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那个秋季里,淳于倾歌死了,而淳于梦娜第一次成婚……嫁给了颜卫。
同年的冬季,归海溪黎在一夜之间便长大了,抱着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弟弟与华褚和亲了……
次年春暖再开花,而故人早已不在!
来不及伤感,欧阳逸仙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启唇,轻诉着那个秋天的一切。
灯烬大师是在淳于倾歌死后的第五天来的,她死的时候,还来不及穿上她那个比任何人都要懒的妹妹绣出来的衣服,谁都知道淳于梦娜的绣功了得,然而,淳于倾歌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握针超过一个时辰……
随着时间流逝,淳于家的姑娘也到了应该成亲的时候了,从一出生起,淳于倾歌便与颜有了婚约,眼看着姐姐与那王爷的婚期越来越近了,淳于梦娜好不容易答应给自己和姐姐绣出两条喜服来,可惜……她捧着喜服出现的时候,淳于倾歌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死人怎么可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可是,欧阳逸仙知道,她是那么渴望穿上妹妹祝福,所以,欧阳逸仙便拿了画笔,在那件大红色的绣服上作了一幅画,画的是大雪之中的落叶,生生将所有的红色盖尽,在淳于梦娜绣这件喜服的时候,她肯定想不到……喜服变丧服,的姐姐会穿着那件变了色的绣服长埋地下!
“他又来了!”那是淳于倾歌下葬的第五天,淳于梦娜抱着一只白猫,脸上已经很久不见微笑,她将姐姐的房门打开,冲着欧阳逸仙说道,“你去看看,他来了。”
欧阳逸仙并不知道淳于梦娜中的那个他是谁,那时的他,对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整日里便呆在淳于倾歌的房间里,连画也不作了,呆滞地如同一个痴儿。
“喵……”
淳于梦娜手中的白猫尖叫了一声,一下子从她的怀里跳了出去,许是被主人不一样的气势吓到了,白猫立刻躲到欧阳逸仙的身后,用尖细的牙齿咬着欧阳逸仙的裤腿。
脸上传来火辣辣地疼意,淳于梦娜冲着他大骂,“死的是我姐姐,我都没有哭,你嚎什么!”
欧阳逸仙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反驳着,他什么时候嚎了,他明明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直到现在,恐怕也不会有人明白欧阳逸仙当时的心情。
淳于梦娜掐着欧阳逸仙的肩膀,“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
那只白猫显然不明白主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可怕,一直冲着淳于梦娜喵喵地直叫,把淳于梦娜叫烦了,她便一把提起猫背上的皮,直把白猫往屋外丢去。
哗——地一声,想是那白猫已经落到了屋外的小池子里。
这到这一刻,欧阳逸仙才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你疯了,你淹死了西米花怎么办?”
淳于梦娜冷笑着,“你还会说话啊,我以为你也跟着姐姐一起死了。”
那只白猫叫西米花,然而,淳于梦娜却从来不叫它的名字,只唤它小猫……那只是猫原本是一只野猫,有一天想是饿极了,不知是怎么绕过了宫中的待卫,居然就到了淳于梦娜的宸宫,当时,淳于梦娜正坐在窗前看书,听见猫叫,又恰好有宫女送了她一些食物,她没吃完,便全都喂了那只白猫了,之后的每一天,这只猫都会到她的窗前绕上两圈,一来二去,淳于梦娜便把它养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这只猫除了淳于梦娜,见谁都怕,后来,时间长了,也与淳于倾歌有了感情……
在淳于倾歌生前,少有的可以称之为喜欢的东西便包含了这只猫,欧阳逸仙给她们姐妹两画的人像之中,十幅中最少也有八幅含着这猫……
谁都知道猫怕水,欧阳逸仙听见水声便跟着出门跳下水中……将猫给捞了起来。
当他抱着白猫湿漉漉地站到岸上的时候,入耳第一句话便是,“阿弥陀佛!”
“大师!”将白猫交给了侍卫,又吩咐他不许将猫交到淳于倾歌手上,欧阳逸仙这才收起了悲伤与灯烬大师聊了起来。
“贫僧听闻倾歌施主已登极乐,还望欧阳施主节哀顺变。”灯烬大师的脸上带着一种看淡任何事情的微笑,无端的便叫欧阳逸仙平静了下来,“倾歌施主是贫僧见过少有的智者,可惜,早慧伤身,倾歌施主看得太透,又有大多的无能力,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倾歌施主与贫僧有缘,三年前,她也对贫僧说过些心事,施主若真心对她好,便请好好保重身体,贫僧料想,这应该是倾歌施主生前最大的愿望!”
