

        他摇了摇头,极力克制,紧咬牙关使口中出现血味。

        这时,那道身影终于停下,似乎转身在看他。

        邬辞眨了眨眼,让眼睫上汗水滑落,视线终于又变清晰。

        林空鹿可不知道他种种想法,在山溪前站定后,就转身开口,轻松道:“好了,你先把外衣脱了。”

        邬辞微怔,心中了然,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咬破舌尖,使自己清醒,艰难想婉拒。

        但刚启唇,就听林空鹿又继续道:“然后到山溪里泡泡,那里水冷,可以清醒。”

        邬辞:“……”

        他一时愣住,表情僵硬。

        林空鹿见他薄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不由问:“你想说什么?”

        邬辞:“……”

        他艰难移开视线,敛眸说:“没,什么。”

        林空鹿:“哦。”

        那赶紧到水里泡着去啊。

        不怪他担心,实在是邬辞此刻面色潮红,额发汗湿,眼中似乎也泛着薄红,他真怕对方会忽然失去理智,扑过来。

        邬辞深深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身形微闪,落进山溪中。

        林空鹿微松一口气,在旁假装歉意道:“之前你与追兵打斗,混乱中有人朝你撒了一把药粉,你现在这样,应该是那药粉所致。不过没事,我检查了一下,那药粉发作一次,残留就会减少一些,多发作几次就好了。”

        邬辞泡在冰冷的溪水中,闻言看他一眼,眼眸幽深,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抿紧唇,神情隐忍克制。

        林空鹿回视,神情坦荡,好像真不心虚似的。

        反正绝不能说药粉是他撒的。

        至于邬辞日后会恢复记忆……那就让对方在恢复记忆前,就对他深爱不已,爱到即使知道他不是好人,依旧无法自拔。

        前世他按剧本走,好像都做到了,这一世没道理不能……吧?

        想到这,他又看邬辞一眼。

        邬辞已经又闭上眼,墨眉紧蹙,可能是溪水太冷,他唇色冻得发白,脸上仍带着诡谲的红。

        林空鹿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在溪边守了一会儿,见邬辞仍没动静,估摸得泡不短时间。

        他闲着也没事,干脆拿出对方中午给的巾帕,在水里洗洗,然后给自己仔细擦洗。

        其实他也想跳进溪水里直接洗,但一来水太凉,他这个身体病弱,万一生病,不利于逃亡;二来,他现在毕竟是女装,邬辞正泡着,他再跳进去,不太好。

        既不能洗澡,他就想擦仔细些,脸、脖颈、肌肤细白的手臂,都细细擦一遍。

        擦完后,他想了想,又脱去鞋袜,撩起裙摆和裤腿,将脚和小腿浸泡在溪水中,舒服喟叹。

        泡着泡着,他忽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睁开眼。

        下游不远处,邬辞不知何时睁开眼,眸中血色褪了几分,视线正落在他莹白修长的小腿上。

        林空鹿:“呃。”

        他以为邬辞在看他的脚,也许是介意他在上游洗脚,不自觉蜷缩脚趾,小声尴尬道:“要不,我去下游?”

        银白的月光下,溪水清澈透亮,邬辞视线又极佳,几乎能看见莹润的脚趾如何蜷成一团,心中竟觉有几分可爱。

        这是失礼的。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可又想起刚才似乎看见对方脚侧有一抹红,像是磨破,忍不住又看过去。

        林空鹿这时却用溪中细石挡着脚,看不见了。

        邬辞抿唇,很快移回视线,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失落,连自己都没察觉。

        又泡半刻,他忽然起身,一句话不说地离开。

        林空鹿正想换个位置去他下游,见状错愕抬头,有些心虚地想:难道真被气走了?

        但很快又理直气壮,他脚又不臭,而且睡觉前就洗过一遍,最重要的是,他在南岸,邬辞在北岸,水又流不到一处。

        话虽如此,可他一时也没心情再泡了,穿好鞋袜,就起身回去。

        邬辞一直没回来,在剧本中,这种情况会让公主十分不安,怕他一走了之,没人保护自己。

        但第二次穿来的林空鹿并不担心,让系统帮忙守夜,就安心睡去。

        邬辞在他睡着后不久回来,手里拿着刚拔的草药,目光落在他已经穿好鞋袜的脚上。

        许久后,邬辞移开目光,并未叫醒他。

        直到天快亮时,邬辞才叫醒两人,将草药扔给夏鸢,并从自己衣摆处撕下布条,淡声说:“帮……小姐包扎一下。”

        夏鸢刚睡醒,被吓一跳,疑惑想:包扎什么?

        公主没受伤啊。

        邬辞看一眼林空鹿,语气尽量平静道:“脚。”

        夏鸢:“???”

        脚?你怎么知道公主脚受伤了?你看……公主的脚了?公主平时擦脸都不让人伺候的啊。

        果然,林空鹿立刻拒绝,坚决不让夏鸢帮他脚上的伤上药。

        邬辞蹙眉,提醒他:“伤口不包扎,影响行走,主……小姐不是说要尽快渡河,去晋城?”

        言下之意,现在不是任性、耍公主脾气的时候。

        林空鹿哪是耍脾气?他是压根不好意思让小丫头做这种事。

        但听了邬辞的话,他眼睛一转,忽然说:“我不习惯丫环伺候,之前在公主府,都是你伺候我,替我上药。”

        说完,他还抬起脚,意思十分明显。

        邬辞沉默,觉得他又在胡编。

        堂堂公主,不让丫环伺候起居,反而让一个男子近身伺候,还是家奴,这可能吗?

        除非这个家奴真是面首。

        但他不上前,林空鹿就一直支着腿,支累了,还换另一条。

        见他还不上前,林空鹿又表情一变,落寞难过道:“我知道了,姜国现在亡了,我一个亡国公主,使唤不动你。”

        邬辞:“……”

        旁边的夏鸢一听,以为他是真难过,再想到这一路逃亡的艰辛,不由跟着难受,上前哽咽道:“公主,您别伤心,我帮您上药就是。”

        她早年险些被父母卖进窑子里,是被林空鹿救下,因此格外忠心。

        林空鹿抬手捂脸,伤心道:“不用,等到了安全地方,你就也走吧,别再跟着我,我一个亡了国的公主,早晚会被叛军抓去处死,你何苦跟着我被牵连……”

        他语气像在哽咽。

        夏鸢一听更慌,忙劝:“公主,您快别这么说,陛下还活着,镇国公还没降,等到了晋城,到边境,您就安全了,守军一定会打回国都。”

        林空鹿语气悲切:“我连身边的人都使唤不动,一个人孤苦伶仃,如何到晋城?”

        夏鸢跟着难过,哭劝:“公主,我还听您的话啊……”

        林空鹿放下手,转头看她,目光悲凉,哽咽叹息:“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我又……”

        话没说完,小腿忽然被人攥住。

        他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去,就见邬辞撩起衣摆蹲下,一手握着他小腿,另一手利落地褪去他鞋袜。

        目光落在他蜷紧的莹润脚趾时,邬辞似乎顿了顿,然后垂眸,看似镇定地将不知何时被捣碎的药草敷在他伤处,接着绑上布条,然后又换另一只脚。

        哭成一团的主仆俩霎时安静,很快,林空鹿微翘起唇,夏鸢则满脸震惊。

        那什么……这不……授受不亲吗?

        邬辞像没注意到,他手指微凉,动作很轻,帮林空鹿两只脚都上药、包扎好,并帮他穿上鞋袜后,才起身,面无表情问:“能去晋城了吗?”

        林空鹿轻抿唇,语气有点矜持:“咳,好像……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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