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萧凝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谢衍那荒唐至极的话说出口后,她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清脆的巴掌声突兀而尖锐地响起时,凝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太过用力,以至于她手心都疼的发麻。
抬眸一看,谢衍的半边脸泛红,印上了清晰的手指印。
她的。
萧凝玉看到后还愣了下,随即睫毛眨了眨,慌忙往后退了两步,怕他打击报复一般。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一副娇娇软软的少女模样,扇他巴掌还是第一次。
她实在是被气到了……
“我,我要和你和离!谢衍。”萧凝玉努力地仰起脖子,又说了一句要和他和离,她攥着小拳头,凶凶地看他,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谢衍的脸被打的歪向一边,他唇角渗出鲜红血迹,口中的血腥味和她的气息混在一起,渗入他肺腑,血肉,四肢百骸。
“和离吗。”
他皱眉低笑,淡淡重复这几字,指尖沾了些嘴角的血迹,低眸看着,那点血红在他瞳孔里晕开。
和离吗。
理智上,他该回答好,利用完了,就该抛掉这个不应留在身边的麻烦公主,甚至是杀掉她,绝心绝情,以绝后患。
他怎么能喜欢她,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她无用,又爱哭爱闹,总是缠着他黏着他,还如此娇气,动不动就受伤流血,身体不好也毫无自觉,次次他出征回来时总是会忘记穿鞋子,光着一双脚跑在地上,流血后他舔舐她脚上的伤口时,她又受不住不肯,视他为变态疯子。
不肯,后面却还次次如此,肆无忌惮地诱他。
留着她有什么用呢,该和离的。
谢衍如此想。
但是,当他看着指尖的血迹,沉吟许久后,舌尖抵着上颚,出口的话却是——
“休想。”
他说休想。
萧凝玉愣了半晌。
本以为他会干脆地接受,与她和离,毕竟成婚后,他对她甚是冷漠,毫无温柔,常常把她当成麻烦精,娇气鬼。
她说和离,他不应该开心地接受,然后与那女子成婚吗,左右她们眉眼如此相似。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萧凝玉撇了撇嘴,红着眼睛问他。
她身子本就虚弱,有些站立不住了,此时只能疲惫地蹲在地上,将下巴抵在膝盖处,喃喃自语,声音很轻。
小小的,瘦瘦的,像一只被雨淋湿小猫。
“我不要喜欢你了,我们和离吧……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皇兄,整个人古怪又阴沉,像个疯子,明明啊,明明是你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喜欢上你,成亲后却又对我这么冷漠无情,不和我圆房,还总是咬我,喜欢舔我伤口,你知不知道这很变态很恶心啊……”
“恶心?”谢衍垂眸,脸色阴沉地看她,“谁让你总是受伤流血,没个顾忌。”
萧凝玉被他看得遍体生寒,又将脑袋埋在膝盖,小声:“就是恶心,你以后别碰我,就算流血也不用你管,等皇兄出狱,我便去同父皇说此事……”
“别碰你,不用我管,那你想要谁管?”不知是被哪句话刺到,谢衍忽就往前几步,衣袖带风,猎猎吹起。
萧凝玉还来不及反应,啊了一声后,蓦地被他从地上拎起,掐住脖子。
他呼吸粗重,脖颈间已有青筋浮现,方才鲜艳若血的唇色转瞬发白,周身都笼罩着骇人的森寒之气。
“萧凝玉,我告诉你,和离不可能,是你求着要嫁给我的,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休想。
突然被掐住脖子,萧凝玉喉咙里喘不上气,耳边又一阵嗡鸣,极是难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看他,水雾渐显。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戳到了他,让他一下发怒。
“你,你又发什么疯,你放开我啊……谢衍,我难受……”
少女迷茫轻叫,细嫣红饱满的唇张开,秋水自眼尾流下,而他指腹下的肌肤细腻柔软……
很诱人。
不合时宜的,谢衍竟在看到她这副娇弱带泪,哀求迷茫的样子时生了欢|爱的欲望,让他愈发想要凌|虐她。
谢衍淡淡一笑,狂乱的目光瞬间平静,在额前碎发的遮掩下,那深邃的眼睛此刻像一汪接近干涸的湖,平静有余,眸底却深藏毁灭欲望。
他越是掩饰,越是压抑,那想毁灭她,想弄碎她的想法就越是无法扼制地在他身体叫嚣。
于是,在一个临界点时,他忽地放开了她,也可以说,是他将她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屋内响起了一不大不小的声音,萧凝玉本就还生着病,此刻被他摔在地上时脑子霎时空白,心脏在剧烈跳动,胸口处的疼痛很快扩散之四肢百骸。
