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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 求上得中,求中得下


  “义父...”

  蔡邕正指挥家仆们往马车上搬运家当,听见身后呼唤,转身微微仰头看着马谡,和颜悦色道:“唔,是谡儿,我儿何事?”

  “那个…也没什么事。”马谡微微弓着腰,尽量把身高往矮处缩,以便蔡邕可以平视自己。

  一看马谡这神态,蔡邕就知道这个义子指定有事,拿手指虚点了他几下,背着手来到书房,等马谡跟了过来,这才捋着胡须问,“说罢,何事?”

  对于这个聪慧好学又乖巧懂事的义子,蔡邕还是很宠溺的,不管怎么说,这也算老来得子。

  马谡随便想了个由头,问道:“义父,我最近读到论语,发现有一句: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不知何解?”

  说到这个,蔡邕就来了精神,捋着胡须耐心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制定了高目标,最后即使没有完成,仍然有可能达到中等水平;而如果制定了一个中等的目标,最后即使没有完成,也能达到低等水平;如果立下一个下等的目标,就可能什么目的也达不到。”

  “嗯嗯嗯。”马谡连连点头,话头突然一转:“义父,咱们能不能不去洛阳啊?”

  说这话时,马谡一只脚跨在门里,一只脚留在门外,格外小心翼翼,唯恐语气高了,动作狂了,惹得蔡邕暴脾气大发,摁住他就是一顿竹板炒肉。

  这些年,虽然他在蔡邕面前乖巧懂事,但还是挨了许多顿打。

  这个年代似乎就特别就流行这种“子不打不成器,子越打越争气”的说法。平日里,蔡邕只要在家或是喝点小酒,才不管马谡乖不乖巧,懂事与否,看他不顺眼就摁在腿上,扒下裤子朝着屁股上一顿暴打。

  也就是从去年开始,马谡个头猛窜,蔡邕有点摁不住这个义子了,因此免掉许多顿板子。

  这些年,马谡属实是被蔡邕打出阴影来了。

  所以,他这次跟蔡邕提议的时候,一只脚一直留在门外。

  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

  好汉不吃眼前打。

  蔡邕瞥了一眼马谡怪异的站姿,差点没笑出声,板着脸故作严肃道:“哦,谡儿为何有此一问?”

  听蔡邕言语中似有考校之意,马谡斟酌着说:“其实义父留在兖州,也是可以为国效力的,刺史刘岱颇有贤名,又深得民心,义父不如就留在家乡为官罢?”

  “难也,难也。”蔡邕摇头叹道:“我儿有所不知,为父一生治学,不善治政治民,这兖州没有为父的用文之地。只有到了洛阳,在天子麾下,方得施展平生所学。”

  这话不假。

  纵观原时空蔡邕所任职务,早期是司徒掾属,河平长、郎中、议郎等职。董卓掌权后,改为祭酒。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左中郎将等职,世称“蔡中郎”。

  所有这些职务,都是突出了一个“动嘴不动手”。

  “噢…”马谡点点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有了,刺史巡查一职非常适合义父…”

  刺史巡查的另一个名称叫督邮。

  自汉武帝将全国地方划分为13个监察区后,天下遂为十三州,分别是冀、兖、豫、青、徐、幽、并、凉、荆、扬、益、朔方、交趾(京畿附近7郡为司隶校尉部作为一个单独的监察区)。每州派遣一名刺史,每年8月巡行所部,监察地方官员和强宗豪右,岁终至京师向御史中丞禀报。此时的刺史为监察官,秩六百石,较郡守的秩比二千石为低。而此时的州也仅是监察区,并不是地方行政区。

  东汉初年,匈奴南侵,撤销朔方州,改交趾州为交州。同时,加重刺史职权,如岁终刺史本人不必到京师奏事,可由属下替代,因此刺史在地方有了固定的治所;职权不限于监察,还有黜陟之权,成为郡守的上司。

  但毕竟刺史治官不治民,不参与地方行政,所以州仍属于监察区,不算是地方一级行政机构。

  黄巾起义后,四方多事。朝廷为有效镇压黄巾军,遂接受刘焉的建议提升部分刺史称为州牧,赋予民政和军政大权。刺史和州牧遂集民政、军政、监察大权于一身,可全力镇压不断复起黄巾军,史称“州牧出镇”。

  而兖州刺史刘岱,正是在率军剿灭青州黄巾的时候,被黄巾贼给杀了。

  所以,目前身为刺史刘岱是兖州无可争议的老大。如东郡太守乔瑁,济北相鲍信,都是刘岱的直接下属官员,如果他们不听话,刘岱是可以直接罢免他们,乃至处死的。

  由于刘宏去年年底才推出了“州牧出镇”政策,赋予刺史和州牧军政大权。所以,刘岱到现在还没有配齐刺史该有的行政班子。文臣只有程昱,武将只有于禁,鲍信是济北相,平时并不待在刘岱麾下。

  也就是说,刘岱麾下人才缺口很大,督邮这个职务就非常适合蔡邕。

  唯一不好的就是,督邮官职有些低。

  毕竟,督邮只是个600石官员,还是刺史下属官员;而御史、议郎待遇都是两千石,上面就是皇帝了。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蔡邕想要入朝为官,而不是待在兖州,也算情有可原。

  “督邮?”蔡邕哈哈一笑,“我儿真会说笑,为父被罢官前就是御史、议郎,如何做的了这督邮一职?”

  “官职不分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嘛……”马谡嘟囔了一句,转而说道:

  “义父,此去洛阳路途遥远,世道也不太平,我和琰姐姐能不能留在陈留老家啊。”

  蔡邕脸色一肃,斥道:“你二人留在陈留,为父如何能放心?此次举家同去!”

  “那义父,您和小妹及卫世兄先去如何?我和琰姐姐随后就来可以吗?”

  顿了顿,马谡补充道:“留一半家仆护卫我们就可以了,最晚不超过十五日,我与姐姐必到洛阳。”

  “唔,这样啊……”蔡邕犹豫不决。

  马谡继续说道,“姐姐不愿与世兄同行。”说罢,见蔡邕眉毛一跳,就要发飙,连忙补充道:“我也不愿与世兄同行。”

  说起来,河东卫家是名将卫青、名后卫子夫的后裔,名声远播。卫仲道又是卫家嫡次子,地位尊崇,和蔡琰算是门当户对。

  但如何儿子和女儿都反对这门亲事的话,蔡邕说不得也要考量考量。

  毕竟,他年事已高,以后这家里的事,还要指望义子来张罗打理。难得马谡这么有主见,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见蔡邕沉吟不语,马谡还以为是他的言语惹恼了蔡邕,连忙堆笑道。

  “义父不同意的话,就当我没说,那什么我先走了……”马谡打算开溜了。

  “站住!”

  “回来!”

  蔡邕先是冷声把马谡叫回来,继而开口道:“不得超过十日…”

  “好嘞!谢义父!”

  马谡欢呼一声,拔腿就跑。一米七八的大块头,像个八岁小孩一样,一蹦一跳走了。

  蔡邕瞧得摇头失笑不已,喃喃自语道:“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则无所得也……嘶,竖子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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