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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恶犬


周四是梁恬薇背水一战的日子。

        好在她下午只有一节课,不用像上次做末路狂花逃命一般地跑来找人,而是算好时间悠闲地等在教学楼前空地的长椅上。

        长椅背靠着喷泉,水声淅淅,让人在大夏天也能体验到一点凉爽。

        不远处是一大片鲜嫩的绿草地,昨晚下过暴雨,今天艳阳高照,油油绿草勃勃生机,许多没课的青年男女捧着书揪着伴去草地上晒太阳喝咖啡。

        此刻笑闹声传到梁恬薇耳边,她羡慕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白人女生如软白葱节一样的指节温柔地抚着男友的头发,耳垂,嘴唇,下一秒两人毫不避讳地接起吻来,缠绵不已。

        “嗨,我刚刚一直在看你,你很漂亮。”

        一道男声引回她全部注意,梁恬薇像是偷窥人家亲热被抓现行的迷糊罪犯,红着脸站起身,两手紧紧握拳贴在腿边,她不是要偷窥啊,是那两人,那两人也太把大家当自己人了,这么不见外的啊。

        “所以,可以加个好友吗?脸书、推特,看你习惯用哪个呢。”

        来搭讪的男生高瘦英俊,听着口音像是北欧那边的人,深邃的浅色眼眸盯着梁恬薇,“忘了说,我叫艾瑞克,金融系大三的学生。”

        她今日一改万年不变的白t牛仔裤,听了贾斯帕的建议好好打扮了一番,浅蓝针织短袖配紧身牛仔短裙,甜美娇俏,青春性感,还特地化了淡妆,只为今天最重要的见面,给伊曼一个无法对她说不的机会,没想到却先迎来大学里的第一次的搭讪。

        “你好,我是薇薇安。”

        “薇薇安。”她的英文名发声时会让人自动变成笑的嘴型,男生眼底笑意更深,“可爱的名字,十分衬你,等下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我……”

        没等她回答,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特地从两人旁边经过,留下一声冷笑。

        “抱歉,我还有事!”

        怪了,他看见她干嘛不等她。

        梁恬薇赶紧追上那个招呼都不打的酷哥,“伊曼,你等等我!”

        伊曼面无表情地回头,在看到她脸上未褪的嫣红时,更是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

        她在脸红,她在害羞?

        why?因为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吗。

        他刚出教学楼,就看见梁恬薇被男生搭讪,本以为她会明确直接拒绝掉对方,谁知她害羞起身,一副紧张到不敢看对方的样子。

        近看才知道原来她脸红成这样,伊曼心里的烦躁上升一个高度,他不爽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就走。

        梁恬薇不知道他怎么心情那么差,走得那么快,明明那天他送她回公寓楼下,已经会体贴地放慢脚步。

        “你走慢点可以吗,上次说过会等我的。”

        牛仔短裙有些紧身,没有牛仔裤那么好跑动,她一边追一边扯着裙边,十分辛苦,就怕走光。

        这人说话不算话,也太坏了吧,可她刚在心里抱怨完毕,前面的人就停住了。

        伊曼歪了歪嘴角,他觉得自己也许不用期待,但心底又挣扎得不愿放弃,“说吧,找我什么事。”

        “今天有团队训练。”

        果然。

        伊曼心里本就郁气未退,听见她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不爽地挑眉,“你找我就只有训练的事?”

        “啊?”

        梁恬薇有些困惑,这还需要问吗,她去工作室找他,锲而不舍地在学校里堵他,“不然还有什么?”

        “……”

        是啊,他嘴角垮下,不然还能有什么。

        总不能像他一样,听到贾斯帕让他期待今天的惊喜,还真的期待了一整个下午,连贾斯帕那些无聊笑话他都笑了。

        看见坐在长椅上特意打扮来见他的女生,还以为是要约他出去,谁知她立马就对别人红了脸,两人愉快地交流起来,如果不是他走过去,她是不是就完全错过他了。

        够了,真是够了,伊曼紧紧抿唇,可以,她真可以。

        “我去不了。”

        他双手揣兜,冷淡地看着她,“今晚很忙,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打工吗?”