好疼,萧凝玉身子缩在了一起,眼泪簌簌落下,哭叫起来。
谢衍听到她的哭声,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垂眸看向地上的萧凝玉。
愣了片刻,他抿唇,倾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了床上。
“小公主,我不喜欢你。”他给她盖好被子,手按着她胸口,感受她的心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萧凝玉还在大口地喘气,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和他争执,只能流着眼泪,看着他哭。
“但你是我的人,是我的东西,你说你喜欢我,那以后便只能喜欢我一人,你嫁了我,便永远都是我的妻子,到死都是。”
“给了我的爱,你一分一毫,一厘一点都不能再给别人。”
“就算,我不爱你。”
“就算……你不爱我?”萧凝玉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流到了耳后,面上却在笑,心碎得一塌糊涂,怎么都拼接不起来了。
“这是什么歪理?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歪理啊……”
“我的歪理。”谢衍淡声回,等她心跳平复如常后抽回手,无事般背在身后,痉挛发抖。
“这些天你哪都别去,待在府里安心修养。”
凝玉别过头,没有力气再回他一个字,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流。
她怎么都擦不尽,便索性不擦了,将脸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哭。
凝玉觉得她的心口被扎了一把又一把的刀,一直在流血,疼得她发抖战栗,疼得她又要心疾发作,昏死过去。
她想,她再也不要喜欢谢衍了。
等她皇兄出来,重新掌权,他便困不住她了。
她皇兄是太子,皇位是他的,谁都不能夺。
在这世上,只有皇兄对她好,只有皇兄,不会伤害她。
他们是最亲的人。
她一定要救她皇兄出来。
萧凝玉始终记得她皇兄交代给她的事情,第三日去内禁军军营找苏和将军。
她数着日子,度日如年,心里一直在想该如何出府。
因为谢衍软禁了她,她房间外面都是侍卫把守。
萧凝玉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一个方法……
而谢衍这几日都没在府内,他第二日去了廷尉狱,审讯犯人的刑室。
“谢,谢大人。”
谢衍一进刑室,里面的官员便纷纷起身行礼,用手不停擦汗,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甚是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到谢衍,下场凄惨,就如同现在还被绑在刑架上的那两人一样。
严刑逼供,半死不活。
刑室里满是血腥味,谢衍朝众人回礼,瞥了眼角落里的刑架,眼皮微抬,问道:“犯人招供了吗?”
室内静了片刻,众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左推右推后,左监官硬着头皮上前,慌慌张张回:“回大人,还,还未……”
“还未?”谢衍尾音上扬,看向刑架上的目光收回,手指捏得作响。
“说起来抓捕犯人已有多日,各位大人是做什么去了,还没审出来!”
谢衍的后面半忽然加重语气,吼了一声,众人被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解释:“谢大人,实在不是我们不审啊,是犯人嘴太严了,我们廷尉该上的刑都上了,这两人被打的浑身是血,皮开肉绽,连筋骨都差点要断了,却仍是没有招供,嘴严得很。”
“是啊是啊,再打下去人都要死了,我们廷尉着实是束手无策了,谢大人,您看,要不要将这案子移交到……”一官员忙附和道,想要趁机将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但谢衍很快否了。
“不必。”谢衍摆了摆手,径直走向了阴暗角落里的刑架。
角落里血腥味浓烈,异常刺鼻,还混杂了某些呕吐物难闻的异味,尚书令宋明戈和御史中丞赵荀便被绑在刑架上。
二人垂着头,散开的头发上满是鲜血,身上伤口遍布,不断有血渗出,而后滴落在地,形成大滩血迹。
“两位大人可好?”谢衍笑着问,脸上却面无表情,周身气息冰冷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听到声音,缓慢而艰难地抬头,待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后,瞳孔剧烈震颤,铁链哐当作响。
“谢……谢衍……谢衍!你不得好死!”
