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想回家吗?凉落
他目光里透着一抹奇异的清亮,脸色虽然有些白,却显得格外的神采奕奕。
从这里到(日rì)本,只要大概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四个小时之后,他就能看到她了。
赵旭见席总不再说话,通过后视镜看了席总一眼,想了想还是问道:“席总,还有一件事,您好像……给忘记了……”
“什么事?”
“席老爷子走的时候说,说……席老先生,今晚会回凉城。”
“和我有关系吗?”
赵旭咽了咽口水,继续看着前面的路,没有再说话。
机场。
席靳南一路迈着大步,目不斜视的走着。
飞机场前,凉城别墅的管家站在入口处:“席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您上飞机了。”
“嗯。”他微微点头应了一声。
黑夜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个天空。
飞机缓缓的起飞,慢慢的消失在夜空中,找不到一点踪迹。
席靳南终于可以去见她了,终于。
坐在机舱里,他大脑一时间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思考什么了。
分明刚才还在有条不紊的把事(情qíng)一件一件的吩咐下去,思路清晰,条理清楚。可是他现在真的……紧张。
是的,紧张,要见到她的紧张,对她未知的态度的紧张。
有些话,他要怎么说出口,有些事,他又要怎么去解释。
她对他,还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情qíng)?
他的要求不高,不奢望太多,一点点,真的,一点点(情qíng)就好。
也足够他觉得欣慰了。
(日rì)本,北海道。
凉落坐在酒店对面的一家饮品店里,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咬着吸管,眼睛亮亮的。
北海道的天气十分寒冷,可是饮品店里温暖如net。
她和郁晚安两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喝着饮品,惬意得很。
郁晚安托着下巴,懒懒的说道:“要是晚几个月来,那就好了。北海道的樱花,那个时候,应该开得最盛。”
“以后就别想了,还是顾着眼前吧。”凉落回答,“我们在北海道也停留了好几天了,接下来……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郁晚安看了她一眼:“你还真是玩得(挺tǐng)开心啊?”
凉落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反正有时间,还没有被抓回去,那就趁着时间多去几个地方,多看看走走。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突然就被人拎回凉城。”
“小心等一下席靳南就来了,让你措手不及。”
凉落撇撇嘴:“他还亲自来?(日rì)理万机的人,哪为了我cao这么多的心。最多……我会看见赵旭吧?”
郁晚安继续说着风凉话:“万一席靳南真的亲自来了?”
“呸呸呸,乌鸦嘴,待会儿没来都被你给说来了。”
“我是觉得有点不对劲。”郁晚安皱了皱眉,“于(情qíng)于理,席靳南也好,乔慕宸也罢,都不可能放任我们在外面玩这么久。一个月啊,凉落,不是一两个星期。”
凉落眼睛里的光亮暗了一点点,没有回答。
对劲或者不对劲,其实没多大的意义。
她不想去猜席靳南的心思,也不去想为什么他会放任她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外面。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看了很多很多的风景,也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她觉得很充实。
旅游果然能让她忘记很多东西,也让她轻松不少。
以前,她整个人都过得无比的压抑。
现在,去了这么多的地方,她忽然有些豁然开朗了。
凉落现在,看淡了很多东西,也看轻了很多事(情qíng)。世界那么大,美好的事物太多,真的没必要为了一点烦心事,让自己黯然神伤,憔悴不堪。
“我知道我在外面玩了多久。”凉落轻声说,笑得柔柔的,“我这一个月,是在凉城别墅里,憋屈了多少个月换来的。”
“如果席靳南执意要你回去,根本不给你这一个月的时间呢?”
郁晚安话音一落,凉落转过头来,灵动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晚安,你是想提醒我,席靳南这次对我,已经是纵容了,对吗?”
郁晚安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席靳南的行事风格。”
“那么他一定有他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单纯为了我。对于他来说,我除了被利用,没有任何其他的多余价值。”
郁晚安端起面前的果汁,摇了摇:“难过吗?”