        伊曼掏出手机无聊地上下翻动,避而不看她的眼睛,“不是。”

        如果不是打工,那还有什么事必须要让他翘掉比赛前重要的练习?

        毕竟,她要求的从来不是伊曼去临时救火,而是固定时间去固定地方做他知道的事。

        但他也是倔强,真就大少爷脾气说不去就不去,偏偏没人勉强得了他。

        眼下的肌肉上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梁恬薇可怜兮兮地看着伊曼,潮红终于褪去,白皙的小脸挂着满满的委屈,像一只淋了雨的奶油毛色的小狗。

        如果她可怜地呜咽一声,伊曼也许会答应,冲动来源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心软。

        但梁恬薇就那么看着他,求人的话在嘴里来回地碾着,又辣又苦,他只要动动脚,去基地露个面,表示一下他的态度就好。

        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求人,毕竟是和她的利益有关,如果用‘你不去练习,我就不能进球队’来求情,到底是求情还是胁迫?不管态度多好,总有点道德绑架的感觉。

        求人办事也应该是对等付出,如果伊曼为她勉强去了练习,她没什么可补偿给对方,那就干脆别说。

        伊曼在等,等了半天她都没有说话,才淡声道:“比打工更重要的事。”

        “那你的事多久结束?我问过史蒂夫教练,他说今晚会加练到十点,如果你的事办完还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基地参加练习吗?

        “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了?”

        “……”

        “算了。”

        伊曼微凉的目光扫过梁恬薇的脸,不屑一顾的冷笑让她感觉回到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个对她毫无好感,恨不得她原地消失的伊曼。

        他不耐烦的语气更是印证她的想法,“你不用再说了,我明天会去基地的。”

        “我知道,但是史蒂夫教练给我的时间只到今晚,所以……”

        然而心里充满郁闷的伊曼早已没有想和她多说的意思,甚至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要他去训练的事,那双冷漠的蓝眼睛无聊地扫过四周,像是在找人。

        梁恬薇一直看着他,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高大挺拔,在人群里最是亮眼,浑身散发着不耐与冷漠,却依然像一座传播远达方圆百里的信号塔,无关他的本意,持续接收各方传来的暧昧信号,虽然他无动于衷。

        所以他是在等谁,贾斯帕他们几个吗,梁恬薇刚在心里想完,就听见一声悦耳清脆的女声招呼他。

        “伊曼,我来晚了。”

        一个穿着纯色t恤,背着运动款背包的女生捧着书走到他们身边,女生肤色偏黑,睫毛纤长,看长相明显是混血,戴着无框眼镜,是学校里好学生的一般打扮。

        伊曼见到她收起手机,双手插进牛仔裤兜,背脊挺直,男友力十足。

        “走吧。”

        “你等很久了吗?刚刚和教授说了点事情。”

        伊曼冷冷应下,“没事。”

        原来比打工还重要的事,是和这个女生见面。

        伊曼可以为了打工翘掉团队训练,也可以工作到凌晨,第二天中午再准时出现,然而今晚的事比这一切都重要。

        梁恬薇下意识给这件事定性,所以他的要紧事是约会吗?

        身体猛地一激灵,一股说不上是何种滋味的感受堵塞着她的心口,她还希望对方能提前结束要忙的事能去球场训练,但是约会的话,夜晚才是重头戏。

        尴尬的是她听艾希丽说的那些话,深信伊曼是没有女朋友,所以才一直为了训练的事缠着对方,因为都是单身所以才没顾忌,但如果提前知道他有女友,或者是中意的女生,她一定会换个方式。

        杰西卡紧跟在伊曼身后,亦步亦趋,这样旁人掠过伊曼后那惊艳的目光余光就会瞥向她,继而猜想她是谁,她和伊曼是什么关系。

        可能会诧异,平凡如她,为什么会和校园里最帅最性感的男生在一起,随便猜测,她都欢迎,不过聪明点的人都能猜到两人只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被教授的任务绑定在一起。

        她偷偷而贪婪地抬眼看着伊曼,男生有着橄榄球员里最适合做男朋友的身材。

        健壮的可以把女友从车里直接抱进卧室都不会颤抖的手臂,挺直的背脊给人无限安全感,而那结实又性感的宽肩,会有人不想从背后抱上去用脸颊轻触那鼓起的肌肉吗?