欧阳逸仙让冷风吹了一整晚,想着灯烬大师的话,顿觉自己实在辜负了淳于倾歌,这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也是从那一天起,欧阳逸仙的画技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又跃了一个层次,只是……也从那天起,他烧光了之前所有绘过了人像,从此,只画山水江山,再不画任何一个人的俏像,故而,欧阳逸仙宫廷画师的身份也走到头了。
“不知大师此来所为何事?”欧阳逸仙将灯烬大师引进了淳于倾歌生前的宸宫,“大师请。”
灯烬大师坐下,小心的从僧袍里将三幅画拿了出来,欧阳逸仙拼开一看,正是自已半年前交给灯烬大师的,“这……这是?”
欧阳逸仙不解其意,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可是在下哪里画的不好?
“欧阳施主请再好好看看。”灯烬大师替他将那画卷给拼了开来,看了好一会,欧阳逸仙这才发现……那的确不是他的笔迹,“这……这丫头,大师请勿见怪,梦娜顽劣,实在……实在……”
“无事!”灯烬大师淡淡地摇了摇头,“一切自有因果,若非梦娜施主没有换了画,在下也来不及去送倾歌施主最后一程!”
欧阳逸仙心中一抖,眼神黯然,“大师……见过倾歌!”
“贫僧来到守皇的时候,正好看见倾歌施主的遗体被送上皇陵,贫僧不好热闹,便在所有人都走后,送了施主一程。”
“也好,也好!”欧阳逸仙的声音有些哽咽,“倾歌生前,最为敬佩大师,她若在天有灵,必会高兴的。”
“阿弥陀佛!”灯烬大师念了一句佛号,“不瞒欧阳施主,您的画对贫僧很重要,可否请欧阳施主将另外三幅真迹赐与贫僧?”
“自然,自然!”欧阳逸仙当时便站起了身子,然而又是一楞,这才问道,“梦娜极其喜欢这四幅图,在大师没有取走画的三年间,梦娜临摹了百幅有余,这其中三幅,更是临得惟妙惟肖,若非仔细分辨,连在下也无法认出,敢问大师是如何分辨出来!”
灯烬大师略略一笑,“不可说,不可说。”顿了顿,灯烬大师又念了一声佛号,这才道,“欧阳施主若真想明白,大可去大夏寻问靖安王爷,她自会告诉施主一切的因果!”
“那么,大师可否告诉在下,大师认出这三幅是仿品,可否与倾歌所改有关?”
“自然是有的!”灯烬大师没有一分犹豫地便点了点头。
欧阳逸仙很快便将淳于梦娜叫了过来,此刻,淳于梦娜已经在帮西米花擦着身上的水渍了,仿佛知道欧阳逸仙要她来是干什么的,淳于梦娜二话不话便将那其中三幅画放到了桌子上,“好了,我拿来还你了……”
灯烬大师打开画卷看了一好会,点了点头,“多谢施主。”
淳于梦娜不似淳于倾歌,对于灯烬大师,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多少的尊敬,当下便白了灯烬大师一眼,“和尚可拿好了 ,我可不如姐姐,你一个出家人老往人家的宫里跑,也不怕玷污了姑娘的名声。”
“梦娜!”欧阳逸仙喝斥了一声,“你怎么跟大师说话的?”
淳于梦娜白了欧阳逸仙一眼,伸手指着欧阳逸仙,“我怎么说话要你管,你一个画师,充其量不过是教我画画的老师,你惹了我不高兴,我照样这么跟你说话。”
仿佛觉得不够,淳于梦娜又加了几句,“姐姐就是太好了,才会死的……我可不想当第二个她!”
欧阳逸仙气极,只觉得头疼,眼看着淳于梦娜抱着白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灯烬大师突然叫住了她,“梦娜施主,请留步。”
淳于倾歌冷笑回头,“和尚有什么话要说?”
“施主,放下既是得到,往事已如烟,施主何必执着?”
淳于梦娜冷笑了两声,连连摇头,“和尚说的什么昏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些话,您还是留着去地底下与我那可怜的姐姐说去,她就吃这一套了!”
灯烬大师,叹息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欧阳逸仙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只一个劲地冲着灯烬大师道歉,好在灯烬大师并没有与淳于梦娜计较。
“即得了画,欧阳施主,贫僧这便回去了。”灯烬大师拂了拂僧袍,便要离去。
当时天色已经晚了,欧阳逸仙一再挽留大师,灯烬大师终是留了下来,就住在了淳于倾歌易水屋的隔壁!
欧阳逸仙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留……便留出了祸事!
欧阳逸仙与灯烬大师讨论佛经,子时过后,灯烬大师这才去了隔壁休息,当时,欧阳逸仙也是累极了,灯烬大师离开后,他很快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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