“习惯就好。”凉落说。
“这种事(情qíng)怎么习惯得了……”
“不在乎就好了。”
郁晚安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我希望啊,你说的和你想的,是一模一样的。”
“当然了。我现在无(欲yù)无求,就快看破红尘了。”
“那要不要考虑出家?”
凉落认真的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光头一定很难看。”
两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shēn),走出了饮品店。
不远处有人将她们的背影看在眼里,然后快的跟了上去。
酒店就在对面,两个人却没有回酒店,而是沿街走着,去了夜市,一直玩到深夜,还兴致盎然。
席靳南坐在专车里,目光炯炯,看着窗外。
手机被他握在手里,不停的旋转着,薄唇微抿。
很快,他又慢慢的收紧了手。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连忙低头去看,眼眸深沉,看不清楚(情qíng)绪。
越来越靠近她,他忽然变得很怯弱。
是的,怯弱。
明明心底那么想见到她,可是要见到了,他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席靳南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放在耳边。
“她还在外面?”
“是的,席总,和雨小姐在夜市。”
“我知道了,很晚,更加要注意。”
“是。”
席靳南挂了电话,朝司机说道:“去酒店。”
“是,席总。”
车子高的疾驶在公路上。
凉落和郁晚安在夜市吃了好多,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玩意儿,直到深夜十一点半,眼看着快凌晨了,两个人才开始往回走。
两个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聊得很开心。
“我觉得这个钥匙圈(挺tǐng)好看的,晚安,等会儿我给你挂上。”
“好啊,我也有一个,我给你挂。”
“哈哈,我们两个是互相……”
前面迎面走来一个人,低着头,脚步生风,走得又急又快,转眼就和凉落擦肩而过。
凉落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郁晚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凉落的下半句话,侧头才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疑惑的问道:“凉落,凉落,怎么了?”
凉落僵在原地:“刚刚从我(身shēn)边过去的那个人,那个人……”
“啊?怎么了吗?”郁晚安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去,只看见那个人黑色的背影,越走越远,“难道你认识他?”
“也不能说认识……”凉落艰难的说着话,“我见过他。”
她只觉得后背麻,手脚冰凉,尤其是指尖。
郁晚安问道:“你在哪里见过他?”
脑海里轰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凉落咬了咬下唇:“席靳南。他是席靳南手下的人,我见过一面,眼熟,有印象。”
郁晚安也皱起了眉。
凉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了,不管这些。我们回酒店吧,有些事,有些人,要来的话,挡也挡不住,总会来的。”
她躲了这么久,玩了这么久,心里明白迟早会有这一天。
可是现在真的来了,她有一种如同世界末(日rì)的感觉。
而且,尤其是现在这种不敢确定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来带她回去的,为什么要擦肩而过,装作路人?
凉落想不明白。
郁晚安安慰道:“嗯……不要乱想。”
凉落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却止不住的慌。
他真的让人来了吗?要把她抓回去那座华丽的牢笼里,继续过着暗无天(日rì)的生活吗?
看着眼前的路离酒店越来越近,凉落心里也越来越慌乱。
心跳加,眼睛四处乱瞟,想捕捉一切可疑的人。
她不会认错,那个人虽然低着头,穿着羽绒服,半张脸都藏起来了,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担心的,还是要来了吗?