“谢衍!你刑讯逼供,残害朝臣,不会有好下场的!”
二人本来神志不清,却在看到谢衍的一刻瞬间清醒,大声咒骂起来。
谢衍毫不在意,他低低哼笑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把刀。
一时间,后面站着的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在原地,所有人都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此时无人敢拦。
这件案子谢衍是主审,且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全权负责。
在某种意义上,他对此事的态度便代表了皇帝对此事的态度,更不用说,皇帝身边的宠信宦官,以及跟前的侍卫皆是他这边的人。
是以,他若要做些什么,以特殊手段结案,许是原本便是皇帝的授意。
皇帝忌惮太子势力,与太子政见不同,若是想要借此事处死太子亦不是不可能。
他们不敢拦,更不敢牵扯其中,只能当做没看到,等待指示。
刑室内无人敢说话,一时间只剩下那血落在地上的嘀嗒声,骇人又恐怖。
谢衍亦是沉默,他低头垂眸,兀自把玩着手里的短刀,脸上神情冷冷淡淡。
刀刃锋利,他的指腹擦过,很快便被划出了血。
殷红血珠渗出,如玉指尖染上一点红,极是刺眼。
谢衍勾唇笑了笑,随即,他握住刀柄,忽就擦过尚书令宋明戈的脖子。
刀刃锋利,划破皮肤,割破喉管,刹那间鲜血迸射,那人还未来得及惨叫便已咽气,眼睛瞪大,死状恐怖。
众人虽已然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场面仍是不免心有余悸,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便惊呼出声。
这人,当真是惹不得,惹不得。
杀了尚书令宋明戈后,有血溅到了谢衍脸上,
谢衍眼皮抽动,后嫌恶地擦掉,拿着刀又走向了另一边。
旁边刚死了了一个人,这时,纵使那御史中丞赵荀嘴再硬,也难免崩溃。
“你,你想做什么?谢衍,你……你放过我吧……”御史中丞赵荀已经开始求饶,头脑摇晃,表情狰狞痛苦。
谢衍神色不动,眼睛深邃暗黑,没说一个字,将冰冷的刀柄抵在了御史中丞赵荀的喉咙。
他只需稍一用力,这人的脖子便会被他割断。
但谢衍似是不急,他并未一刀割破他的喉咙,而是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划开他皮肤,让那鲜血蜿蜒流下,看着那人惊恐的面容,冷冷笑了起来。
似是在享受这种过程。
谢衍神色自若,可那御史中丞赵荀却被谢衍这举动弄得接近癫狂,他眼珠子都像是要瞪了出来,整个人躁动不安,想要挣脱铁链,不停地求着谢衍。
“谢大人,谢大人,我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刺杀皇上一事的确与我无关,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谢衍慢条斯理地又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冷的像是从地狱里传来一般:“赵大人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供词,皇上想要的又是什么供词。”
赵荀猛地愣住,神色痛苦,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我知道你忠心太子殿下,不愿将他是幕后主使这真相说出,但是,我听闻赵大人一家上上下下百余人口,妻子贤淑,母亲年事已高,赵大人是否该为她们想想?”
赵荀听到这,已有犹豫之色,问:“如若我供出太子是幕后主使,谢大人可否放我赵家一条生路……”
谢衍将刀收回,不紧不慢地擦了擦上面血迹,唇边弯起一细小弧度:“自然。”
“那好……我招,我招……”赵荀哭道,“是太子,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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