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胡雪岩出海

　　10月中旬，杭州已有了阵阵寒意。钱塘江上风平浪静，一向汹涌的海潮也仿佛被驯服了一样，轻轻地拍打着堤岸。

　　国民政府鼓励开放通商，杭州为浙江省会，市面上迅速活跃起来。此时的钱塘江上，商船来来往往。其中有一艘两千多吨的大型商船，凌驾于众多小船之上，犹如鹤立鸡群。

　　商船上悬挂着中华帝国的国旗，船舷两侧喷涂着硕大的三个字“靖波号”。正是早晨，初升的太阳把橘红色的阳光洒在“靖波号”上。

　　这是一艘刚下水不久的商船，新涂的清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仿佛就像那东升的朝阳，蕴含着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胡雪岩坐着马车，在众多友人的护送下，准时来到码头。他准备乘坐“靖波”号商船，从杭州出发，前往日本寻觅商机。

　　码头处已经围了许多杭州市民。有的是纯粹过来看热闹的老百姓，有的是商会的商人，有的是杭州城有头有脸的士绅。他们齐聚码头，都是为了送别胡雪岩。

　　这艘“靖波”号商船是广州黄埔造船厂生产的最新式商船，排水量两千吨，纯蒸汽动力，螺旋桨驱动，作价三十二万法币。

　　胡雪岩做生意，与别人不同，最讲究排面。在他看来，商人排面足了，信誉也就建起来了。此外，他做事果断，只要是他算准了的生意，就会不顾一切的实施。

　　国民政府鼓励开放通商，与满清实行“海禁”政策绝不相同。广东商人来到浙江后，广东籍的汽轮遍布浙江沿海。

　　胡雪岩认为，粤商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在工商业上抢先一步，暂时压过了浙商。论在国内做生意，他还不是粤商的对手，不如另辟蹊径，到国外寻觅商机。

　　说干就干，胡雪岩第一件事，就是买船。帝国鼓励工商业，连带着航运业也非常发达。因为政府迁都，军队调运，航运船只十分紧张，造船厂的船只也是供不应求。

　　胡雪岩一咬牙，干脆花了三十二万元法币，买了艘最大的商船，取名为“靖波”号。买船之后，又要聘请船长、大副，雇佣水手。

　　“靖波号”为了出洋远航，还得配上火炮、火枪，做成武装商船。大船第一次远航，还要筹措可供贸易的货物。船只载货有限，货物自然是越贵越好。

　　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总算赶在10月中旬，做足了一切准备。掐指一算，他花在“靖波号”上的费用，算上船上的货物，已经足足有八九十万法币。

　　可以说，他已经押上了全部的身家。

　　胡雪岩做生意，一向抢时间，对黄道吉日看得不重。但此次出海对胡记公司至关重要，胡雪岩也把它看作是交运脱厄的关键。为此，他亲自跑到杭州城外灵隐寺，祈求佛祖保佑。

　　“靖波”号远航出海，也成了杭州商民的大事。有志气的杭州商民，都希望胡雪岩能够一帆风顺，好为杭州人增光。

　　胡雪岩人缘好，下车之后，就有杭州商民围了起来，对他嘘寒问暖，祝他一路顺风。

　　有人说：“雪公，你置下这艘大船，又坐船远航出海，长了杭州人的志气。你回来之后，我一定要请你喝酒，请你赏我这个脸。”

　　胡雪岩本名胡光墉，幼名顺官，字雪岩，出生于安徽省徽州府绩溪县。徽州胡氏是个大族，出过许多大人物。譬如明朝嘉靖时期主持剿灭倭寇的名臣胡宗宪，便出身于徽州胡氏。

　　胡雪岩很小时便来到杭州，从钱庄伙计做起，一路办成了绝大的产业。杭州商民很受他的恩惠，把他看作是杭州人，亲切地称他为胡雪岩，再客气点就称他雪公。渐渐的，他的本名胡光墉却不常被叫起了。

　　又有人说：“雪公，夷人不知礼仪。你到了外国，可要千万小心，凡事留个心眼，不要受了夷人的欺骗。”

　　胡雪岩交友不分贵贱，虽然着急出海，却也尽量顾及礼数，与乡亲们互相唱和。

　　他有个得力的助手，名叫陈世龙，见此情状，立马抢在前面，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吉时将到，还请大家见谅，让雪公尽快赶到船上。待雪公满载而归，回来杭州后，再与大家相聚！”

　　旧时代的人都迷信，出行都要算黄道吉日。一听吉时将到，大家纷纷让出了一条道，供胡雪岩上船。

　　胡雪岩向陈世龙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然后拱手向大家说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相送，请大家留步。待我回到杭州，再请大家吃酒。”

　　于是，胡雪岩没了羁绊，大步向码头走去，先从跳板上小船，再由小船登上“靖波”号。

　　没多久，“靖波”号拉响汽笛，烟囱处冒出浓浓的黑烟。胡雪岩向钱塘江边上的市民挥手致意，直到人群变成了小黑点，才进入船舱。

　　另一个得力的助手，名叫周一鸣，一向担任胡雪岩的护卫，已在船舱内等候多时。

　　他迎上胡雪岩，接过胡雪岩脱去的外套，说道：“雪公，我又清点了一遍。银币、货物，一件不少！”

　　船舱里比外面暖和。胡雪岩仍不习惯穿西式外套，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说道：“老周，这一趟要辛苦你了。若能一帆风顺，回来后我要好好感谢你。”

　　胡雪岩最擅长笼络人心。这位周一鸣原是湘军水师哨官，因酗酒打伤了人，被疾恶如仇的湘军水师统帅、大名鼎鼎的“雪帅”彭玉麟驱逐。

　　周一鸣在湘军混不下去，辗转来到苏州，靠押运货物维持生计，与漕帮相善。

　　有一次，胡雪岩因公到苏州。漕帮里的长老派周一鸣护卫胡雪岩，两人因此结缘。

　　胡雪岩最喜欢重用这种有前科的人，认为他们浪子回头，对前程格外珍惜。只要胡雪岩重用他们，带好他们，一定能让他们痛改全非，对他忠心耿耿。

　　于是，胡雪岩收服了周一鸣。这周一鸣果真对胡雪岩忠心耿耿，工作起来格外巴结，遇到危险也能奋不顾身。

　　这次胡雪岩出海，秘密带了四十多万两白银，准备拿到日本做投机。若能成功，这里面的利润极大。

　　但政府有令，白银乃管制物资，不允许随便出口。胡雪岩此举，乃是违法行为，万一被人告发，损失将极为惨重。

　　所以，胡雪岩做了万全的谋划，从阜康钱庄里抽调银子，又从最信任的朋友那里筹集现银，凑出了三十四万两白银。

　　他跟着周一鸣，到存贮白银的货舱里看了一遍。周一鸣在那里搭了个睡铺，吃喝拉撒都守在那里。

　　胡雪岩很满意，说道：

　　“老周，我刚才在码头上，商民拥护，似乎春风得意。但你我都要清楚，背后有很多人盯着我们。同行相忌，更不必说还有许多心怀叵测之人。你我都要慎之又慎，不能走露半点风声。”

　　周一鸣眼睛里有许多血丝，显然一夜未能安睡。他说：“雪公请放心，这两夜我连夜押送银子，事必躬亲，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胡雪岩笑笑，说道：“你办事，我放心。千难万难，我们都经历过了。如今，船一起航，事情就成功了大半。咱们到日本，卖军火，兑白银，狠狠赚他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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