凉落整个人已经心神不宁了。
席靳南站在街口,隐藏在角落里,夜色把他的(身shēn)影掩盖得很好。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个(身shēn)影,一直都没有移开过。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隔着这么长的时间,隔着这么多的人群和喧嚣。
她和晚安说话的时候,笑得那样甜,眼睛里满是光亮。
席靳南转过(身shēn)去,靠在墙角,拿出手机,拨通了这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微颤。
凉落走着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让她飘忽不安的心思,一下子收了回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手突然一松,提着的东西,全部掉落在地上。
她盯着来电显示,眼睛一眨不眨,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刚刚她才看见了他手下的人,现在他又打来了电话。
凉落记得清清楚楚,从她离开凉城开始,一直到现在,席靳南只给她打过两次电话。 第一次,是她刚去巴厘岛的晚上,在酒店。
她没有接。
第二次,就是现在。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凉落牙一咬,接通了电话。
既然他再打这个电话,那么她就接。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迟早会面对,现在不过是这一天终于来了而已。
席靳南靠在墙边,听着电话被接通,没有出声。
那边也没有声响。
但是他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她浅浅的呼吸。
当初要是他第一次打她电话,她能接了,哪怕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他也会觉得心安。
两个人,谁也不先出声。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席靳南才淡淡的说道:“凉落。”
他匆匆忙忙的从病船上爬起来,一出医院,径直就坐车去了机场。
飞机上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现在,席靳南带着一(身shēn)的风尘仆仆,站在街口角落处,拨通了她的电话,喊出了她的名字。
这一刻,似乎什么都变得值得了。
他这一声,她能听见。
只是席靳南说这两个字里面包含的(情qíng)意,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出来了。
凉落,凉落。
他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名字,在这一刻,终于能够说出口了。
声音虽淡,(情qíng)意却深沉而浓厚。
凉落站在原地,眼神默然的看着地面:“我是。”
室外温度很低,已经是零下了,她握着手机放在耳边,指尖被冻得通红,又一片冰凉。
席靳南笑了笑,唇角扬起:“这一个月,过得还快活吗?”
他没有问好不好,而是问她,快活不快活。
看来,真的是他有意放水让她在外面旅游,不加干涉了。
“快活,怎么会不快活。”凉落应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他说:“那就好。”
“我去过巴厘岛的海边,到过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看过挪威的深海……我每天都过得无比充实并且满足。因为我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比在你(身shēn)边要好。”
她说的极其轻快,也不会知道,这句话在席靳南听来,比那两刀扎得他更疼。
痛入骨髓。
这句话是对他多大的否定,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胜过留在他(身shēn)边啊……
席靳南低语:“我希望有一天,你会认为,站在我(身shēn)边,胜过世界上任何的风景。”
凉落抬眼,忽略他的话,当作没有听到,开始四处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shēn)影,声音平静:“你在哪,我没看到你。”
“我在哪,很重要吗?”
“刚刚我看见你手下的人了,我不会认错。”凉落回答,“我想……这一个多月的旅程,你是不是打算亲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是吗?”席靳南轻笑,扬起眉尾,“如果我说,我没有让人来带你回去呢?”
“是吗?那刚才我看见的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保护你。”席靳南沉声说道,“我担心你。”
凉落忽然冷冷的一笑:“你还是把话说的这么好听。保护?是跟踪吧,席靳南。”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却咬得极重,带着浅淡的嘲讽和无所谓。
她的话让他心尖一疼,可是她这样认为,他也无话可说。
他想起坐在飞机上,肩膀的伤口因为他的大幅度动作而裂开了,医生紧急给他包扎伤口,他当时满脑子……却想的都是她。
“你认为是跟踪,就这么认为吧。”席靳南低低沉沉的回答,“想回家吗?凉落。”
“我有家吗?”
他声音一重:“还没离婚,你就有。”
凉落语气淡淡的:“哦,那个家啊……你想听真话还是谎话?”
“你的心里话。”
“永远都不想回去。”凉落对着手机,一字一句说道。
“那我只好让人把你带回去了。一个月,你也该玩够了。”
凉落收回手,冲着手机大声喊道:“明白了,席靳南。我每天都做好着回凉城的准备,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没有劳你大驾,亲自把我抓回去,我觉得已经很好了。再见!”
她说完,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塞回口袋。
凉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蹲下(身shēn),把刚才掉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
她重新站起来,侧头看着郁晚安,轻声说道:“晚安,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她刚才和席靳南通话的时候,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可是一挂电话,她还是有些崩溃了。
“席靳南怎么说?”郁晚安问,“他真的让人来接你回去了吗?”
凉落点点头:“是,他亲口说的。”
席靳南没有亲自来。
凉落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失望,可是……她为什么要失望?
失望席靳南没有来,而是派了人来吗?
