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最初（四）
一行人下车走到前方车辆被拦下的位置，一棵大树横在路中间，五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阴沉盯着司机以及押车年轻人。
他们身边站着两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年轻人，道路两边是拿着各种农具的中年人以及妇女。
欧阳豪一眼扫过站在对面的两个年轻人，立刻想起昨天遇上的那伙车匪。
合着是打完小的，老的来出头。
为首老爷子阴狠地打量眼前的外地人，“里面有昨晚的人吗？看仔细了。”
两个年轻人哆嗦一下，眼睛瞪的像铜铃，视线从每个人身上停留十秒而后掠过。
躲在欧阳豪身后的六子哆嗦一下，垂着头心虚地躲了躲，生怕对面两兔崽子认出来。
“南伯，没……没发现，”其中一个年轻人小声补充道，“天太黑，我又是第一次没看清。”
叫南伯的男人勃然大怒，眼睛像是能吃人，愤怒地盯着两个不堪大用的年轻人。
其他司机和押车人一头雾水，但清楚应该是对方有人挨揍了，心里多了几分快意，都是英雄！
他们这些干运输的，都是把头拴在裤腰上，每个月全国各地都有司机因为车匪去世，甚至一些人连尸体也找不到。
唯独欧阳豪等人对此心知肚明，几个人互换眼神彼此读懂眼神的意思。
必须速战速决。
“你们好了没？我们还等着交货，”欧阳豪不耐烦地说，“耽误老子交货扣工钱，小心我找上门，上阴村是吧？老子记下来。”
说完他扫了眼村民一眼，他怒目而视的样子，让本就胆小的几个妇女有些犹豫，脚往后撤了几步，一副随时准备开溜。
南伯听着其他人附和，眼神闪烁，皮笑肉不笑地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对你没好处，我家丢了一台收音机，她们也丢了好几户人家说见货车接待过货车司机，我们不愿意麻烦警察，只好自己设卡拦截。我们想看看你们车辆，如果没问题你们就能过去了。”
“你没有执法权，”欧阳豪淡淡地对他说，“除非警察来，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检查。”
六子道：“对，你们没权利！”
“小伙子，还是年轻气盛了些，”南伯眼神闪烁，“没做过就不担心检查，你这是？”
其他车上的人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没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家正打算同意。
这时，欧阳豪淡淡地说，“凭什么检查，万一你们自己丢东西进去陷害我们，有理说不清。”
在场司机瞬间清明，大家都忘记还有栽赃陷害，背后一阵阵发凉，还好有头脑清晰的人，差点就出大事了。
司机和押车的人警惕地盯着对上阴村村民，双方对峙谁也不愿意妥协，就在这里僵持着，后面陆续停了三辆车。
司机和押车人员越聚越多，原本底气十足的村民有些犹豫，对面都是些青壮力，她们这些妇女完全不是对手。
万一遇到昨天那伙人，开膛剥肚怪吓人的。
“南伯，家里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南伯，我还要去喂奶！”
“南伯……”
原本来帮衬的妇女们跑了一半，剩下的中年男男女女十来个人，他们怒目而视，眼神像是能扒掉对面司机的皮。
欧阳豪心里明白，剩下的这些人是昨晚受伤人的父母，双方僵持。
两个受伤年轻人在南伯耳边，小声说，“要不检查车外面，应该会有血迹。”
那位南伯面色阴沉，对大家说，“继续僵持下去对大家都不好。要不这样，我们双方各退一步，我们只站在外面看，不进去里面。”
大家交换眼神同意。
欧阳豪几人悬着的心落下，还好出发前他们整体清洗过车子，反复检查七八遍，只差带着放大镜甄别，绝对不会出岔子。
司机和押车人各自回到自己车辆跟前，监视上阴村村民检查，直到检查结束开车离开。
上阴村村民阴沉地目送七八辆货车离开，等他们走远两个受伤年轻人，总感觉刚刚说话的男人眼熟，很像是……
他们俩看了眼身边的南伯，把自己嘴巴抿得紧紧的，绝不能让南伯知道，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那慧跟着面前的乘警回忆对方的点点滴滴，“我上车后一直在看书，她好像是在绒城上的车，故事正精彩我没太注意到。”