        这些形容都是她听那些漂亮而高傲,让人嫉妒的拉拉队员在午餐闲聊时讲的,球队里新来的那个男生,绝对得睡到他才行,绝对,而且只怕是睡到都不够,得完全占有他,除了身体,更要他的心。

        她当时一边喝着提神的黑咖啡一边想,学校里竟然还有让拉拉队的女神们都如此眼馋的男生。

        杰西卡高中时喜欢过的男生是橄榄球队的替补球员,对方还是为了追求拉拉队的学姐才加入的球队,讽刺的是那个漂亮的拉拉队员追求者众多,压根没有搭理杰西卡的单恋对象,即使他成了首发球员,也没有为他加分。

        其实到这里一切都还好,她持续着与平凡外表契合的暗恋,每周五晚上会去看他的比赛,做他的忠实观众,混在同学中私心满满地喊一句加油,然而高中毕业前最后一场比赛,她照例出现在观众席,却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到男生和朋友提到她的名字。

        是朋友主动提起她,‘其实杰西卡这个女生很不错的。’

        ‘谁?’

        ‘就是每场比赛都来帮你加油的那个女生,她总是坐在乐队旁边的看台,我告诉过你,她九年级的时候和我一起上过数学课。’

        ‘哦,她啊,身材还行但是脸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知道,我只喜欢美女。’

        原来臭男生们都是只看脸的家伙,绝无例外。

        他们无礼、自以为是,凭什么对她评头论足呢,杰西卡当时对男人这种生物完全死心。

        所以在知道伊曼存在的时候,她除了对他有点好奇,但绝无更多好感,估计又是一个有着帅气皮囊但毫无内涵的花心浪子。

        直到上课后发现那个话题人物和自己有相同的课程,且对方对于来示好的所有女生都一副冷淡疏远的态度,才知道原来漂亮外表在他面前并不重要。

        他也许是个重视内涵的人呢。

        虽然一般这样的评价都用在普通长相甚至条件更加低劣的男生身上,而对方优越的外貌被这么讲就非常可笑。

        但也许是呢。

        毕竟她也没想过好事就这么降临在她头上,当教授布置学期的小组研究任务,而对方面对好几个小组的邀请,却主动选择她在的那组时,她感觉校园罗曼史就要发生在她身上了。

        晚上大家要在德纳的公寓定小组课题,为了节约时间,一致决定杰西卡和伊曼一起去采购晚餐,杰西卡细心可以负责挑选,而伊曼力气够大,两人搭配刚好。

        伊曼和杰西卡刚走,梁恬薇就遇上了贾斯帕,对方和几个男生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下来,看她坐在喷泉前的长椅上,脸色难看,自然地上前询问关心。

        贾斯帕穿着带帽的灰色卫衣,大热天他还把帽子扣在头上,领口荧光绿的抽绳抽得很紧,男生有时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比如这样显得他原本还算帅气的脸有些滑稽。

        但正是因为这一分滑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让梁恬薇放松了心情,把她本来想劝说伊曼去训练,但对方却要忙着约会无法前去的事告诉了贾斯帕。

        “看不出你真可幽默啊薇薇安,那家伙整天不是忙着学习就是打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和谁约会?”

        贾斯帕一顿,视线试探地停在梁恬薇的脸上,“和你?”

        这他估计会很愿意,贾斯帕想着那画面心里乐得不行,“要是别人误会就算了,但是你,我知道你误会还不和你解释,那家伙会杀了我!”

        梁恬薇尴尬地笑,她幽默?明明是他幽默,他身为伊曼的好友,不知道伊曼多讨厌她这个球员助理吗,特别是当她和他提起橄榄球的时候。

        刚刚伊曼对她的态度,百分百毫无遮掩的不耐烦和怒气,贾斯帕只是没看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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