他根本都不屑来找她,不愿意见到她,因为他很清楚,不管怎么样,她逃不掉的。
他想让她在外自由,就让她自由。
他一声令下让她回去,她就必须得回去。
“回酒店吧。”郁晚安说,“回去再说,外面冷。”
凉落点点头。
这一天来了,在她无数个梦中出现过,现在席靳南终于是让她的梦魇变成了现实。
这就是,凉落为什么心心念念,一心想要的,是彻彻底底的离开席靳南。
她想要的,是完全自己主宰的生活,而不是时时刻刻都活在席靳南的控制当中,无法反抗。
所以她委屈求全,所以她答应生下孩子,所以她屈辱的承受在他在她(身shēn)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她想真正的离开,再不回头。
眼前的这一个月,是她的放纵,也是他的放任。
席靳南放下手机,望着远处她小小的(身shēn)影,眉眼微凝。
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百味杂陈,目光复杂而……深(情qíng)。
原本有好多的话,想要和她说,可是在电话里,他却被她噎得无言以对。
她还是那样,嘴硬,xing格倔,丝毫没有改变,依然是以前的凉落。
异国他乡,他总算是再次见到了她,虽然没有近距离相见。
但是……很快了。
席靳南转(身shēn)离开,步伐沉稳而急促。
他明明可以在酒店等她,可是还是忍不住,藏在街角,偷偷的远远的多看她两眼。
说起来……还是他心里没有底。
先来看看她,解一解心底翻涌的渴望,顺便……给她一个提醒,做好心理准备。
凉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酒店的,她只知道天气很冷,手很凉,吹得她面部僵硬,鼻子通红。
郁晚安断断续续的和她说了些什么,她无意识的应着,其实根本没有听进去。
一想到要回凉城,她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酒店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
凉落吸了吸鼻子,脚步慢慢的放慢了。
“你说……”她看着郁晚安,“那些人会不会在酒店大堂里,我一进去,就把我带走了啊?”
郁晚安笑了笑,缓缓现在的气氛:“你想多了。再怎么样,你还是席太太啊,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凉落哀嚎一声,靠在郁晚安肩膀上蹭了蹭:“现在好了,晚安,我们不用想下一个地方去哪儿了。直接收拾行李打包回家。”
别看她现在还能开开玩笑,其实心里也是慌得很。
反正事实不能改变,那就试着去接受吧,再说了,她还有郁晚安在(身shēn)边。
“回去就回去吧。”郁晚安也偏头,倒在她脑袋上,“该面对的,总会面对。以后我们两个总有机会,再这样出来玩的。”
“希望如此。”凉落笑笑,眼睛坚定的望着酒店,“那……我们进去吧。”
“好。”
凉落率先走在前面,进了酒店。
她一进去,忽然就走过来一个人,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接过去了。
凉落一下子变得两手空空。
“太太,”那个人恭敬的说,“我帮你拿好,送回房间。”
凉落淡然的看着他:“你就是席靳南派来,接我回去的人?”
那个人面色一顿,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凉落见他这么为难,回答不上来,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过了头去。
这一转头,她才现了不对劲。
酒店大堂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办理入住的柜台有工作人员在之外,整个大堂放眼望去,竟然空((荡dang)dang)((荡dang)dang)的。
凉落下意识的咬着唇,眉尖微蹙。
她心里一紧,忽然开始四处张望,到处搜寻那道熟悉的(身shēn)影。
一般的保镖,绝对是不会做出清空酒店大堂这样的事(情qíng),也不会有这样的排场。
只有他,只有他来了。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凉落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来回的张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虽然她不敢相信,觉得根本不可能,但是……
她直觉,席靳南来了,他真的来了。
可是她到处看,都没有现他的(身shēn)影。但是心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无助的站在原地,眼睛里满是慌乱。
她整个人都在无比纠结的心(情qíng)当中,凉落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希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
希望,也不希望。
这就是(爱ai)(情qíng),她可以(爱ai)他,但是不会再让他走进她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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