她羞涩地笑了笑，继续说，“晚餐她买了份红烧肉盒饭，很香！还吃了巧克力，她问我要不要……”
她顿了顿，惊慌失措抬头看向乘警，“我是不是她的第一目标？她很早之前就在布局。”
乘警给出肯定的回答，“是的，嫌疑人一般会对受害者采取诱骗的方式，你应对方式很对。”
等她平缓心情后，继续跟乘警描述她觉得可能有问题的地方。
做完笔录，那慧出了临时办公间，她步行回到之前坐的连接处，她之前的位置被中年妇女占了。
心里有点失落，位置不是她的，她没法把人赶走，她短暂停留，被火车上的旅客裹挟前行。
火车上挤满外出务工的年轻人，高考中考结束大批大批年轻人前往南方淘金，整个火车没有下脚的位置。
她上车的地方距离始发站近，选择位置多，她占据位置好的地方，一路上不敢喝水也不敢吃太多东西，就是担心她离开了位置没了。
该来的总会来，果不其然，她的位置被占领。
堂哥说，过年人更多，整个人会被挤变形，到处都是人就连厕所里也站着人，那慧当时无法想象，到火车上一切具体化。
行李架上有人，下面座位有人，只要能下脚的地方全是人，现在比起过年应该好点吧？
至少厕所里没人。
只是吧，
里面太埋汰了。
午餐接近尾声，那慧捏着五块钱来到餐车，堂哥说过，在餐车吃饭能坐一会儿，用餐结束餐车会赶人，晚点过去肉菜卖得差不多，能点个便宜的素菜能坐很久。
那慧第一次干这事情，内心有点不好意思，生理需求战胜面子，她捏着钱去餐车点了一份土豆丝。
这会儿吃饭的人不多，她顺利在光线最不好的地方找到座位，餐车现在用餐的人不多，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卫生。
十分钟点的土豆丝端上来，慢吞吞吃着午餐，餐车工作人员习以为常，这时间过来基本都是来蹭做的，今时不同以往他们也不好明目张胆赶人。
耳边是工作人员聊天声音，听他们的口气，失踪的孩子应该是找不到了，现在很多被拐案子都发生在火车站和火车上。
那慧一腔孤勇又被吓了一次，太惊险了！她差点见不到爸妈弟妹了。
晚餐开始前一个小时，她才离开餐车，此时火车上的人少了三分之一，听乘务员说上一站是是大站，有很多纺织工厂需要很多女工。
要不是和堂哥约好，她真想现在下火车。
－－
晚上七点，余晖未散。
洪市地标出现，连日来奔波，又经历差点丧命车匪，一行人困倦不堪。
欧阳豪指挥司机将车开进工业区附近民宅区域，逐渐车子停在边上的平房，跟着一起出资的其他人心里担忧。
“大豪，把货卸载在这里靠谱吗？”
“房子是你租的还是？”
“晚上要不还是一起守夜吧？”
欧阳豪：“房子是出发前我租的，换过钥匙，我们带回来的桃子多，桃子不能长期存放，我准备今晚找批发商出货。”
其中一个入股的人笑道，“行，我们三个人留下帮忙，一个人跟着你去找批发商，另外两个人守仓库，咱们尽快处理完好分钱。”
马上有一大笔收入，累是累，大家异常满足，卸完货欧阳豪骑着自己组装的自行车载着同伴，和提前准备好的桃子，径直前往洪市水果批发一条街。
水果批发一条街在中医院后面，原先不叫水果批发一条街，后来因为来这里开水果店的店主越来越多，大家默认它的新名字，简单好记。
欧阳豪进到里面，如鱼得水，不停穿梭在各个店面，跟各家老板介绍桃子，让对方试吃。
现在市场缺货不缺钱，一车货车水果，从街头到街尾销售殆尽，店老板三五人一伙租车跟着他去拉桃子。
同伴们目瞪口呆，一屋子桃子就这么卖完了？心里有些肉疼，他们以为销售很费劲，特意多给欧阳豪分钱，没想到这么简单，换成是他们也可以。
分完钱欧阳豪眉眼难掩兴奋，整整翻了六倍，一千块钱的本钱，来自信息差的暴利。如果路上没这么危险，价格还能低一点。
做生意来钱太快了，在工厂上班攒十年也攒不下这些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一行人兴致高昂前往夜市吃宵夜，司机和六子难掩失落，要是他们胆子大些入股，拿到手的钱更多。
－－
火车停在终点站洪市火车站，那慧心里惴惴不安，外面的一切都是未知，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斜挎包肩带，借此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
随着人流走出站台等待检票，她一下子看到堂哥，堂哥在一众南方人里鹤立鸡群，差不多高一个头不止。
顺利和堂哥汇合，那慧连日来的不安消失，她目瞪口呆望着跟给她一样的务工的人，在火车站外面打地铺。
在公共电话亭给村里打了报平安电话。
至于火车上的遭遇她一个字没提，不想让家人知道，就算知道也解决也没用，与其大家一切担心，不如埋在心里警示自己。
那涛带着堂妹走到外面停放摩托车车棚，现在社会很乱抢劫杀人多如牛毛，不论是摩托车还是自动车存放在有人看管的车棚，将手中存条交给值班大爷，推着车走到外面。
眼前两轮庞然大物，那慧惊诧地问，“哥，你什么时候买摩托车了？”
那涛笑道，“我哪里买得起油老虎，这是厂里新研发的摩托车，员工能借出来开，顺便试用性能，晚上没有公交，骑摩托车快些，快上来我载你去吃宵夜。”
夏日凉风吹拂着那慧脸旁的碎发，好久没这么轻松了，她贪婪盯着洪市大街小巷街景，眼前的景象和她们村儿大相径庭，她好像闯入文明社会般。
难怪出去打工的人，会嫌弃老家各种不便。
好多她在县城不曾见过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她眼前，这里的自行车多得像是不要钱。
洪市的男女老少穿着体面，手拎着小巧皮包，她也想让爸妈弟妹吃好穿好。
那涛将车子停在夜宵店外，带着堂妹去烧烤摊上点餐，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要去厕所，东西上来你先吃，不用等我，”那涛交代完急匆匆离开。
那慧坐立不安，隔壁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太吓人了，凶神恶煞，一看就是混社会的流氓头子，那桌人说话也可怕。
“大豪耳力绝了，要不是他，我们肯定中了那群龟孙的埋伏。”
“老子挨了一棍子，差点没疼死。”
“这回有几个人被咱们开膛破肚，他们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
……
那慧越听越害怕。忍不住连人带桌往后移，生怕惹到对面那伙人被开膛破肚。
做生意真的这么这么赚钱吗？是正当生意吗？翻十三倍？听得她热血沸腾，都想跟着做生意。
欧阳豪喝着啤酒吃着生蚝，耳边是同伴越来越离谱的发言，眼睛看向隔壁桌的小美女，五官明艳大气身高够高，除了胆子小，一看就不是洪市本地人。
他在洪市还没遇到这么高的女生，无论是身高还是长相都是他喜欢的类型，应该是北方人吧。
灼热视线让那慧更加紧张，她低着头，把玩自己的手，那涛端着烧烤返回，伸手在堂妹眼前晃了晃，“嗨，想什么呢？趁热吃。”
见堂哥回来，那慧松口气。
闻着烤肉叠加孜然味，胃口大开，吃了不少肉串，直到肚子微微鼓起来。
隔壁桌已经吃完准备结账离开，那涛消灭做后的烤串跟着结账。
两人离开烧烤店，那涛见有人站在车子旁快步走回去，大声呵斥，“干什么呢？”
那慧定晴一看，可不是隔壁桌的混混吗？担心堂哥会跟他们起冲突，一对六处于弱势，她跟着小跑过去。
令她感到意外，这七个人竟然有说有笑的，刚刚剑拔弩张仿佛不存在，男人的友谊真奇怪。
她警惕盯着那个叫欧阳豪凶神恶煞的男人，眼睛在他的腰间扫了几眼，还好腰间没有别刀。
她站在旁边被迫听了很多关于摩托车的话题，什么油耗、动力大小、油箱、轮胎。
欧阳豪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你妹妹？你们都在摩托车组装厂上班？”
“对，有时间去我们厂试车，”那涛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那慧暗自在心里埋怨堂哥的大嘴巴，家里事情跟外人说得一清二楚，难道不担心对方是坏人和骗子吗？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
欧阳豪目送他们骑车离开，转头跟朋友一起回家，老头子说的去厂里上班，看起来挺不错的。
晚上那慧住在那涛给她开的旅行社里，明天早上她还要去面试，新的人生即将开始。
(https://www.xlwxww.cc/2697/2697461/13737694.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xlwx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lwxww.cc